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壽膏,也就是後世俗稱的鴉片,罌粟在這個朝代已被發現,但世人對其了解甚少,整個赤天大陸也隻有南疆叢林才有小麵職野生,梅妃身在深宮,自然接觸不到這些,也就是說,這事跟南越脫不了幹係!


    而梅澄身為衛尉,司職皇宮內外保衛之責,要從宮外帶點東西進來,那是易如反掌,包括那名入宮行刺的刺客,隻要他稍微放鬆巡視,就可以輕鬆進入!


    據事後審問的口供,梅妃一開始隻是想利用所謂仙壽膏邀寵,鞏固自身地位,而真正與梅澄蓄謀奪權篡位,卻是三個月前。


    他們的如意算盤也打得不壞,太子常年在外,雖有訊息傳迴宮來,但難說是真是假,指不定已經身遭不側,穆妃生性淡泊,無心爭奪,五皇子秦元熙年紀幼小,不足為患,若天子被控,太子不歸,則梅妃親生的四皇妃秦昭玉,卻成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所以兩人合謀,一方麵僱傭刺客去東陽沿途設防,若見得太子一行迴京,就予以攔截攔截阻殺,阻止其返迴天京;另一方麵則是派人進宮行責,行刺地點是明華宮,行刺對象隻是穆妃與五皇子秦元熙,卻沒想到秦毅帶著隨從忽然駕臨,這才誤傷。


    此時秦毅傷勢漸重,神智不清,梅氏姐弟已無退路,於是盜用天子印璽屢傳詔書,意欲逐步攬權上位,不想被丞相湯伯裴與大將軍雷陸識破,而穆妃自發現秦毅身體不適已及時傳訊給穆青,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秦毅自身也有覺察,不知何時親筆寫下詔書暗送出宮,千裏送至她的手中。


    至於沿途安插的刺客,她並沒有按原計劃返迴,而是自東陽又去北涼,然後由此折返,是以並沒有遇到。


    「嗚嗚,三皇兄……」


    秦驚羽看著底下不住哭泣的少年,暗聲道:「你迴去吧,好好待在寢宮,哪兒也別去,等這件事過去,你就搬去慈雲宮,跟皇祖母一起住。」


    秦昭玉哪肯起來,扯著她的衣擺哭道:「那我母妃和娘舅呢?」


    「他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與大皇姐是大夏皇嗣,大皇姐已嫁入湯府,對此無法參與,此次湯丞相又是救駕有功,所以對你們倆我不會追究,但是除你們之外,梅氏一族所有人等,一律淩遲處死,即日行刑——」秦驚羽冷淡別過臉去,擠出一句,「殺無赦!」


    秦昭玉未曾飲食,早已身體虛弱,聞得此訊心頭又涼又痛,竟是撲通一聲倒地,昏了過去。


    秦驚羽瞥他一眼,拉開殿門走出去:「來人,把四皇子抬迴寢宮,嚴加看管,不得離開半步!」


    大步走出,望著頂上青天白雲,身外宮殿巍峨,也不知當往何處,隻慢慢踱出大,漫無目的走著,所到之處,人皆口喚殿下,恭敬行禮。


    是了,在她迴宮當日,丞相湯伯裴連同大將軍雷陸和禦史大夫周石就以三公之名,搬出本朝律法,力諫她登基就位,並奉秦毅為太上皇,之後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相約入宮,進言上奏。


    他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之前梅氏姐弟借秦毅之名分布的詔令,有些已經執行下去,在朝堂上下造成不小的影響,如今天子深度昏迷一直未醒,京師接連宵禁戒嚴,皇宮守衛因梅澄倒台而頻頻換血,朝中人心惶惶,政局混亂,必須有人出來主持大局,安定民心——


    而她,是名正言順的人選!


    如此幾次三番進諫,風聲傳出,宮中之人看向她的眼神日益敬畏,儼然已將其視為君王一般。


    君王?


    她也曾想過這一天,登上那至高之位,君臨天下,睥睨塵世,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卻萬萬沒有想到,促成此願的契機,竟是以這淋漓的鮮血與深切的悲憤為代價。


    為什麽會是這樣?


    為什麽?


    秦驚羽閉一下眼,又聽得背後有人走近,小心稟道:「殿下,長公主與附馬在宮外求見,長跪不起。」


    長公主……附馬……


    秦昭玉求情不成,又換了秦飛凰前來?


    秦驚羽無聲一笑,目光愈發冰冷:「迴話,不見。」


    她立在原處沒動,那名宮人吶吶退下,過得許久,又匆匆前來,正是春寒料峭,額上卻是冷汗涔涔:「長公主不肯離去,打傷了好幾句侍衛,她說如果殿下不見她,她就……」


    「她就如何?」


    「她就一頭撞死在宮門外。」


    「是麽?以前也沒看出她這樣不怕死——」秦驚羽冷笑,平聲道,「那好,你帶杯鳩酒過去,就說本殿下給她兩條路選擇,一是飲下毒酒,早赴黃泉;二是自行迴府,好好當她的侍郎夫人。兩者任意選一為之,是死是生,敬請自便。」


    宮人稱諾走開,片刻之後,有女子哭喊聲從宮門方向絲絲傳來,歇斯底裏,聲嘶力竭。


    「秦驚羽,你出來!你為何不敢出來見我?你躲起來算什麽道理?你卑劣無恥!冷血無情!你害了大皇兄二皇兄還不夠,還要殺我母妃舅舅,滅我梅氏一族,嗚嗚,你們放開我,我要進宮去找他……放手!你們放手……」


    秦驚羽眸光凝斂,恍若未聞,隻朝不遠處靜立那人低嘆:「這長公主之位,也不必再留了,還有那個湯競,寵妻寵得沒了分寸,侍郎一職對他而言,委實高就了,還得在下麵歷練歷練才行。」


    那人嗯了一聲,一身戎裝,滿麵風塵,眸底充滿了擔憂與憐惜,正是雷牧歌,她早聽得他的腳步聲,卻是從宮門處而來,顯然,那一處鬧劇,他也是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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