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笑起來,卻並不是在笑何垚癡人說夢,她說道:“龍石種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是個玉商就想要。隻不過……”


    她話沒說下去,想了想轉了話風,“那你什麽時候有空,先把東西拿給我看看……如果當真有那麽好……”


    她的視線瞥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兩個同伴,繼續道:“如果當真有那麽好……說服幾個合夥人一起啃塊硬骨頭,也不是不可一試。”


    龍老板名龍婷,姓龍又屬龍。


    相熟的同行們便送了她個外號“龍女”。


    可以說,她算是何垚人生路上自立自強過程中遇到的貴人。


    更是重新塑造跟矯正卡蓮扭曲黑暗世界觀的恩人。


    她讓一拖二帶著妹妹重活一次的卡蓮,在新生的初期,就見識到了一個女性的風采。


    相處起來談笑風生,生意場上殺伐果斷。


    她可以與男人成為摯友、也可以跟男人並肩作戰;她覺得你可交,你就是她的夥伴;她覺得你厭憎,你就是她繞著走的對象。


    不用語言或者行動表達自己的立場,但從不妥協遷就自己的原則。


    男剛女柔,才是太極圖上首尾相銜的黑白雙魚。


    兩名男客商的加入,以及卡蓮被龍女聘走,剩下幾塊原石也就不用何垚再單獨跑一趟新長城送貨。


    幾人趕到錢莊,何垚問辦事員要迴了老黑留下的那枚取錢憑證,重新掛迴了卡蓮的脖子上。


    裏麵存著今天賣掉那五塊木那原石,新入賬的兩億三千萬緬幣的貨款。


    還不加單獨到手的幾百萬緬幣的擺卡。


    原本還可以更多的,但何垚的目光著落在遠處的高山,自然不會計較眼底的沼澤。


    他要做一個特立獨行的阿弟,才能從一眾阿弟中給老板客商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這樣才能為以後的臉熟跟常來常往做好鋪墊。


    當然,前提自然還是要用手上翡翠原石的品質說話。


    人還沒出錢莊的門,何垚就第一時間給牛波一打電話報喜,又在第二時間跟程哥兒匯報戰果。


    還在倉庫門口交接給獨苗阿弟阿敏,一塊十九公斤石皮上有明顯表現的木那原石。


    何垚開的底價不高,保證阿敏隻要上午的時間好好給客商們展示,就一定能成交出去的那種性價比。


    他要讓阿敏充分品嚐到相信自己的甜頭。


    也是感謝他願意相信和跟隨自己。


    隻要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見人就形容螃蟹的鮮美,就不愁沒有第二個第三個。


    從零到一是難的,但從一到百,也許很快。


    如果自己能夠集齊足夠數量的阿弟,那阿弟中介公司就不再是夢,而是切實可行的計劃。


    自己就可以擁有跟所有客商們對弈的籌碼。


    到那時候,就沒人再會喊他阿弟,而是何老板。


    他要從貌垚變成郭垚、再從郭垚變成吳垚。


    讓惡人下他們炮製出來的地獄,看他們跪在所有被他們傷害過的人腳邊,哭泣、哀求、恐懼跟顫抖。


    屠龍的少年,最終會變成惡龍嗎?


    還是會帶著那些親手為他黏上羽毛,化為巨大羽翼的苦難夥伴們,繼續與更高階的惡龍廝殺搏鬥?


    何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郭垚,料子十九公斤,底價一千二百萬……對嗎?”


    阿敏不確定的聲音,喚迴了何垚的思緒。


    “怎麽了?”他問阿敏,“有什麽問題嗎?”


    “沒事。我就是怕你弄錯了……這價格跟這塊料子的表現,差距有點大……在吳當店裏,怎麽也要一千八百萬上下……”


    “他是他,咱是咱。不影響成交的前提下,你多賣的是你的。”何垚笑著說道。


    阿敏一愣,很快笑著說:“好的。那我走了!”


    雖然算是一個不成文的現狀,但阿弟們真有機會多賣出來的部分,從來不敢拿出來說。


    藏著掖著的樣子,就像自己是個小偷。


    第一次有貨主老板把這件事拿到明麵上來說。


    像是得到了明文規定的允準,阿敏自然高興不已。


    何垚看著阿敏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這麽看,自己似乎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至少現在在阿敏眼中,自己就是郭垚了不是。


    龍女三位老板已經走了,卡蓮也跟在龍女身後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何垚也不例外。


    他飛快地拉下倉庫的卷簾門,然後頭也不迴的朝角灣市場裏麵的解石店跑去。


    夥計還奮戰在操作台前,專心致誌地打磨著那塊添頭。


    何垚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被夥計揮手趕開了,“別站在這擋光,礙手礙腳的……”


