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明天舉行,他每天都折一朵花,思考阿德裏安留下最後一句話的意思,簡連知道他很忙,會在晚上給他發消息。


    他這樣更沒人敢對他說重話,歐成想到因為從旗過分胡攪蠻纏導致的謠言,又把不會看臉色的從旗拉到一邊說:“你注意一點,人家剛死了老公,你這樣上趕著很像……”


    他都不忍心說那三個字,現在媒體的跟隨鏡頭泛濫,還有人把從旗找唐約的視頻上傳,他不要臉,歐成和他一起來的還是要臉的。


    從旗微笑更是恐怖,他不在意謠言:“那你們還逼著他馬上二婚?為了貫徹匹配條例的原則性?”


    匹配中心被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完全是上麵的政策。


    歐成自認就一個打工的無權幹涉,職場上他從不問多餘的話,更不想牽扯進別的,如果不是父輩故交,他還不想多管從旗的閑事。


    他的無言以對讓從旗笑出了聲,男人走到唐約麵前坐下,對上一雙過分清澈的藍色眼眸:“唐先生,我想和你再次確認最後的影像。”


    他調出事發當天其他懸浮車故障狀態的緊急錄製,正好拍到了唐約和阿德裏安所在的懸浮車。


    但隻有畫麵,沒有聲音。


    畫麵又很模糊,對方說找人修複了,他想要知道這個人形的汙染物和阿德裏安說了什麽。


    唐約懶得看,“我都說了我當時昏過去了。”


    “畫麵修複好了。”對麵的男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是9090星研究院的院長,也有家世的原因。


    據說家族對皇室有巨大貢獻,唐約不理解這個世界怎麽又有聯邦政府又有皇室,不過人都不是人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唐約剛才純粹是表麵大度,心裏也煩他,他寧願對著阿德裏安的死人臉發牢騷。


    也不知道是9421星的防腐做得好還是阿德裏安不是人,過去一段時間了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像是睡著了。


    又是一個黃昏,明天葬禮還有其他星球的人前來吊唁,唐約不想和這個男人周旋,正打算囫圇看一眼敷衍一下,卻看到了高清的襲擊汙染物照片。


    之前唐約就覺得這個人長得眼熟,可是迴憶不起來哪裏見過。


    昏迷那段時間天天做夢醒來又記不清細節,這會像是齒輪嚴絲合縫,盯著畫麵裏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黃昏街頭。


    他的鈴蘭花束,是給了這個人。


    他胸前掛著的鍍銀小羊切開,是這個人給的東西。


    麥笛說那是禮物。


    和我一個時空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那時候是人,為什麽會變成汙染物,還喊阿德裏安……


    哥哥?


    難道阿德裏安以前認識我嗎?


    第44章 9421:社恐國王


    唐約內心震動,麵上隻是看了兩眼,搖頭說:“你修複過了還是沒聲音啊。”


    從旗一直盯著他看,他不在意唐約的匹配,在意的是這個汙染物的人類麵孔。


    e1不公開檔案中人類時期的照片。


    汙染物擬態不可名狀,難以形容,也超出了從家最開始研究的預估,徹底成為無法控製的存在。


    成為汙染物之前,超s級汙染物是個人類,他的真名叫聞霧源。


    父母都是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作為他們的孩子,聞霧源從小就有研究天分,中學便進入了高級研究班,也有了自己的研究項目。


    這本該是高精專人才的人生趨向,直到他成為序幕計劃的樣本。


    這些資料代代相傳,這些年也有繼任者對汙染物沒有興趣,改了研究方向,但不影響從家的地位。


    序幕計劃一開始就是為了延長生命,從其他生命上奪取,在本體上實現永生。


    但也隻成功了一半,永生帶來的代價是迭代的痛苦。


    連改造過的汙染物都很難撐過這種痛苦,他們依然是未完成品,隻配投入前線,成為耗材。


    唯一趨向完美成功的就是不知所蹤的序幕e1.


    即便的大腦成為維持星係運轉的終端,對方依然有自主行為能力。


    永生的誘惑無論時代,無論科技,電子永生是荒謬的悖論,上級想要的是維持人類形貌的永生。


    不是低等汙染物控製不住擬態的肮髒誤會,他們要高潔,要造神,要永垂不朽。


    從旗死死地盯著唐約:“他和你們說了什麽?他的目的是什麽?”


    唐約心裏全是對方那張和記憶深處的臉相似度近趨於百分百的模樣,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年齡。


    那年在他麵前詢問的少年十七八歲,這個人看上去也有二十多了。


    他搖頭:“我哪知道。”


    他盯著從旗看,目光掃過對方天然的裂唇。


    這明顯是先天缺陷,對方卻沒有修複的意思,任其發展,生生破壞了麵相的斯文,一激動就顯得歇斯底裏。


    他露出一個微笑:“還是阿德裏安最好看。”


    這句話在眼神之後,是怎麽得出的感想簡直不用猜,從旗抽了抽嘴角,“你當時不是去抓那隻掉出去的玩具狗了嗎?會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唐約不耐煩地抬眼:“你有完沒完,當時我都急著救狗了哪有工夫管別的,沒看我自己都要掉下去了嗎?”


