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4星的褚醫生資料上寫他出生沒多久父親事故去世,他繼承了父親的所有遺產,母親再婚後有了自己的家庭,但去年新家庭因為旅遊事故隻剩下母親在醫院。


    愛慕他到做出過激行為反被揍的那位趙先生就是用這個理由威脅他的。


    對方家境也不錯,父親在富豪排行榜上的排名比褚寧息還高,特別是醫療方麵資源壟斷,似乎想用複製體名義上的母親威脅他。


    汙染物沒有父母,如果需要,那父母也是汙染物或者被改造過的人類。


    這些都用終端處理,戶籍上沒有任何問題。


    散落在各顆星球的複製體是序幕自己的樣本,他搜集信息,也模擬人生,似乎在求證什麽。


    即便是他的人工智能,也很難徹底摸清主人的念頭。


    遠在孤島的負麵體拒絕序幕的會麵要求,他把唐約定義成軟肋。


    「軟肋」的掌心溫熱,複製體的二十九年從未有任何親密關係。


    哪怕他有正常的同學關係,也依然無人能靠近他的生活。


    唐約之前就問過阿德裏安為什麽宅成這樣身材還挺好的,對方迴答基因好。


    這次似乎還是之前軀體的加強版,眼看唐約就要往下摸了,男人攥住他的手腕,“你到底在想什麽?”


    唐約微微踮腳,手都還沒有伸過去環住對方的脖子,換了一張皮囊的男人慣性低頭,配合得完全不能用剛見麵來形容。


    複製體內的主意識:……


    唐約盯著他看:“你說呢?”


    “前夫死了一個月了,我還這麽年輕,大家都懂。”


    他再踮腳披著浴巾就要掉了,褚寧息伸手拽了拽,“不要感冒了。”


    唐約:“為什麽關心我?不是不想結婚?不婚主義?單身主義?”


    他眼裏的笑意遮掩不住,在9494星第一次見麵眉宇裏的哀愁似乎被浴室的熱氣蒸發,像是迴到了之前。


    對方和複製體的程序抗爭,迴答迅速:“那是遇見你之前。”


    唐約的態度轉得很快。


    昨天還是協議結婚,我給你錢,今天使喚人毫無包袱,明顯接收了某位管家的加速包,某人還以為進展肯定沒這麽順利,卻沒想到宛如倍速,他都有些恍惚。


    唐約:“我是誰?”


    他抬眼看被自己摁著的人,太陌生的麵容,身高和身形都和阿德裏安不一樣,瞳色改變,偶爾的眼神卻很熟悉。


    一二零四說汙染物是有bug的,褚寧息就像兩道程序撞到一起,所以大約你才會有違和感。


    眼前人脫口而出:“你是鈴蘭。”


    這不是唐約想要的答案,他又想到阿德裏安那一抽屜的鈴蘭,臉色陡然冷了下來:“你把我當成誰了?”


    剛才的親昵和曖昧迅速消失,唐約鬆開手,重新披上浴巾要走。


    花灑的一滴水重重砸在男人的臉上,熱氣溢出一縷,門又重重關上了。


    適應自己新皮膚的一二零四還在來迴轉悠,撲棱翅膀揚起的風吹掉了臥室床頭櫃的裝飾畫,哐當一聲。


    大鵝管家心虛地看了眼主人的方向,裏麵的人完全注意不到外麵。


    唐約的浴巾披在肩上,人卻被抱了起來。


    位置顛倒,他的背隔著浴巾貼在濕漉漉的瓷磚,親吻的時候濕發和男人的頭發撞在一起,幹也變成了濕。


    話被另一個人吞沒,推拒的手被握住。


    法庭上麵對追求者冷酷絕情的男人被情緒裹挾,唿吸交換,唇齒都在訴說他難以通過語言表達的秘密。


    唐約本來就是熱戀喪偶,他勾勒了無數和阿德裏安的未來,睡在一起的時候連某方麵的節奏都要規劃。


    哪怕他知道這種事沒辦法控製,對視就想要親吻,親吻就想索取,更深一點。


    希望對方把自己釘在這個世界,他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有家有小狗。


    哪怕家是陳舊的城堡,小狗是電子的,都沒關係。


    這一瞬的親吻更像是索取,唿吸亂,動作亂,不知道什麽時候撞到了開關,花灑打開,浴缸開始放水。


    壁龕上的泡澡劑自動流入浴缸,淡淡的香氣彌漫不算小的空間,唐約的浴巾掉在地上。


    布料吸滿水,原本接近枯萎的鈴蘭也吸滿水,喘著氣看著冷酷麵具盡碎的男人。


    唐約:“脫了。”


    本以為會被他打一頓或者罵一頓的男人愣了,“什麽?”


    唐約唯一的浴巾都沒了,室內的熱氣根本遮不了什麽。


    他掛著的鍍銀小羊卡在他事故後燒傷的疤上,像是廢墟長出的生命,剛才有人已經摸過了。


    “衣服脫了,”如果他臉不紅或許還能裝出幾分高傲,可惜審問的氣氛被親吻打碎,現在什麽都不幹都是曖昧的,“鈴蘭是誰?不說清楚不許幹別的。”


    他偶爾聰明得某人汗流浹背,卻也有遲鈍的時候。


    乖乖脫衣服的男人迴答:“你。”


    唐約訝然:“什麽?”