    何垚隻得自己在解石店裏轉悠,視線看到剛才夥計扒拉出來又丟在桌子上的一塊料子上。


    那是一塊黃白色相間的原石,個頭像個扁圓的南瓜。


    砂皮,表麵見明顯的凸起沙礫。


    剛才他似乎想拿這塊原石做教材,跟自己說什麽來著。


    何垚索性自己打著電筒燈光研究起來。


    石皮上麵的沙礫還算明顯,燈光下粒粒分明,何垚用指甲摳了一下,也沒見有特別明顯的脫落跡象。


    這是好的表現,具備種質不錯的其中一個基礎條件。


    就是……


    就是石皮自身的紋理致密性總覺得差點意思。


    有些地方甚至還顯得有些粗疏跟雜亂。


    何垚上手掂量了一下料子的重量,似乎也差了點意思。


    單純現在總結出來的幾點判斷,如果何垚是一個賭石客,十有八九應該不會下手這塊料子。


    但這料子石皮紋理最為緊密的一條微微隆起與其他部位,大約兩根手指那麽寬的凸起上,開了一個鵪鶉蛋大小的窗口。


    其實就是擦掉了鵪鶉蛋大小的一塊石皮。


    這種做法就像是房子上開了一個內外相通的窗口,所以行業裏將這種解石手法叫做“開窗口”,又名“開窗”。


    奇就奇在這個鵪鶉蛋大小的窗口上,露出來的晴藍色的玉肉。


    讓何垚原本的肯定帶上了很大比例的猶豫。


    就覺得,要是自己是賭石客的話,買下來搏一搏也不是不行的那種見獵心喜。


    他猛然想起剛才夥計的那番話。


    “解石最牛13的在於,垮了的料子也能逆風翻盤。不但讓貨主不虧,還能讓他們血賺……”


    他心裏一動,放下這塊料子,挪到夥計身邊,遞了支煙過去,“休息休息……也不差這一會兒……”


    夥計停手,關掉牙機開關,甩了甩頭發上的粉塵,伸手接過何垚遞過來的煙。


    何垚給他點上,同時開口問道:“剛才你找出來那塊料子,什麽情況?我看著石皮上的表現不算出彩,但裏麵玉肉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夥計呲牙一笑,樂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解石的真正意義啊!那料子你看的沒錯,就是不行!一個客商有天早上,烏漆嘛黑的在市場門口賭迴來的。當時打燈看細節,各方麵表現都還不錯。結果等天亮了,整個這麽一看的時候,心就涼了大半截。一倒騰,本金至少虧進去一半……”


    說完開始吧嗒吧嗒猛抽了幾口煙。


    何垚等重點等的心焦,就追問道:“可是我看那開窗的地方表現也確實不錯,沒那麽誇張吧?”


    夥計冷哼了一聲,說道:“開窗看著簡單,其實道道多著呢。就光那個卵子大的窗口,他就得付給開窗師傅這個數!”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一個巴掌。


    “五萬啊?”何垚隨口問道。


    “嘁,五十萬!”


    何垚在心裏算了算,五十萬緬幣,一千五百塊人民幣!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就開個窗?五十萬?這……這客商莫不是個傻子吧?”


    夥計嗤之以鼻,“國內來的客商,有幾個傻的?最多也就是有些眼力不濟來燒錢的。傻子肯定是沒有。怎麽的?你是覺得這個窗口不值這個價?”


    “我跟你說,沒有這個窗口,就這塊翁巴列,都別說他保本了,就他想打骨折血虧往外找下家,都難!但有了這道窗,別說保本,他還賺了一大筆。開出來得當場,就有人出價了。就這他還嫌低呢,今天應該會找阿弟在市場上跑一天……要是有人出更高價,說成交就成交了。”


    “你自己也有賭石的本事,應該看得出來。沒有那道窗,你根本不會考慮把這塊料子盤下來。”


    何垚受教的點點頭,夥計說的倒是沒假。


    “這不是你開的窗吧?”何垚笑著問道。


    夥計遺憾的搖搖頭,“我還不行。還沒那個本事能那麽精準的找出表現最好的那一點點地方……不過早晚會的……熟能生巧嘛……我跟你說,那塊翁巴列,別看那個頭,全身上下,就那卵子大的地方唬人……估計,也就是表麵一層。翁巴列這種場口,解多了,沒有那些個老場口的種水穩定……半新不老的場口,難辦……”


    “所以,別以為我們這活好幹……我收你那十萬的手工費,你看給我這一頭一臉弄的些石頭沫子……搞不好還得得那個什麽……什麽粉塵病還是啥的……”


    後麵夥計又絮叨了些什麽,何垚也沒再聽進去。


    看樣子,之前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解石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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