    這麽多天唐約已經消化了阿德裏安那句你不會死,我也不會。


    一二零四是他自己奪迴來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失去了,更不放心其他人把這枚芯片送去9494星。


    二婚板上釘釘,匹配的規則他也清楚,倒不如親自監督褚醫生製作,還能旁敲側擊點別的。


    阿德裏安的地下室那麽多蝴蝶繭,搞不好他也運到其他星球等著孵化呢?


    唐約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想象力,唯獨在這件事上發揮了自己的樂觀,即便心底的悲傷還要時不時摁迴去。


    他罵人還帶拍桌子,桌上的鯡魚牛奶撒了出來,在外麵等著生怕從旗有什麽過激行為的歐成衝進來,“怎麽了怎麽了!從旗!我都說了!你不能拿對待你的實驗品那樣對待我們局的重點關照對象吧?”


    他實在太像個熱情的鄰居大叔了,就是被鯡魚牛奶的臭味熏得當場幹嘔,毫無威嚴。


    唐約給他遞了張紙,他看向擦著衣領奶漬的研究院院長:“從先生,你不要把你對汙染物的探究放到我身上,你一遍遍給我看錄像,就是一遍遍提醒我失去了阿德裏安。”


    他們在唐約曾經和阿德裏安來過的餐廳包廂,這是唐約提出來的要求。


    餐廳人不多,但也在營業,有人偷偷錄像,把這一幕上傳了。


    說完唐約就走了,餐廳的老板之前見他還覺得少年人活潑可愛,和金發的國王站在一起天作之合。


    還不到半個月,物是人非具象化。


    室內一片寂靜,少年人推開門離開,騎士長來接新上司,在黃昏中把對方送迴高聳入雲的城堡。


    這兩天沒有下雪,米切爾森送唐約開的普通車,唐約問:“我舅舅走了嗎?”


    袁霧陪了他很久,唐約也知道他忙,在對方提出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挽留。


    米切爾森嗯了一聲,又說:“你可以拒絕從旗的要求。”


    唐約反問:“阿德裏安有弟弟嗎?”


    他問完換了個問法:“你們汙染物會像人類那樣有親屬的嗎?”


    開車的騎士長身材很好,麵容也算俊朗,五官並不精致,瞳色是自然的綠色。


    唐約和他說話總莫名想到那天自己昏沉中看到的紅眸,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沒有,”米切爾森搖頭,“汙染物沒有這些關係,也默認不會和人類有牽扯。”


    唐約:“這就是你不接受酒吧老板求婚的理由?”


    米切爾森沒想到他還知道這個,搖頭說:“我們很難有具體的感知。”


    唐約不理解:“什麽具體的感知,我看阿德裏安也有味覺的。”


    米切爾森搖頭:“是對感情的理解。”


    他沒有看唐約,車往城堡開。9421星漫長的冬季即將收尾,如果不發生意外,在唐約勾勒的未來中,下周和阿德裏安坐完海上列車就可以等這顆星球的春天到來了。


    唐約想了想:“你不知道酒吧老板喜歡你?”


    米切爾森:“是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麽,也不會想要迴應。”


    唐約不以為然:“遇上喜歡的人之前,也不一定知道什麽是喜歡吧。”


    他之前也不懂,現在又羨慕不懂的自己,不會為了身體死去的那個人留下的話輾轉反側。


    米切爾森歎了口氣:“不是這個意思。”


    汙染物絞盡腦汁,也無法組織出準確的語言迴複,唐約點開消息提醒越來越多的光腦,安慰他:“也沒什麽不同,有些人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唐約又和米切爾森聊了一會,他依然懷疑阿德裏安的存在,問米切爾森:“汙染物會死嗎?”


    這是一個很難迴答的問題,米切爾森想了想:“我們會迭代。”


    唐約:“像阿德裏安的蝴蝶繭?”


    上司的用意米切爾森很難揣測,阿德裏安這具複製體從未離開過城堡,他也從未離開過9421星。


    米切爾森:“我們的軀體老化後會自行迭代,但和物品一樣,也有保質期。”


    唐約:“也會報廢的意思?”


    他想到那些枯萎的蝴蝶繭,垂眼摸了摸掛在自己掛在手腕的滴膠蝴蝶。


    那天他和阿德裏安做了好幾個滴膠工藝品,大小不一樣,小的正好可以戴在身上,哪能想到這居然成了遺物。


    米切爾森點頭:“我目前還可以迭代多次。”


    “阿德裏安的軀體早就到極限了。”


    唐約:“如果沒有這場事故,有別的辦法留下他嗎?”


    米切爾森:“不一定。”


    他很想告訴唐約真相,也能感受到限製,就像這條信息被人豎起了防火牆。


    如果序幕不解決,唐約會一直蒙在鼓裏麽。


    唐約的光腦最前端的消息來自簡連,對方對唐約十萬倍關心,幾乎時刻關注他的動態。


    [簡連]:大約,你看這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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