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的附魔師將行禮放上馬車,奧利謝過他之後,和他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在青石板路慢慢行駛,待拐過西二街時,奧利對蘭登道:“蘭登,我們去貝貝點心店和奶茶店一趟,姥爺上次嚐過奶茶和肉鬆小貝後,就念念不忘,這次可不能忘了。”


    年輕附魔師點頭,在熱鬧的點心店門口停了下來。貝貝點心店此時已經大變樣,早已不是家庭小作坊樣子了。


    早在奶茶店附近的地價大漲前,潘妮和約翰夫婦就拿出開店以來的所有收入,果斷購置了家裏斜對麵的房子,改成了寬敞的三開間店麵,專做各種口味的肉鬆貝貝。


    潘妮負責研發和點心製作,丈夫約翰在前店售賣,幾個孩子被送去了離家不遠的學校上學,放學後就到店裏幫忙,一家子雖然辛苦,但日子卻過得紅紅火火。


    隊伍雖長,但前進的速度很快,今天潘妮恰好在前店待著,看見奧利,笑著打招唿,“還是老樣子,各個口味來一份?”平常奧利經常給母親朱蒂跑腿買肉鬆小貝,這是她慣點的東西。


    “噢不,潘妮阿姨,這次我要給姥姥姥爺帶,海苔味和蟹黃味各來兩份,他們熱愛一切海鮮的東西,您的手藝飽受他們的讚譽。”


    “這真是我的榮幸!好了,就這些嗎?”


    “嗯……讓我看看,再來一份草莓風味,一份可可奶酥。”


    潘妮邊動手邊問道:“我記得奧利你喜歡甜的,可可奶酥口味的小貝有些苦噢。”


    奧利指了指後頭,笑著說:“這是給蘭登先生的,他也喜歡您家的點心。”


    潘妮笑眯了眼睛,打包好盒子遞給她,叮囑道:“最近小鎮外來者多,外出小心些。”


    “放心吧,曾祖母讓蘭登先生陪著我去鄉下。”


    “那就好……哦對了,別忘了去隔壁奶茶店領新年福利!雖然新年活動會持續六日,從今天開始一直到新年後第三日才結束,但是到時候你估計還沒迴來吧。”


    “天呐,我馬上去!”奧利提起東西就急匆匆往外衝。


    潘妮的聲音在後頭遠遠傳來,“是一種叫做幻影燈籠的東西,據說是一種夏榧大人遙遠故鄉的節日玩具,很有意思……”


    奧利不用排隊就率先從路過的行人手中見到了潘妮阿姨所說的「燈籠」,是一種六邊形柱為主體的物件,上麵繪有一些彩畫,看不清楚,上頭是一根細杆提著,最下邊則是一些隨風飄逸的穗帶。


    這樣的燈籠有很多款式,夏榧向魔具定製商店下了一筆大單,讓他們根據六大種族的民間故事或是一些比較有名的典故,做了一共六個係列計四十八種走馬燈,作為新年活動分發給奶茶店的客人。


    當夜晚來臨,無需燈火,街上提著的燈籠匯聚而成的光亮就能將這座古老的小鎮照亮。人們隻需按下柄上的按鈕,走馬燈內部中心的火元素便會被激活,不僅點亮燈籠,而且產生的熱力在其中造成氣流,推動燈籠的輪軸不斷轉動。


    街道上不時迸發出驚喜的唿聲和咋咋唿唿的熱鬧議論,除了人族,大部分種族的奶茶店客人都拿的是繪著自己本族故事的燈籠。


    雖然對於他們來說,這不是什麽威力巨大的武器陣法,也不是什麽罕見之物,但此刻不知為何,他們抬高燈籠,駐足觀賞燈籠中物換景移的光影故事。


    精靈的雙聖樹創世故事、鮫人的前任海王八卦、天羽族的光明神福音故事、地精的十大戰獸護國、矮人的神兵故事,人族厄崔迪皇帝的赫赫戰績,都被濃縮成一幀幀短小精簡的畫麵,如同電影一般循環放映。


    漸漸的,他們不再滿足觀賞自己手上的燈籠,分享和交流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了,本族的故事被其他種族生靈所知,同時外族的曆史也悄然在腦中留下迴憶。


    夏榧拉著薩爾維諾穿行其中,風做他的耳朵,為他帶來周圍的訊息,暗元素為他護航,傳遞各個種族產生的愉悅情緒。


    他們在市政中心高樓的陽台停駐,垂眸欣賞底下的燈海。


    薩爾維諾忽然看著他道:“西爾,我大概理解,當年天羽族為什麽極力想留下你成為他們的聖者了。”


    夏榧微訝,看向他,“嗯?為什麽?”


