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區,北條家。


    當北條慎二從醫院出來、又去警視廳做完筆錄,迴到家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北條慎二身心俱疲,可他不敢說話,他一直小心縮著脖子,時不時偷偷打量身邊的父親臉色。


    他父親表情陰沉得可怕,察覺到他在偷看,立刻瞪了過來,嚇得他一激靈。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工藤家道謝,並且好好向他賠禮道歉。”


    北條先生下顎受過重傷,說話聲音很含糊,可語氣仍然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嗯……”


    北條慎二唯唯諾諾地點著頭。


    一邊的北條太太看不慣他這態度,上前把兒子抱在懷裏,對丈夫勸道:“過兩天去吧,慎二昨天受到那麽大的驚嚇,讓他再休息幾天。”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北條先生立刻將炮火對準她。


    “我說過幾次了,不要這麽嬌慣他!”


    他激動時,表情變得更加猙獰,他指著兒子,大聲責罵妻子:“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好兒子,前幾天霸淩同學,昨天還被綁架!給警方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在我離開這些年,你到底是怎麽教育他的?怎麽會教出這種東西?!”


    他妻子呆住了,接著眼眶就漸漸紅了。


    “你還有臉說我?”


    她放開北條慎二,走到他的麵前。


    “你當年一走就是十年,慎二一落地,你人就沒了!”


    “你去做什麽都不告訴我,十年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去問伱同事也全部瞞著我!是我一個人把他拉扯長大的!你知道我這些年的辛苦嗎?!”


    她音量逐漸拔高,隨著她憤怒的指責,眼淚落了下來。


    房間內很快充斥著夫妻的爭吵聲。北條慎二感到窒息,他痛苦地捂住耳朵,頭也不迴地朝樓上跑去。


    他跑到房間重重關上門,即使隔著門板,依然能聽到樓下父親越來越憤怒、母親越來越尖銳的喊聲。


    房間裏不止他一人。


    其中一張書桌前,他的姐姐北條鳶香迴頭看過來:“迴來了?身體還好嗎?”


    北條慎二看著她,在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


    昨天北條慎二被綁架了。


    但一起被綁的工藤新一救了他——他去負二層用卷揚機移開石頭,讓自己可以從那條通道提前逃走。


    北條慎二離開地下,一直跑到附近馬路上。路上車不多,他好不容易攔下一輛車,結果開車的是個老爺爺。


    他向他借手機想報警,可老爺爺耳朵不太好,他表達半天都沒聽懂,隻聽明白了他要去港區。


    無奈下北條慎二隻能搭車先迴家,在經過那個公園時,他看到他姐姐北條鳶香正好從裏麵出來。他連忙讓老爺爺停車,自己跳下車朝她跑去。


    “姐!!”


    因為跑得太急,再加上見到親人精神放鬆下來,北條慎二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慎二?”


    北條鳶香也看到了他,連忙彎腰把他扶起:“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工藤……”


    北條慎二顧不得立刻起身,半趴在地上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報警!快點幫我報警!工藤他還在那裏!他有危險!!”


    他是不喜歡工藤新一。


    但剛才在地底下,是對方拚死救了他,他在分別時也向他發誓過一出去就會報警,他不想違背誓言!


    不知道那裏現在怎麽樣,那麽點時間,水不至於淹沒吧?他的手機應該有點電,希望能撐到警察過去……


    北條慎二胡思亂想著,他期待姐姐馬上拿出手機。


    他看到他眼前的北條鳶香明顯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變得滿臉不耐煩。


    “難怪你會遇到危險。”


    她的話讓北條慎二傻掉了。


    “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讓你離這人遠點!遠點!你怎麽就不聽?現在好了吧,莫名其妙遇到這種事。”


    北條慎二愣愣地看著她,好半天才找迴聲音:“可是他救了我……”


    “誰求他救了?”


    北條鳶香翻了個白眼,“我還沒怪他讓你遇到危險呢。”


    她把北條慎二拉起,左右看了看,很快看到了一個即將上車的男人:“喂,你!過來幫我搬人!”


    被命令的男人下意識迴頭,在和北條鳶香對視一秒後,他立刻跑了過來。他背起北條慎二,開車把他們送去醫院。


    ……


    昨天直到他進了醫院,他姐才打電話給父母,然後父母再通知警察……幸好工藤新一沒事。


    沉默不語的北條慎二低下頭。


    “沒事就好。”


    對他心情一無所知的北條鳶香朝門口看了一眼,顯然她也聽到了樓下的夫妻爭執聲。


    “真是吵死了。”


    她嘴裏嘀咕著,從旁邊拿起手機耳機戴上,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繼續忙之前的事。


    北條慎二看著她的背影,根本不知道能說什麽,他轉身默默朝自己的床位走去。


    他姐姐一直這樣。


    在家人被外人欺負時,她會站出來維護,可爸爸媽媽發生爭吵時,她總會露出這樣……隻能用嫌棄來形容的表情。


    北條慎二不知道父親之前做什麽工作,他在他出生那年失蹤,四年前才迴來。他不會再被嘲笑是沒爸爸的孩子,可父母間的矛盾,成了他新的困擾。


    母親怪父親那麽多年不顧家,莫名失蹤十年沒給過一分撫養費;父親責備母親不理解他,沒有撫養好自己……


    北條慎二按了按額角,他坐在床邊,看著不遠處自己的書桌以及姐姐的床和書桌,心裏忽然閃過一絲疑問。


    ……他的房間,一直都是這麽多家具嗎?


    他正要開口詢問,眼角餘光掃到了幾份被扔到地上的紙質文件。


    他姐姐在聽歌沒反應,北條慎二自己走過去拿起,發現是一份律師函和一份和解協議。在他翻動時,一張名片從裏麵掉了下來。


    北條慎二拿起那張名片,在燈光下,他看清了上麵的名字——


    妃英理。


    “……”


    他想起前天早上他離開家時,看到那幾位拜訪者裏,有一個看著就很不好惹的女人。


    ……為什麽他的姐姐會惹到律師和官司?


    ————


    同一時間,某條馬路上。


    黑色保時捷裏,琴酒低聲重複著剛剛聽到的某個警察的名字。


    “寺岡勝敏……”


    “搜查四課課長,疑似接受黑道賄賂,出賣警方內部情報。”


    青柳彬光坐在副駕駛座,棕灰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他取出一支煙咬在嘴裏,從旁邊摘下點煙器。


    “……不過,還不能肯定,得先派人查一下。”他說,“如果情況屬實,可以考慮把他發展為組織安插在警視廳的眼線。”


    警視廳搜查四課,專門調查暴力團以及組織團夥犯罪,有傳言說本部打算取消這一部門,把它獨立出來。


    “我會向那位先生說明。”


    琴酒沒問青柳彬光是怎麽知道的,直接把這活認了下來。


    青柳彬光抽著煙,沒有半點即將把人送進地獄的愧疚。


    他隻是做個測試。


    之前他想直接告訴琴酒幾個臥底的身份,信息根本無法發出,【劇情修改限製】阻攔了他,而剛才他卻暢通無阻。


    青柳彬光低下頭,看著自己右手上毫無變化的戒指,這次蛇形天使沒舉著牌子來提醒他。


    難道是因為身份不同?


    那些臥底是漫畫家創作出來的,算真正的原著人物,而這個黑警隻是動畫加入的存在?


    在他若有所思時,琴酒再次開口。


    “你找那個知名女律師,到底想做什麽?”


    琴酒語氣沒絲毫變化,但青柳彬光聽出他心情不錯。


    “之前在電話裏不是說了嗎?我隻是想請她去伸張正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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