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聞霧源撐著的傘下的男孩似乎還沒有完全進入那個世界,麵容和打扮已經有了訓練小半年的成果。


    如果不是今夜時間已完,暴雨忽至,或許他們不會相遇。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成為男團預備役的唐約每個月都有公司發的底薪。


    唐約從小到大活得謹小慎微,在金錢方麵完全可以說一毛不拔。


    隊友之一的柳汐潮就說他明明可以蹭公司的,為什麽還要這麽緊巴巴。


    柳汐潮選秀出身,早就得到了不菲的代言費,唐約甚至懷疑他和公司大老板有點瓜葛,更不好意思說你沒有後顧之憂,我有。


    這種話很難說出口,唐約表麵自來熟,卻不是很容易掏心掏肺的類型。


    今天都算意外,他開始後悔自己忽然的大膽。


    發現這個情形很像小時候看的電視劇橋段,隻是撐傘的女鬼變成了男鬼,唐約想到嚇了一跳,忽然蹦出了傘外。


    他們已經走到了馬路對麵的拐角,城市的高樓在這裏分界。


    這個點施工隊早已下班,沒蓋好的高樓頂上冒著紅光,如果不是聞霧源眼疾手快伸手把人帶了迴來,唐約就要被雨夜裏飛馳的送餐電動車撞到了。


    聞霧源攥住他的手腕,瞬間的力道不小,聲音有些無奈:“你又怎麽了?”


    唐約反手握住他的手,掐得用了點力,又去踩對方的影子,“你是人對吧?”


    聞霧源:……


    他很難跟上對方的思維,也知曉對方警覺的原因:“你要是真的怕我對你做什麽,我們就在前麵分開。”


    不遠處是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男人的聲音混著雨聲,像是加了空的特效。


    唐約還沒有鬆手,另一個人也詭異地沒有抽手,有穿校服的學生撐傘從人行道路過,瞥見兩個男人在傘下十指緊扣,吹了一聲口哨。


    唐約這才鬆手,他呃啊了半天:“我前兩天和隊友一起看了鬼片……所以……”


    聞霧源:“所以你怕我是鬼?”


    他笑起來比麵無表情溫柔多了,唐約手上還留著聞霧源的餘溫,他說了句對不起。


    男人並不介意:“去前麵買把傘,你自己迴去。”


    唐約摸了一把褲兜,尷尬地掏出一張五塊錢。


    聞霧源:“你沒手機?”


    唐約搖頭:“在舞蹈室充電,我本來是打算下來買栗子吃的。”


    “有五塊錢的栗子嗎?”在朋友眼裏不聞窗外事的聞霧源也不是不知道物價。


    當地消費算高的,也有外地考入研究所的同事抱怨物價和房價。


    單身的研究員不說話,在手機下單新的牛肉,打算給家裏的小狗吃。


    “有啊,老婆婆說五塊是最低價。”


    唐約的飲食也有專門人員管控,零食都要私藏。


    他在澄空傳媒過得實在孤獨,也不是隊友不好。


    隊長負責,但似乎家裏一堆破事,二哥有自己的圈子,唐約不愛去,三哥似乎心裏有人,唐約在這方麵實在無話可說,幹脆自己練了。


    聞霧源:“那我這把給你,我……”


    他剛要往前走去便利店,身邊的人拽住他的袖子:“我想好了,去你家,別買了。”


    第一眼看見唐約聞霧源就注意到對方不一樣的瞳色了,他以為是美瞳,並沒有在意。但對方這雙眼睛長得實在太好,很容易讓最近課題是海洋的聞霧源多看兩眼。


    他提醒唐約:“你還是未成年。”


    唐約也沒鬆手,目光把聞霧源從頭到尾掃了個遍:“那你忍忍吧。”


    十七歲的人遠比同齡人成熟,剛才的不安散去,跟著聞霧源迴去發現是個老家屬院更是驚訝。


    小區就剩聞霧源在住了,看上去更是荒涼,如果不是對麵的蘭州拉麵和過橋米線還開著,唐約更懷疑自己被男鬼引誘。


    唐約:“這小區鬧鬼嗎?怎麽沒人啊?”


    他說完貼得對方更近,老樓的樓梯一般都一個人走,兩個人並肩的時候很少。


    之前周桌和柳豐禾談戀愛就擠在一起,周卓說你以後就懂了。


    聞霧源不在意,哪能想到十多年後的雨夜他撿了一個人迴去,對方站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問題不要太多,完全沒他電視裏看到的那些藝人的樣子。


    聞霧源拿鑰匙開門,裏麵狗窩的馬犬串串已經聽到了不同的聲音,拖著後腿站在門邊低吼。


    男人說:“要拆遷,都搬走了。”