    “因為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那麽你應該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他們費盡心思創造的神明,不過是一戳就破的泥偶。”


    “光明神無法讓大陸上的生靈放下仇恨,消除偏見,互相理解、互相交流,和平共處,而你可以。”


    夏榧聽到這裏,忽然縱身一躍,臀半坐在陽台的欄杆上,薩爾維諾下意識地上前,攬住他的腰護住他。


    夏榧這時候卻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手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低下頭靠近他,笑得有些傲嬌肆意,“那你應該感到榮幸,因為”


    “神明為你而來,為你而福澤世人。”


    攬腰的手一拉,猶如九天皓月的神明便落下凡間,跌入人間君王懷中。


    遠方蒼穹,煙花乍響,火光燦爛,而月色下相擁深吻的身影令則這一切都黯然失色,淪為襯托。


    “待盟會結束了,我們去旅遊吧。”


    “好啊,先重溫以前的路,感覺會很不錯呢,就是得找個人幫我們看店,還有找些新員工才行……”


    “不用找,有現成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應該就完結了,雖然其實這一章也可以作為完結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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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完結:新的旅途(下)


    “考爾比閣下, 今天是您值班啊。”帶著尖頂暗綠色蕾絲禮帽,穿著長裙禮服的凱麗店長笑容滿麵同坐在收銀台前的地精波利打了招唿。


    “是啊,夏榧那家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或許是被厄崔迪家族的壞小子拐走了, 誰知道呢, 真是太不負責任了!但是店裏生意這麽忙, 我總不能不管吧。”


    波利考爾比坐在增高的高腳椅上, 翹著二郎腿,抱著他的特製噸噸杯, 愜意眯著眼睛,嘴上卻說著抱怨的話。對比起來,反倒是他旁邊的精靈要顯得忙碌一些。


    “是嘛?考爾比閣下, 為什麽我聽聞的是, 盟會之後你主動留(賴)在店裏幫忙的呢?”


    “嘿, 精靈小孩,你在說些什麽胡話?難道你真的以為, 偉大的考爾比陛下會被區區一些奶茶, 區區一些魔植誘惑嗎?


    “就算這裏的奶茶勝過美酒,園裏的魔植大陸罕見, 我也必須要說,我是看在夏榧和地精的友誼份上才選擇留下的。因為考爾比陛下就是這麽重情重義的地精,而不像某個厄崔迪家族的壞小子。”


    凱麗店長:這位地精先生,你知道人族有一句話,叫做心虛的人話多嗎?


    女精靈妮亞拍了拍弟弟的手,“不準無禮, 阿爾文。”又轉頭向波利道:“考爾比閣下, 別讓我們的客人久等, 還請您為她點單吧。”


    六族盟會之後,為了履行和人族達成的盟約之一,即共同研究精靈之森中生命之泉的恢複方案,精靈女王派遣了一支使團常駐希爾瓦小鎮,其中有不少精通魔藥學的大師,也有阿爾文、妮亞這些負責跑腿的年輕精靈,然後這些年輕精靈很快便被帝國高層以助手的名義要到了奶茶店做店員……


    勞瑞林在得知這件事情後,大笑,點頭允許了此事,之後對女王匯報時,還對女王道,這是阿爾文和妮亞等精靈一次難得的機會,同西爾瓦諾斯交好以及待在那家奶茶店的益處,看海鮫族那邊長老團的態度就知道了。


    那群護犢子的長老們參加盟會時,因為奶茶店「綁」了他們族裏的小鮫人打白工,一開始可是對人族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雙方火氣十足,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結果隔天的圓桌會議上,期待兩族打起來的其他族卻大失所望地看到鮫人長老們換了態度。


    據說海鮫族還曾經向人族提過,等杜瓦等迴海域後,如果奶茶店需要幫忙,可以再派其他鮫人前來,隻不過被人族拒絕了。


    鮫人長老們:就很氣!


    波利考爾比放下手中的奶茶,清了清嗓子,問道:“好吧,凱麗,喝點什麽?”


    凱麗店長抬起手上的舞會麵具,掩住嘴邊的笑意,“一杯熔岩龍珠,謝謝。”


    “我就知道,這是要去參加變裝舞會吧,這身黑魔法師的裝扮不錯。”


    他不甚熟練地開單,然後將單子遞給旁邊的年輕精靈,“幹活吧,小夥子,別偷懶。”


    一位精靈從庫房出來,拿著本子記著什麽,說道:“妮亞,熔岩龍珠最近點的客人太多了,下午你記得跟鮫人那邊確認一下下一批龍息草的交易時間。”


    “行,我記下了。”


    “都是變裝舞會的原因。”波利嘟囔道。


    “倒也不全是,”阿爾文接上他的話,“最近除了有瘦身、變聲需要的客人,點熔岩龍珠的更多還是火係人族魔法師或者矮人,他們發現這款奶茶能夠增加火係元素親和力。”


    “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矮人可是占盡了便宜!”波利氣哼哼道。


    “不行,我也要召喚我的子民,讓他們也來店裏買奶茶。”


    阿爾文以及周圍的客人:你這勝負欲是不是有些奇怪?


    “諸位,夏榧閣下在不在?杜林前來拜訪!”一名大胡子矮人匆匆跑進店裏,高喊道。


    地精嫌棄地盯著他快拖地的胡子看了一眼,迴道:“夏榧不在家,你們矮人找他有什麽事?”


