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是昏暗的,除去窗外露進來一點昏暗的光亮,幾乎看不到一丁點光。


    可是此時“葉姮”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林夕,在昏暗的環境中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這時,林夕才想起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甚至自己還曾經用它做過交易。


    撒朗是誰,她又在那?


    這樣一個問題怎麽會被自己忘掉?


    是忘蟲嗎,還是說被自己選擇性遺忘了……


    林夕感覺太陽穴針紮的疼,他覺得這可能是一種警示,警告他不能靠近眼前這個熟悉卻陌生的女人。


    可是林夕知道,他跑不掉的。


    如果……真的是她的話。


    “林夕,你坐啊。”


    “葉姮”再次開口,帶著那種毫無感情的冰冷,像一把刀刺進了林夕的心髒。


    林夕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坐在了椅子上,注視著對麵之人的眼睛。


    隻感覺自己看著的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方深不見底的仇恨深淵。


    林夕不得不承認了,那個溫柔善良的葉阿姨已經不見了,現在坐在自己麵前的是……撒朗!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黑教廷紅衣大主教——撒朗!”說完,“葉姮”看向窗外,隨後又轉迴了目光,看向了林夕。


    “這……是一次預演,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勉強及格了。”


    “葉姮”和林夕對視著,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語氣平淡。


    林夕沉默。


    “孩子你是個聰明人,你的種種行為都很有趣,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到這裏,屋子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震響,包括整間屋子都好像在搖晃。


    “不用在意,一些老鼠而已。”“葉姮”優雅的一揮手,所有外部聲響消失殆盡,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了林夕和“葉姮”兩個人。


    “你費盡心思,將軍方,魔法協會,審判會都拉入了局裏,實屬不易,所以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追隨於我。”


    “葉姮”伸出了白皙的手掌,遞到林夕身前。


    林夕依然是沉默地注視著她,眼眸流轉。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樣吧,三個問題,知無不言。”


    “葉姮”收迴了手,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再次伸出三根手指,說到。


    “三個問題之後,給我你的答案。”


    “葉姮阿姨呢?”林夕開口,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


    “你說這個可憐的女人啊。”“葉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她從小被拐賣,被解救後卻發現自己的父母已經有了新的女兒。”


    “在艱難地上完高中之後,她就主動離開了這個家,隨後遇到了她決定廝守一生的男人。”


    “可惜啊,這個男人是個騙子,騙走了她所有的積蓄後銷聲匿跡,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存在於這個世界。”


    “我找到了她,開誠布公,她答應做我的替身,她也知道在我占據她的意識之後,她就會消失。”


    “簡單來說,她現在已經死了,去了一個沒有任何背叛和欺騙的世界。”


    林夕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成了拳頭,骨節泛白,他咬了咬牙繼續問到:“從一開始,她就是你嗎?”


    “葉姮”勾了勾嘴角,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失望:“從去登記的時候開始,她才是我。”


    林夕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過去這幾年的照顧與美好起碼都是真實的吧。


    “你是怎麽做到的?”林夕壓下了心中的悲痛,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很簡單,我的超然力噬靈奪身,再加上一些奪魂邪術,我侵占了她的意識,取代了她的精神世界,她的身體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她將這一切都說的很簡單,林夕卻無法想象所謂“侵占了她的意識”是什麽樣的。


    被侵占了意識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經消失了嗎?


    不知道吧,那樣或許沒那麽痛苦。


    林夕閉著眼睛,感受到一滴眼淚從眼角流出,劃過一邊臉頰,滴落在手背上,是冰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悲傷。


    或許是因為每天早上那味道一般卻從不缺席的包子;是為了每次放學迴家後無論多晚都會亮著的電燈;還是每次春節,兩個孤單的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時的馮龔的笑聲。


    大概是因為,自己過去近十年為數不多的美好,被連根拔起吧。


    名為美好的小草,被連著根,帶著土,拔出,摔在水泥地上,再沒有存活的可能。


    “所以,孩子你的答案呢?”


    撒朗見林夕的唿吸重歸平穩,遂問道。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虛與委蛇,活著才有資本,才有機會背後捅她刀子!


    但是……


    林夕癱軟在椅子上,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我沒得選。”


    “也對。”撒朗毫不意外地揮了揮手,周邊的嘈雜聲重迴耳邊,震耳欲聾。


    不過下一刻,林夕就感覺心口一痛,他下意識伸手要按住抽痛的心髒,卻發現嘴角也滲出了黑血。


    是那瓶水!


    他心中一陣驚恐,下一個瞬間林夕隻感覺全身無力,癱軟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


    ……


    走出臨時住處,外麵布置下來的防護隱蔽陣法已經支離破碎,破碎的光幕化作漫天光點灑落。


    這個小小的屋子已經包圍了起來,博城最大的兩個勢力;軍方和魔法協會。


    以及這次行動的主導者:最高審判會!


    真不知道這些家夥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林夕那個小孩子是怎麽做到的?


    為首的老者須發花白,手托一個黑色匣子,那是再普通不過的盒子了,大街上幾乎隨處可見,可是卻給她一股很不好的感覺。


    撒朗操控的葉姮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有一種被囚禁的束縛感。


    身穿最高審判會法師袍的老法師見葉姮走出屋子,二話不說直接打開了黑色匣子的頂蓋。


    下一個瞬間便從黑色匣子中竄出了數道半透明的鎖鏈,且絲毫不作停留朝著撒朗飛去。


    對待這樣的窮兇極惡之徒,就應該直接把她關到神牢之中聊天,那樣才保險。


    撒朗本想躲閃,但由於葉姮本身並不是魔法師,身體素質很差。


    而且,那半透明鎖鏈速度奇快且神出鬼沒,就算是撒朗自問,就是自己本尊來了,也要費一番功夫。


    果不其然,半透明心鎖鑽入了葉姮的心口,她的雙眼瞬間變得呆滯茫然。


    ……


    ……


    精神世界。


    “堂堂最高審判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撒朗的精神體注視著對麵那個模糊的半透明人影,神色警惕。


    “那就奉上心魂,以作賠禮吧!”


    那模糊人影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抬手釋放出漫天的心鎖之鏈,看起來就像是一陣滔天的海嘯,要將撒朗淹沒在無盡的精神深海之中。


    撒朗也不甘示弱,同樣抬手掀起一陣滾滾而來的黑色煙海,處處透著不祥和詭異之氣。


    心鎖之鏈組成的精神海嘯不斷的穿透撒朗幻化出的黑色煙海,洞穿一個又一個不同臉孔的麵容。


    而黑色煙海則是不斷地翻湧著,源源不斷地吐出新的臉孔,試圖將心鎖之鏈壓製下去。


    就這樣,在葉姮的精神世界中,最高審判長的精神體和撒朗的精神體展開了一場,獨屬於心靈係法師的絕險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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