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垚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迫使自己冷靜。


    對於鳳至這個女人,何垚心裏現在隻有一個感受。


    這娘兒們可不是個好人。


    她說的話,自己不應該去琢磨內容。


    而是應該考慮時機。


    為什麽她會在這種時候,跟自己說這種話。


    自己是阿弟,一無所有、沒什麽值得惦記的腳力阿弟。


    有什麽人格以及精神上的魅力,讓美琳因為自己,扭曲的三觀重迴正軌?


    難道就因為自己長、裝的滿?讓她知道做真假女人的本質區別?


    鳳至又有什麽理由跟自己握手言和、主動示好?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怎麽想怎麽都是違和感。


    讓何垚真正討厭的,無關他人,而是自己。


    像隻狼狽卑微被驅趕被打瘸的狗,卻還死命惦記著別人手裏的肉包子。


    “我很喜歡……”


    在那個月光撩人的夜晚,萬事俱備隻差他昂著旗幟長驅直入清泉石上時,就是因為這句情話,讓何垚滾燙的身體變得透骨的涼。


    讓他一下從明亮月夜,迴到那天自己第一次走進西餐廳的日子。


    那時候美琳告訴自己,不要說對不起,她也很喜歡……


    這句放在什麽時候都是蜜蜜情話的短短幾個字,卻成了套在何垚命根子上的緊箍咒。


    成了種在他心裏的錨。


    那名無端因何垚發狂受連累的客商,眼見眼前這阿弟一會兒暴躁一會兒自殘,原本想看他手上原石的一點念頭頓消,扯著同伴換地方去了。


    何垚抱著料子向市場上的客商們兜售。


    他覺得自己今天跟往日沒什麽不同,但也隻是他自己覺得罷了。


    客商們就算是在國內,那也是人人捧著敬著拿貨的主,哪受得了一個阿弟對自己沒耐性這樣的委屈。


    看不了幾眼就揮手打發何垚走了。


    何垚幹脆也不再去做無用功,蹲在一處蔭涼下,仰頭看著熾烈的太陽。


    根本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卡蓮的聲音。


    “阿垚,你看!我做到了!”


    她手上空空,小心放在何垚腳邊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不用看何垚也知道那裏麵裝的是一張張一摞摞的緬幣。


    何垚笑起來,“不錯不錯。錢都清點好了嗎?”


    卡蓮一邊把手伸進自己身上的布包,一邊說道:“你放心,數錢我還是會的。我還賺到了百分之五的跑腿費!你看!”


    正常阿弟們的跑腿費隻有百分之三。


    雖然不是明文規定的硬性要求,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遵守。


    也會遇到客商臨時加碼,為了讓阿弟更好的幫他們去跟貨主磨價,他們就會多給點兒。


    加到百分之五的也有,但是不多。


    客商們不是傻子,多給阿弟幾百塊就能達成目的的事,放在貨款總額的百分比上,那可能要貴上不少。


    “他說看我一個女人跑市場不容易……阿垚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我真的可以賺錢了……”


    何垚的料子沒成交出去,這要是放在以前,吳當肯定少不了收拾他。


    但今天就像轉了性,沒收走了卡蓮的跑腿費之後,陰笑著提醒何垚,距離他們說好的百分之三,還差他百分之二。


    他可以先記賬攢起來,但何垚動作要快。


    攢到他耐心盡失,他就要拿卡蓮做文章。


    他變態又惡毒,尤其知道怎麽能讓一個男人把對屈辱的恐懼轉化成驅動力。


    夜裏下起了瓢潑的雨,雨季末尾最後的幾場雷聲隆隆。


    值得慶幸的是程哥兒預付的診療費管夠,床位可以用來暫時安置不敢迴小院的卡蓮。


    國人的善意成了這個緬國女人今夜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醫院樓下靜靜停著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


    雨水濺在棱角分明的車身上,四散著水花。


    何垚像個覓食的獵豹,機警敏捷的拉開車門閃身鑽了進去。


    車裏隻有一個開車的漢子。


    何垚看不清他長相,隻能看到滿車廂漂浮著的淡青色煙霧。嗆人的煙草味道讓何垚不由自主發出幾聲短促的咳嗽。


    男人一句話也沒說,一腳油門車子無聲無息的駛離原地。


    在國內打出租車的時候,何垚經常會覺得司機有些過於健談。雖然他知道這是職業引起的交流欲,但還是會在很多時候覺得困擾。


    但今天他反而想讓這人多跟自己說幾句話。


    雖然話多的也不一定就不是壞人,但至少能安撫一下他忐忑的心。


    “就我們兩個去臘戍嗎?”


    何垚偷偷摸了摸身上細蒙相贈的匕首,紮實的質感跟沉甸甸的分量,帶給他說不出的安全感。


    男人似乎瞥了自己一眼,但沒吭聲。


    “臘戍遠嗎?這天氣不太好趕路哈……”何垚又沒話找話。


    男人突然笑了,轉頭看了看何垚,重新收迴目光搖了搖頭。


    “你放心吧。我們是求財的,不害人命。隻要你們懂規矩,我們不會為難你。”


    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迷彩裝,光線不好的時候看起來,像黑色又像比黑色還要隱形的一種顏色。


    像是淤泥中的破敗枯葉、像是穿了一輩子,脫下來也能自己保持一個人形。


    跟他這身比起來,王義跟細蒙穿的那種要顯得明亮許多。


    “你們的規矩……是什麽?”何垚壯著膽子問道。


    “少打聽、多做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錢夠我貨足,你跳牆……嘿嘿……”


    天邊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猙獰的形狀把整個人間都點亮了。


    何垚看到男人臉上有一道自右額蜿蜒至左頰的蜈蚣形傷疤,臉色黑紅,比起木那場粗糲的砂皮也不遑多讓。


    可能是因為心悸或者恐懼,何垚的打量肆意又明顯。


    男人倒是神色如常,甚至還特意轉向何垚一邊,讓他能把自己看得更清楚。


    “是朋友,這張臉就是你的專屬司機;是敵人,這張臉就是你最後的噩夢。怕了嗎?”男人桀桀怪笑。


    似乎很享受別人看他時的畏懼跟惶恐。


    “小心前麵!”


    隨著何垚一聲尖叫,漢子甚至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一把方向打死,在車子巨吼的轟鳴聲中,快速拉起手刹。


    車子原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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