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婆被餘家的牛車送到家,她才迴過神。


    “落湯雞……她不想被淋成落湯雞……”


    想到在破廟聽到的那個聲音,王神婆久久沒有露出過笑容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笑容。


    “還真是個……被神女偏愛的孩子啊……”


    眾人迴到家,也沒舍得進屋,而是站在房簷下,看著落下的水滴越來越多。


    漸漸成了瓢潑大雨。


    大雨刷刷落下的聲音,猶如一道美妙的音樂。


    玄天道長將自己收拾幹淨,雖然還是那一身破舊的道袍,但很顯然是已經洗過的。


    看著比之前順眼多了。


    餘家人迴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裏等。


    此刻也和餘家人一同坐在堂屋。


    堂屋大門開著,能看到外麵勢頭漸大的雨。


    劉氏叫上幾個兒媳去弄午飯,今天下雨可是個大好日子,必須吃頓好的。


    佑佑被放置在嬰兒車裏,讓餘林看著。


    小餘澤拿來自己的書本,開始認真看起來。


    餘木見狀,給他點了一盞油燈。


    外頭風雨大作,天色暗沉,屋子裏則更黑。


    不點油燈根本看不清。


    玄天道長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念頭,看小餘澤開始看書,他便不由自主的湊了上去。


    餘木見狀皺了皺眉,但終歸沒說什麽。


    畢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難不成還真能讓他把孩子偷走不成?


    倒是小餘澤自己有些抗拒,見玄天道長湊上來,便拿著書本換了一個方向。


    玄天道長也不生氣,反而同他攀談起來。


    恰好談的內容正是小餘澤目前自學的。


    越到後麵越晦澀難解,小餘澤學的也越吃力。


    但他還是一字一句,仔細研讀。


    玄天道長隻看了一眼,便知道他學到哪了。


    隨口一說,便將困擾了小餘澤幾天的問題解開了。


    小餘澤頓時茅塞頓開,感激玄天道長的同時,又忘不了早上的事情。


    所以整個人都變得別扭起來。


    他抿著嘴唇道:“謝謝!”


    玄天道長笑眼眯眯:“不用客氣,你這個年齡能自學到這裏,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我看你家側麵搭的那個木棚子,想必是你教其他人念書的吧?”


    小餘澤緊繃著小臉:“就是教家裏幾個兄弟認字而已。”


    玄天道長讚歎:“你這娃娃實在聰慧,不僅自學,還能以自己所學授於兄弟,確實是聖人之行!”


    小餘澤第一次聽有人給他這麽高的評價,頓時羞的有些手足無措。


    “您……您過譽了……”


    “可是……”玄天道長話音一轉:“你也才不過五歲,所學有限,如今教他們還有精力,可你自己也發現了,你現在自學很吃力,若有一日你沒得教了,或者他們的疑惑你也解答不了了,你又該如何?”


    小餘澤一愣,麵上露出些許茫然。


    所有人都在誇他聰慧,誇他學問好。


    就連比他多念一年書的大哥也說自己比不上他。


    再加上教幾個兄弟念書一個多月,他解答他們的困惑遊刃有餘。


    可沒人告訴他,萬一他們的困惑他解答不了又該怎麽辦?


    饒是聰明如餘澤,此刻也陷入了迷茫。


    玄天道長說道:“予人啟蒙識字,是好事一件,但若需要你教如何明是非,辨善惡呢?你確定你在書中學的那些孔孟之言,能解決那些問題嗎?”


    “師者,不一定是指某個人,也可以是某件事,某個地方,甚至花花草草皆可為師,亦或者傳業解惑者為師。”


    “貧道說這些不是否認你所做的,恰恰是因為你做的很對,才說這些,但你做的這些還不夠,長者為師,慧者為師,你覺得你滿足哪一個?”


    “你夠聰慧,但也夠聰慧,靈性極強,但卻空空。”


    玄天道長的話猶如當頭一棒,不僅打醒了小餘澤,更是打醒了餘林。


    餘林滿心複雜。


    佑佑說澤哥兒聰明,自學也能成才。


    但佑佑沒說要自學多久?


    佑佑說澤哥兒是可以給家裏的兄弟啟蒙,教他們念書識字。


    可佑佑沒說,他可以給人傳業授道。


    佑佑一直在說的是,以後會給澤哥兒尋個師父。


    那玄天道長是不是就是那個師父?


    「唔……」


    「玄天道長說的沒錯,二哥是不夠給人傳業授道解惑的,他自己很多事情都還搞不明白。」


    「不然的話,原書裏他也不會因為那些打擊,而瘋癲失蹤了。」


    「有氣運之女的問題,更是因為二哥的求學之路一直都是歪的。」


    「他需要一個正確的良師益友,原書裏沒有,正在有了。」


    “澤哥兒。”餘林輕聲喚道。


    餘澤陡然聽見有人叫他,抬起頭尋著聲音的方向,看見了餘林。


    “二叔……”


    “澤哥兒怎麽選,遵循本心就是了,你這麽聰明,一定會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小餘澤眼裏的迷茫散開一些。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餘林微笑著說:“爹爹相信你!”


    “拜你為師可以,但我不當道士!”小餘澤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玄天道長掛著笑意的嘴角一僵,有些不太情願。


    小餘澤又說道:“我要參加科舉,要當官保護妹妹,所以我不能當道士!”


    “你要是需要一個道士徒弟的話,那我真的不合適。”


    他說的很認真,小小的臉上掛著嚴肅。


    「哈哈,二哥真可愛!」


    「不當道士,神棍的幻想破滅了!」


    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澤哥兒還真聰明。


    知道討價還價。


    玄天道長有些挫敗,不當就不當吧。


    反正隻要是自己的徒弟,就沒多大差別。


    反正他還小,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行行行,不讓你當道士。”


    “你磕個頭,拜個師,以後貧道就是你師父,不僅教你,連你那個娃娃班,貧道也順手教了。”


    小餘澤歪頭:“那他們也要拜你為師嗎?”


    玄天道長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我的弟子,我需要你安心學習自己的,所以才順手教他們。”


    “你放心,貧道教的不比你差!”


    小餘澤這才放心,他就怕半途而廢,堂哥他們沒人管了。


    畢竟人家都交了束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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