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幹冷,蘇合的傷口很快結了痂,隻是肺上的寒症有些棘手,許多湯藥喝下去也隻是稍有好轉,一旦降了溫、起了風,還是會零星咳上幾聲。


    鹿華樓中的用度算不上十分優待,之前蘇合身子還算康健、便也不覺有什麽,然而此番病後才覺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旁的不說,單是那中下等的炭火就叫尋雪和青蚨急得夠嗆。燃上吧,那煙塵嗆得蘇合每每咳起就停不下來;若是不燃,偌大的樓裏空蕩蕩的,入夜裏寒氣泛上來根本壓不住。


    還是太子妃心細,隔日便撥了自用的銀絲炭來,又囑咐著炭盆邊放盆水,夜裏窗戶記著留縫,總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更有趣的是一次陸晚螢來時,還帶了個沉甸甸的小袋子,說是江雲寄托她送的,讓蘇合自己打開看,說這話時臉上揶揄的笑意怎麽也掩不住。


    送走太子妃後,蘇合滿頭霧水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袋子金銀。


    她索性抖開被子鋪好一股腦倒在上麵,金銀豆子在棉被窩窩裏骨碌著,露出一張小紙條來。


    “公子說這些金銀是姑娘贈簪的迴禮,外物入宮不易,叫您拿著打點下人、改善衣食、或者……彈著解悶。”青蚨放下紙條表情也十分精彩,顯然是未曾想到自家公子竟然也有如此燒包的一麵。


    蘇合對宮內的奢靡享受並不熱衷。


    出門著官服、迴了樓裏便怎麽舒服怎麽穿,紮眼的長發同大人們一般攏在紗冠中,自也不必戴什麽釵環首飾,若說日常還有什麽花用,便是打打牙祭、進些藥湯罷了。冷不防見到這麽多金銀,倒是不知該如何處置好了。


    “尋雪、青蚨,伸手過來,”蘇合將金銀細細分開,一人發了一小把:“給你們的壓手錢。”


    兩人紛紛表示有江府給的月銀不肯收下,倒是長離湊熱鬧飛了過來,叼了顆金瓜子迴窩裏稀罕著。


    見它隻是啄著玩兒並不吃下去,蘇合也就隨它去了:“你這小肥鳥一件正事不幹,倒好意思來領獎金。”


    長離不服氣的叫了兩聲,隨即轉過身用肥肥的屁股對著蘇合。倒是尋雪為它打抱不平,見左右並無旁人才道:“聽說順柔公主這幾日因婚事被絆在宮中,不知哪兒來隻灰撲撲肥鳥亂飛、將汙穢之物甩的滿院子都是,連公主頭上都沾染上了,砸東西打宮女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呢。”


    蘇合看著長離胖乎乎的背影,想起這肥鳥確實常常不見蹤影,每每吃得圓滾滾出去,迴來時肚子卻扁的厲害,不曾想竟是不辭辛苦的跑到順柔寢宮發糞塗牆去了。


    有功之臣、必須重賞!蘇合扒拉著挑了顆金花生塞到長離窩中,摸著它的小腦袋囑咐道:“長離的心意我收到了,以後還是離那龍潭虎穴遠著些,李嫵薑這人變態的很,最喜歡捉肥肥的小鳥來燉湯了~”


    長離忙著擺弄金花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尋雪和青蚨見好吃懶做的小肥鳥都有“獎金”,也不再推辭。尋雪歡天喜地的跑去膳房,說是晚上多添兩個好菜慶祝一番,青蚨也推說尋個匣子盛裝,掀了簾子出門去了。


    蘇合耳朵尖,聽見她找了宮女漁歌和內官阿樵,以自己的名義各賞了兩顆金豆子,還像模像樣的勉勵幾句,果然哄得他們歡天喜地的表忠心,連掃帚都揮舞的更用力了些。


    “還真是個操心的姑娘。”蘇合笑著攏起了金銀,又從枕頭下摸出那支變了形的金簪:“話說當時匆忙,這房租我還沒交給江雲寄呢,他這又是迴的哪門子禮?”


    “莫不是以為自己弄丟了,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說?”她將紙條塞迴錢袋子,一並丟到櫃中:“下次見麵再給他吧。”


    如是過了七日,便到了蘇合休沐的前一日。


    蘇合掐算著時間,換了道袍巾冠等在江雲寄散值出宮的路上,身後是著常服的尋雪和青蚨,遠遠看去倒像是文士少爺帶著兩個嬌俏的小侍女。


    等了沒多久,便看見東宮方向幾位文官交談著走來,蘇合一眼瞧見江雲寄跟在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身邊,樣子很是恭敬謙和。


    文士清高,她自知身份不好言說,便乖乖貼到牆根站好,以免徒增口舌是非。


    然而她一身鬆花色袍子,水靈靈像根小蔥一般,在青瓦紅牆映襯下更加突出。幾名年紀大一些的文官看都不看她一眼走過,倒是幾個年輕官員打量她幾眼,又悄悄議論幾句。


    估摸著是其他幾個太子侍讀。


    蘇合有意遠遠的跟在江雲寄後麵,等他落單的時候再湊上去蹭車迴江府,若情況允許,再去找一趟沐綰綰,交流一下任務進度。


    哪知江雲寄這個沒眼色的不知避諱,反而引著那老者一同走到近前。她隻好按照從欽天監同僚那兒聽來的法子,見禮之後恭恭敬敬道一聲:“二位大人安好。”


    據說對不相熟、職位又比自己高的官員,這般處理總是挑不出錯處的。


    “老師,這便是陛下欽點的中官靈台郎蘇合,學生同您提過的。”江雲寄這廝非但不知就坡下驢,反而還將自己介紹給了那老者,似是打定主意要與她牽上關係才好,轉頭又同她說道:“這位是太子詹事秦老,也是我的老師。”


    詹事府專為東宮而設,可以說是前朝的微縮版,詹事統領一府其位堪比當朝首輔,江雲寄是太子伴讀,他的老師可不就是太子恩師?


    蘇合連忙整束衣冠,深揖一禮道:“下官拜見秦詹事。”


    秦示未語先笑,擺擺手示意不需這些虛禮:“哈哈,原來是虛茲部的聖使,果然觀之不似凡人。”


    她拿不準這話中之意,隻好祭出了看家本領,頗為沒心眼子的跟著憨笑幾聲,跟在兩人身後並不多說什麽。


    “老師別拿她打趣了,蘇合膽子小的很,恐怕再過一會兒就要跑掉了。”


    言罷兩人扭身去看,果然見蘇合墜在後麵越離越遠,一雙機靈的眼睛盯上了不遠處的拐角,被人發現了也不驚慌,仍是眯起眼睛呲牙一樂,端的是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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