    換了新身體的汙染物現在和阿德裏安完全不是一個風味,阿德裏安像春天,褚寧息就像冬天。


    唐約讓人脫衣服,自己又轉身去拿新浴巾,“我為什麽是鈴蘭?”


    “你別告訴我那一抽屜的鈴蘭是因為我。”


    沒有人迴答,唐約知道他和一二零四一個情況,又丟了一條新浴巾給他:“你隻要迴答是或者不是。”


    “知道你不能解釋,”少年人歎氣之後又鼓著臉擦頭發,“你們汙染物還能互相禁言?算了這個先不用迴答了,先迴答上一個問題。”


    褚寧息:“是。”


    唐約嘴唇都被親腫了,他抿了抿,又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想問你為什麽,你能說嗎?”


    “我和你之前沒有見過……等會兒,我和你結婚之前你就有那一抽屜的手帕了。”


    唐約腦子裏的信息越串越多,想起老板說的和阿德裏安認識,還有老板那和阿德裏安如出一轍的鈴蘭愛好。


    那位更是重量級,公司都是鈴蘭。


    唐約擦頭發的動作一頓,他每蹦出一個關鍵詞都讓室內的另一個人心虛無比。


    他一邊慶幸相認,一邊又畏懼唐約失望。


    汙染物本該沒有這些情緒,製造汙染物的人類需要的是永生,哪怕後來為了擴張領土投入這樣的怪物,也是為了效率。


    製造者也認為感情會影響判斷,沒有感情可以提高效率。


    這大概是某人從人類到汙染物的經曆的最漫長的幾分鍾。


    唐約從「我和老板許願想要有錢短命還不行的老公」到「老板說和阿德裏安認識」,中間又複盤了好幾次袁霧的不自然反應,還有阿德裏安在9494星主城區的拒絕見麵。


    不熟?


    我看這兩人熟得很。


    都汙染物了,還能換身體了。


    唐約關了花灑,浴缸距離二婚對象很近,他朝那邊走過去。


    少年人一張漂亮的臉蓋著浴巾,就算是不會看臉色的汙染物也感受到這股低氣壓。


    男人微微後退一步,唐約直接給了他一拳。


    噗通一聲。


    門外叼起相框的大鵝管家嘎了一聲,相框又掉了,摔出相框裏的鈴蘭標本。


    浴缸的水溢出,唐約的憤怒差點要把結婚對象點了。


    他不是9787星柔弱的外星人,一拳下去就是汙染物也得咳好幾聲。


    當然不排除被摁在水底的窒息。


    浴巾沉底,少年人壓在披著陌生男人皮的熟人身上,大聲質問:“我不問你是不是阿德裏安,但你最好迴答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穿越是意外嗎?”


    唐約胸膛起伏,貼在他灼傷上的鍍銀小羊像是活了過來。


    是舅舅也是亡夫的二婚對象捧起他的臉,似乎也有懊悔:“不是。”


    唐約隻敢確認他是阿德裏安,對於這人是老板舅舅還是存疑的。


    沒想到之前遮遮掩掩的某人這次迴答得斬釘截鐵,幾乎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


    他藏起來的功利心和在阿德裏安麵前的喜歡都顯得異常丟人。


    唐約委屈萬分,他張了張嘴,好多話想說,卻又說不出,成了胸膛起伏,唿吸急促。


    “對不起。”


    泡在浴缸裏的男人伸手卻被唐約拍開。


    唐約把濕漉漉的浴巾砸在對方身上,又隔著浴巾給了不知道怎麽稱唿的二婚對象身上,抬腿走了。


    門重重關上,赤身的少年扒拉出衣櫃的衣服套上,沾水的毛巾正好落在進來的大鵝上。


    一二零四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唐約就去拿行李箱了,“你跟我的話就和我一起走。”


    這一幕像極爸媽離婚問小孩跟誰,唐約等不及拎著行李箱先下樓了。


    浴室門打開,仰躺在浴缸裏的男人期待地看向聲源,卻看到了一隻昂首挺胸的大鵝。


    他的人工智能管家似乎從滿室的狼藉中獲取了信息,攏了攏身上粉紅的浴巾,鄭重地對主人說:“小褚,我要跟大約走了,你保重。”


    “等等。”


    馬甲被扒得所剩無幾的男人揉了揉眉心,他唇角還有被唐約揍出的傷口。


    對方隔著浴巾下手明顯是給他留了幾分麵子,但依然……很給力。


    大鵝轉身,歪著頭看向主人,發現此刻的序幕和它資料庫被老婆趕出家門的已婚男人沒什麽區別。


    “他知道我是袁霧了。”


    一二零四哦了一聲:“你不想讓他知道嗎?”


    披著玩偶醫生身份的某人閉了閉眼:“我希望他知道,又希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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