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說,就算這艘小舟真是鬼船,鬼船是雖然看得到而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東西,就像是沙漠裏的海市蜃樓一樣,看似詭異可怕,但是事實上,那幻影頂多是從他們所乘的大船穿透過去,眾人隻不過受一場虛驚而已,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再有,心底有種突如其來的莫名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就這樣離去,必須一探究竟。


    雷牧歌看了眼她腰間的神劍,點點頭,見船家已經癱軟在地,轉身對那一隊漿手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劃槳啊!快劃!」話是如此,心裏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一揮手,船上眾兵士齊刷刷圍成個橢圓形的圈,將幾人護在當中,警戒環顧,四麵迎敵。


    秦驚羽搶到船頭,高聲道:「大傢夥全速前進,衝過去!事後我重重有賞!」


    船上一幹漿手見那少年公子長身玉立,氣度昂揚,俊美明朗的麵上滿是自信之色,身後的男子也是英武陽剛,絕非等閑之輩,不覺跟著生出些豪氣,甩開膀子劃動船槳。


    大船徑直朝湖心駛去,船頭所激起的浪花,像是花朵一樣的美麗,慢慢地揚起散開,復又落下,在靜寂的湖麵上發出嘩嘩的聲響。秦驚羽一瞬不眨盯著那艘小舟,近了,更近了,她可以看清那人端坐的姿態,甚至是他背後船篷上的破洞!


    眼看小舟就在前方,忽然又是大片白霧飄來,不僅是前方湖心,就連大船四周,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整艘船就像是在迷陣中穿行,漿手們驚慌失措,不時低唿,速度又開始慢下來。


    秦驚羽刷的一聲拔出神劍,青芒忽閃,照亮了周圍方圓丈許的空間。「別怕,方向不變,加緊劃!」她喊道,看來這霧氣隻是湖麵上的自然現象,與妖魔無關,琅琊神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隻有駛到近處,才能見得真相。


    停停走走,又行了一會,大船突然停了下來,一名漿手大著膽子站起來道:「這裏就是湖心位置了。」


    秦驚羽挑眉看向船家,見他麵色漸復,點頭稱是,於是下令讓眾人加強戒備,自己立在原處,舉目四望,但覺湖風微起,白霧散去,大船所在之處,星月微光,周圍隻見得漆黑空蕩的湖麵,哪裏還有什麽船影人影!


    眾人都是驚魂初定,輕舒一口氣,李一舟走過來,低道:「方才那船……是幻覺吧?」


    雷牧歌不置可否,轉迴頭來看向她問:「我隻看到船上有人,模樣有些可怕,你看到了什麽?」


    秦驚羽搖頭道:「他是戴著一副鬼怪麵具。」眸光在水麵搜尋一陣,又側頭傾聽片刻,隱隱聽得東南方有細微聲響。想著那人靜坐不動的身影,雖然戴著副可怕的麵具,周身卻沒有絲毫的煞氣,反而有種淡淡的哀傷與無奈,怎麽會這樣奇怪,那被麵具遮蓋的臉容,又會是何等模樣?


    想了一會,招手喚來船家問道:「你以前可見得這人?」


    船家抹著額上的冷汗,搖頭道:「從未見過,不過……」


    「不過什麽?」秦驚羽追問。


    「不過這船我倒是見過,我們管它叫飛梭,兩頭尖,中端平,有的有船篷,有的沒有,這飛梭看著載不了幾個人,但是劃起來飛快,無聲無息就駛出老遠,在芷水上數量還不少。」船家喃喃自道,「還好,看來不是鬼船……」「當然不是。」秦驚羽沉聲道,迴想下在湖口鎮附近看到的成群結隊的小舟,跟方才所見還真是大同小異。


    不過,倘若這人是附近的漁民,獨自駕船到這湖心來,既沒漁網又沒釣竿的,似乎也說不通,難不成也是如她一般為了賞月觀風景?


    正在沉吟,忽聽得身旁不遠有人指著湖麵喊道:「快看,水裏有人!」


    秦驚羽心頭一凜,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但見不遠處一個圓圓的物事漂浮在水麵上,隨波蕩漾。


    囑咐大船慢慢駛近,雷牧歌從甲板上一躍而起,一個漂亮的蜻蜓點水撈起那物事,又翻騰躍迴原處,待得低頭看清,不覺啞然失笑:「不必驚慌,隻是頂箸帽而已。」


    秦驚羽接過那菩帽,帽簷寬大,半新不舊,手工也略顯粗糙,看起來並不起眼,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她隨手丟給李一舟,想了想朝那船家問道:「東南方向是什麽地方?」


    船家怔了下,答道:「是片蘆葦盪,裏麵有狹窄水道,飛梭能過去,但我們這大船不行。」


    秦驚羽聽得點頭,暗忖這白霧從飄蕩到消散,隻有短短一會時間,那小舟又不是現代潛水艇,劃得再快,也不至於在她眼皮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唯獨一種可能,那就是在附近岸邊隱藏起來,方才聽得東南方位的響動,應該就是那小舟劃入蘆葦盪的聲音。


    「就是普通的箸帽,沒什麽特別。」李一舟檢視完畢,拿著那箸帽過來,聽過她與船家對話,低問,「要不要我追去瞧瞧?」


    雷牧歌搖頭道:「不妥,你水性不算好,又不熟悉地形,還是我去……」


    「行了,你們都別去!」俗話說窮寇莫追,更何況對方是什麽身份還很難說。秦驚羽擺擺手,從李一舟手裏接過那箸帽又看了看,方才笑道,「我們不請自來,已經破壞了人家泛舟遊湖的雅興,就不必再去驚擾了,我們還是自己尋樂子去。」


    那船家對之前一幕還心有餘悸,此時聽她這樣說,趕緊命漿手們掉頭,雷牧歌與李一舟小心謹慎,對此也沒意見,大船駛向來處,大概往迴駛了三十裏,停泊在岸邊,擺上酒菜,給眾人宵夜壓驚。船上大都是年輕人,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喝酒吃菜,鬧了大半宿,直到天色漸白,這才收場,各自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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