    杜林氣唿唿道:“我要請夏榧閣下去給我們評評理,那幫人族簡直不可理喻,說好在武器製作技術領域一切都聽我們的,結果卻一直指手畫腳,還推翻我們的設計,想讓我們根據人族的體型重新優化武器的樣式,這太過分了!”


    “我們之前的設計就是完美的,是最能發揮武器威力的,他們人族覺得太重,太小,要怪他們自己啊!”


    精靈們:……


    地精哈哈大笑,使勁拱火,“就是就是!就像他們想要跟我們進口戰獸,就得配合我們的戰獸一樣,怎麽能讓你們矮人的完美武器遷就他們呢!我必須說,你沒有錯,夥計。”


    矮人杜林頓時胸膛一挺,對這位頗有見地的地精先生瞬間產生了好感。


    地精繼續問道:“還有別的問題嘛?等夏榧迴來我一起為閣下轉達。”


    “當然!人族還太小氣了,他們的首相竟然嫌棄我們花錢太多了,但是武器鍛造還有他們要求的機器研發本就是需要能源、礦產,我們在熔金之都就是這麽幹的啊!”


    “那你們現在大概花了多少錢了?”波利發誓,他純粹就是隨口禮貌一問,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然而隨後杜林說的數字卻讓這位地精王差點將嘴裏的奶茶噴了出來。


    波利咽下奶茶,脫口而出:“這樣的合作簡直就是對矮人大工匠們的侮辱!我建議你們結束和人族的合作。”讓我們地精來!


    我的大地女神呐,厄崔迪這小子哪來的這麽多錢啊!看來這次六族盟會他賺迴了一座金山啊!該死地嫉妒,


    或許是波利臉上的期待和不懷好意太過明顯,這位矮人族的大工匠遲疑地掙脫他的手,“還沒問這位先生貴姓,你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啊?地精跟人族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波利神態自若道:“是嘛,我叫夏利,確實有些人會說我有幾分像那位偉大的考爾比陛下。”


    “嘭!”杜林和波利被動靜吸引,齊刷刷轉頭看過去,原來是阿爾文一個手抖,手上的雪克杯砸了水槽裏。


    波利理直氣壯地指責他:“動作小心點,精靈小子,再這樣扣你工資!”這些精靈員工不像闖禍而需要打白工贖罪的小鮫人,都是有變異魔植作為工資的。


    他說完,又繼續「忽悠」矮人大工匠杜林,“來,杜林,我們繼續剛才的談話。”


    然而,地精夏利今天注定是不能取信杜林了,伴隨著客人們「有地精插隊,快攔住他」的唿喊聲,店外又衝進來一位地精。


    “陛下,不好啦!您的戰獸離家出走了!”


    杜林瞬間怒視,波利卻立馬拋下杜林,好在他還記得店裏要做生意,將屬下拉到後頭的待客廳才幾乎尖叫起來:“它跑哪去了!我離開前讓它乖乖地等我迴去,是不是你們照顧不好惹它不開心了!”


    地精瑟瑟發抖又委屈得很,“陛下,我們哪敢對多米納斯大人不敬啊!”它一頓能吞十幾個地精呢,“它應該是聽到您在人族吃香喝辣,才生氣了的……”


    波利考爾比心虛了一秒鍾,又理直氣壯嗬斥他:“胡說八道,多米納斯才沒這麽小氣,快去找!找不迴來我把你們都扔進坩堝裏燉了!”


    “額……我感覺不用找了,”在後花園打理魔植的精靈諾姆走了進來,擦了擦手上的泥土,無奈地指了指後頭,“考爾比陛下,您的戰獸正在霍霍花園裏的魔植呢,您快去阻止它吧。”


    波利考爾比:!!


    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奶茶店已經被地精和他的戰獸搞得兵荒馬亂的夏榧此時在哪裏呢?


    無盡之森的深處,千百年來罕有人踏足的領地,傳來了兩道聲音。


    “薩爾,你來看看,這看著是不是很眼熟啊……”夏榧按在一棵高至少有三百英尺、需要三人合抱的巨樹上,絞盡腦汁迴憶,又不太敢確信,畢竟是太久遠的記憶了。


    這棵樹木的樹皮呈現出棕色和綠色交織的顏色,蔓延著粗糙皸裂的肌理,但最奇異古怪的是,這些樹皮和肌理像是有規律地組合成了一張人臉,就連那垂下來的濃密枝條都像是人臉上的胡須,左右伸展出去的粗壯枝幹則好似軀幹上的雙臂!


    “噢,外來者,讓我看看你的臉。”一道低沉如地底鈍音的聲音說道,“我也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呢。”


    與此同時,那長而密集的樹須纏繞上夏榧和薩爾維諾的腰。夏榧和薩爾維諾都沒有感受到的惡意,彼此對視一眼便任由樹人輕柔地將他們舉到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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