    唐約一句釘子戶還沒說完,就看到打開的門鑽出一隻大狗頭。


    他哇了一聲,比主人還先衝進去,完全不怕一二零四的造型,繞著大狗轉悠。


    聞霧源把打包迴來的東西倒進一二零四的狗盆,很久沒見到新人的大狗子顯然很高興,已經能被唐約摟著玩了。


    老民居一廳兩室,一個被聞霧源改成了書房,一個是臥室。


    客廳的電視倒是新的,電視櫃下也都是書本,還有專門的光碟架子。


    房子很久,裏麵幹淨又有種過去的味道,被狗帶進狗窩的唐約和站在狗盆邊催促一二零四吃飯的男人對視,似乎才察覺到自己太過分了,尷尬地從超大狗窩裏站起來。


    聞霧源出門戴一副裝模作樣的平光眼鏡,摘掉之後時眉眼溫潤許多,唐約又瞄了他兩眼。


    男人看他褲腳濕了,t恤也半濕:“你要是放心的話就在我這裏洗個澡,不放心的話拿著我的傘迴去,我可以給你打個車。”


    他們迴來走了二十分鍾的路,打車去唐約的公司更快。


    牆上的掛針指向十一點,唐約不想迴空蕩蕩的舞蹈室,也不想迴今夜隻有他在的練習生的別墅。


    他搖頭:“我在你這裏睡。”


    聞霧源再次提醒他:“你是未成年。”


    少年人徹底放心,口氣像是他們很熟:“你好煩啊,我又不會告你,說得像是我要訛你什麽一樣。”


    他毫無偶像包袱,臉皺巴巴的也很可愛,不知道怎麽的,聞霧源覺得他好像河豚,忍不住笑了。


    唐約和他一起看大狗子吃飯,頭頂的老鬧鍾滴答滴答,這個老小區隻剩下這一人一狗,換唐約早覺得要鬧鬼,對方卻不著急搬走。


    很奇怪的人。


    唐約好奇得要死,從看狗轉向看聞霧源,男人卻起身:“我去給你拿衣服。”


    唐約朝他喊:“你這麽有經驗嗎?收留幾個人了還是初哥,你朋友亂說的吧!”


    對方沒迴,吃完飯的大狗子下巴靠在唐約的膝蓋,唐約搓了搓狗頭,捧起狗臉問:“你主人一直是一個人嗎?”


    拿好衣服的聞霧源說:“是。”


    外麵雨還在下,混著隱約的雷聲,唐約知道今夜沒有人會找他。


    公休日,經紀人隻會叮囑他們不要做出格的事被拍到是公司的人就好了。


    新男團籌備完全保密,唐約對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練習生。


    他是王牌,也是隱藏款。


    唐約接過聞霧源的衣服:“如果是別人,你也會這麽帶迴家嗎?”


    他又不是什麽都不懂,今天發生的事全無理智,隻能用衝動解釋。


    從客廳一些獎杯推看出對方是什麽職業後,唐約太清楚這人和他生活的不可能性了。


    聞霧源:“不知道,你是第一個。”


    唐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最後一個,他就是好奇,想要驅散無聊,和求一個雨夜的擁抱。


    他也一個人太久了。


    .


    第二天唐約還是第一個到練習室的,他的手機滿電,不出意料也沒什麽特別的消息。


    塞滿資訊推送,公司的群也都是一些平常的閑聊。


    不同的是他的微信有個新紅點


    wen.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唐約點了添加,對方添加的附言也言簡意賅:我是聞霧源。


    唐約迴了早上遛狗順便送他到十字路口的男人一句:我是唐約。


    他得到了一張照片。


    一張馬犬串串的隨拍正臉照我是一二零四。


    一個晚上足夠唐約知道一二零四為什麽叫一二零四,多少歲,什麽時候來的。


    也知道聞霧源擁抱的熱度,他人生第一次和別人躺在一起睡覺的感覺。


    這是一見鍾情嗎?


    唐約不知道,隻知道有些人卻是有符合年齡的刻板,睡覺就是睡覺。


    明明洗完澡的唐約吃了一碗拉麵睡不著想著玩對方的遊戲,男人卻不陪他,說周一早上還要開會,這個點是該睡覺了。


    唐約一個人玩也無聊,馬犬串串唿嚕聲聲,他在陌生的房子鑽進對方的被窩,很不見外地喊了一聲小聞。


    對方嚇了一跳,身體都繃緊,逗得唐約笑出了聲。


    有些話唐約沒問,聞霧源也沒問。


    他們明明對彼此的很多毫不知情,卻又拋掉理智,任由發展。


    這像是一場雨夜的奇遇,唐約不知道他捧著手機笑得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隊友柳汐潮好奇地問:“碰上什麽好事了,心情這麽好?”


    唐約咳了一聲:“豔遇。”


    柳汐潮完全不信,唐約憑一張臉入選,性格卻能給這張臉的魅力減分。


    不說話還能渲染幾分憂鬱惹人憐愛,開口破碎感全無。


    陽光得像是草坪上奔跑的快樂馬駒,通俗講就是太健康了,就算之前有人打聽,看了兩天練習就光速轉移目標。


    他似乎不怎麽招同齡人喜歡,反而很容易吸引年紀大一點的類型。


    柳汐潮也沒好意思說,他自己也喜歡歲數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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