一樓客廳,大燈開著,屋內很靜,加上我蹦跳著跟在我媽身後,一臉討好的找話題跟她聊,便沒有注意到樓道下,小衛生間裏開著的小燈。


    “軒軒,好了沒啊!”


    走到大門處的我媽,突然對著樓梯的方向大喊了一聲。


    “哥不是在蔡叔叔家嗎?”


    我想當然的反問。


    “哢嚓~”


    不等我迴答,樓梯方向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像是為了反駁我似的,聲音尤其的大。


    “好了,來了!”


    話落,我哥的身影從樓梯旁出現,從他濕著的衣襟和袖口,不難看出,他剛剛真的很用心在洗自己的臉和胳膊。


    “上去換件衣服吧,都濕了,剛剛讓你直接洗澡的,就是不聽!”我媽看到我哥的模樣,眉毛立馬擰成一團。


    “不用,出去吃飯,迴來還得洗!”我哥解釋說。


    “那去換件衣服,洗個臉怎麽洗到胸口了?”我媽不滿道。


    “沒事兒,一會兒就幹了!沾了點水而已,又不是很濕!”我哥我行我素,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鞋櫃旁,準備換鞋子。


    “衣服不換,至少披個外套,外麵冷得很!”我媽囉嗦道。


    “哎呦,不用!”我哥一邊拒絕,一邊彎下身來係鞋帶。


    “什麽不用啊,這會兒外麵多冷啊,誰這大晚上的隻穿個短袖啊!”我媽說著,就往屋內走,看樣子是要上樓給我哥拿外套了。


    “哎呦,不用!”我哥再次拒絕。


    “不用什麽不用,穿髒了我洗,又沒讓你洗,非要把自己凍著涼了才滿意啊!”我媽應當是生氣了,停下腳步,對著我哥就是一頓數落。


    我哥站在鞋櫃旁,認命般歎了口氣後,迅速脫下鞋轉身,搶先一步,上了樓,口裏還不耐煩的說:“穿穿穿,我自己上去拿!”


    “什麽天啊,不穿鞋!”很顯然,我哥的行徑讓我媽又生氣了,可是她說話的語氣雖然不好,但不難聽出其中的關心,末了又念叨一句:“早這樣不就完了,你慢點兒,別再摔了!”


    “媽~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啊~”我故意湊到我媽麵前,壞笑著撒嬌。


    我媽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右手的食指迅速戳上了我的腦門,然後將我的腦袋往後一頂說:“你這穿的比我還多,讓我怎麽關心啊!”


    “咚咚咚~”


    我正想說她偏心,不合時宜的敲門聲,立馬吸引了我媽的注意力。


    “來了~”


    我媽說著,便略過我,小跑著去開了門,問都不問來人是誰。


    當然,屋外也不是別人,正是隔壁的張阿姨,此時的她,換掉了上午穿著的連衣裙,穿上了一套,嗯?補丁裝?


    我湊近一看,發現也不是真補丁,隻是這衣服和闊腿褲上的花型,像極了補丁,棕一塊,黑一塊,灰一塊的,而連接這些色塊的,正是各種顏色的線條,我仔細瞧了瞧,發現,這些線條也不是真的,也是花色,雖然不是真的,但看上去卻很逼真。


    所以,遠遠看上去,張阿姨就像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衣服,咦~怎麽會有人買這種衣服,我表示不理解。


    “呦~這一身好看啊,洋氣!大城市裏買的,就是不一樣哈!”


    “......”好吧,是我的問題。


    “是嗎?”張阿姨一臉開心的說,“我也覺得不錯,我逛街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它!”


    “好看,真好看,料子也不錯!”


    我媽一臉欣喜的誇讚,甚至讓張阿姨當場轉了個圈,瞧她那臉上的笑容,和左瞧右看的模樣,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套補丁裝。


    “我們家老蔡還說不好看,我就說他沒眼光!你要是喜歡啊,我下迴迴來給你帶一套穿穿!”


    張阿姨吐槽完蔡叔叔,熱情的提議道。


    “成!”我媽欣喜的答應,手不自覺的就去摸張阿姨的袖口,“我看這料子還挺厚實,冬天也能穿,你給我帶一套,正好過年不用做衣服了!”


    “......”呃,我媽居然是認真的,她要是過年穿這一身去走親戚,還不得被我大姨念叨死。


    “冬天穿在裏麵確實不錯。”張阿姨也滿意的摸起了自己的袖口,然後想到什麽,抬頭看向屋內說,“軒軒是不是沒好啊,要不你去我家,我換下來給你試試尺碼?”


    話音未落,我哥披著個黑外套,在一陣“咚咚”聲中下了樓,我媽看了我哥一眼,當即迴絕:“不用,你跟我身材、身高都差不多,這個又寬大,就買你身上的尺碼吧!我肯定好穿,對了,多少錢?”


    “什麽錢不錢的,衣服還沒買呢!等買迴來再說!”


    張阿姨,說著便和我媽手挽著手一起出門了。


    我和我哥麵麵相覷,眼裏都是不理解。


    “你倆快點兒,軒軒啊,把茶幾上的盒子給我帶上!”


    我媽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我和我哥立馬應聲。


    “哦!好!”


    “哦!好!”


    不愧是親兄妹,說話就是這麽默契。


    我哥麻利的換上鞋,將茶幾上的紙箱捧起,示意我將門敞開些,我沒有唱反調,照做了。


    我哥從我身邊走時,我才注意到,紙箱裏放了兩瓶白酒和兩瓶汽水,那酒還是我爸一直舍不得喝的,我媽可真大氣。


    院子外,蔡叔叔的汽車已經發動了,可張阿姨和我媽站在車尾旁,聊得熱火朝天,並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湊近一聽才知道,她倆正在聊圍巾,張阿姨身上不知道何時多了條圍巾,說買的時候就覺得適合我媽,所以給我媽也買了一條,天氣漸涼,正好用的上。


    “好看,真好看,先謝謝你了!”


    我媽倒不像是在說客套話,看上去是真的喜歡,她手裏多了個袋子,一手提著袋子,一手將裏麵的圍巾拿出一角,在手裏來迴摩搓,滿臉都是笑意。


    而我,看著她手裏的玩意兒,隻覺得涼颼颼的,十分滲人,也不怪我多想,實在是這月黑風高的晚上,袋子裏扯出的那點圍巾,真的太像一條大蟒蛇了,唉~媽媽們的審美,我是當真理解不了一點。


    我看看張阿姨,再想想我媽過年時穿著補丁衣,披著蛇皮紋圍巾的模樣,隻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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