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裏克低下頭,在這一刻他想到了卡米麗婭,還有王子。


    「你是在想你喜歡的那個麻瓜女孩嗎?你很喜歡她,對吧。」巫師眯著眼睛說,「哎呀,我的小可憐,不要想了,她已經答應了王子的求婚了,再過幾日便是他們的大婚之日。」


    塞德裏克難以置信地看著巫師,「這絕對不可能,嘉米愛我,我們對著月亮發過誓言的,她不會拋下我的,更何況王子還是我們倆的朋友,他也不可能會背叛我。」


    「那是個喜新厭舊的女孩,或許她先前確實愛過你,但誰知道呢,可她有了王子後,便開始想著如何擺脫你,為此還哄騙了王子來陪她一起演了這齣戲。我要是你,我會把他們倆都給吃了,將他們的骨頭咬得嘎嘣作響。」


    一時間巫師的話像是惡魔的低喃,正逐步擊垮塞德裏克心理防線,試圖想讓他慢慢地奔潰,事實上巫師確實做到了,聽了這些話後,塞德裏克痛苦地捂著耳朵,大喊道:「不可能,你在騙我!我不相信,嘉米絕不會這樣對我的……」


    麵對情緒逐漸失控的塞德裏克,巫師拿出了哄孩童入睡的耐心來安撫他。


    「身為你的養父,我真的為你感到難過,我想我以前就該教你點要怎麽提防這些擅於蠱惑人心的麻瓜女孩,特別像這樣長得漂亮的就更喜歡騙人了。隨後他從長袍口袋裏掏出一小瓶藥水,顏色藍得像是騎在雲朵上撈迴了一瓶天空藍。


    「喝了這個藥水,好好睡一覺,什麽都好了。我的小龍馬上就要迴來了。」


    見塞德裏克並不願意喝,巫師便想強行給他灌下藥水,可無論他怎麽說塞德裏克就是不肯張開嘴。隨後塞德裏克奮力一掙,竟用自己長著龍角的堅硬腦袋將巫師撞倒在地上,玻璃製的藥瓶落地即碎,發出清脆的聲響,隨之響起的還有巫師痛苦的叫聲。


    塞德裏克趁巫師無暇顧及他時,毫不含糊化為龍形稍一用力便不費吹灰之力就掙開了身上的繩子,他跌跌撞撞沖向地下室的大門,沒有方向和目的地的他一路上橫衝直撞,驚得整座宮殿充滿驚聲尖叫,在一頓亂飛之下他竟飛出了宮殿,來到了外麵,可這一途中他耗費了太多的體力。


    待飛到王國最熱鬧的集市上空時,塞德裏克就因體力不支,他從高空筆直墜落,落進了一個香料攤子,攤主人搭建起來用來遮風擋雨的小棚被他龐大的身軀撞得七零八碎,五顏六色的香料變成一道屏障將他團團包圍主,惹得他噴嚏連連。


    大概誰都不會想到天上會掉下來一條龍,集市上的人害怕地抱頭逃竄,嘴裏喊著惡龍來了大家快逃命吧,也有一些較為勇敢的人早就抄起身邊所能夠得派得上用場的武器對準塞德裏克,他們也在大喊著惡龍有本事沖他們來吧。


    塞德裏克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化為人形,因為當他是龍的模樣時無法說出人類的語言,他想告訴人們他不是什麽惡龍,他不會向人們索要金銀珠寶,他不會抓走公主,他不會傷害任何人,還有他並不吃人肉。


    可任憑他喊得再怎麽聲嘶力竭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他殊死一搏,化作人形麵對大家是因為他以為變成了他們的模樣,或許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讓他們消除對他的害怕,卻不想人們卻覺得他現在這副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麽攻擊性,這還激發了他們心底的勇氣,此時他們想著也許惡龍並不是隻有屠龍勇士才能戰勝的存在,他們是屠龍國的子民,他們可以自己戰勝惡龍的。


    一時間石頭、果蔬還有各式各樣集市上所能尋到的東西都劈頭蓋臉朝著塞德裏克砸來,他為自己辯護的話很快就被這些東西所掩埋了,而扔來的火把又點燃了他周圍的易燃物,一陣劈裏啪啦的燃燒聲,濃濃煙霧開始瀰漫,可真正讓塞德裏克感到絕望的是人們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那些化為利劍的目光早在無形之中把他千刀萬剮好幾遍了,他已經死了,不存活了。


    原來他無論怎麽努力,也終究打不破人們的偏見,在他們眼裏,龍生來就是邪惡的,這不是因為對未知事物感到恐懼的本能,而是他們生來就歧視一切和他們不一樣的生物,並且永遠也不會改的。


    塞德裏克想也許巫師是對的,他在過去一直教導他要與人為善,讓他相信麻瓜是會接納他們的,現在他又親手將血淋淋的現實展現在他麵前,為得是讓他更加刻骨銘心記住這個道理,在日後不要再犯傻,因為麻瓜是不會改的。


    無情的火焰已經在灼燒塞德裏克的皮膚了,可他依舊一動不動看著火焰外的人們,他們都高舉著手臂吶喊道:「殺龍!殺龍!」


    難道是龍就該死嗎?塞德裏克痛苦地閉上眼睛想。


    這時巫師的話開始在他的耳邊迴響起來,巫師說塞德裏克,你得喝掉那瓶藥,喝了它就會恢復力量飛出去,然後將那些欺負他的人統統死掉。


    這就像是惡魔在說話,可外頭的那些想要燒死他的麻瓜們,又何嚐不是一個個偽裝過了的惡魔呢。


    想到這塞德裏克猛地睜開眼,隻見那瓶曾在地下室看到的天藍色藥水正懸浮在他的麵前,觸手可及。


    巫師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了。


    「喝下去,殺了他們。」


    可是塞德裏克還在躊躇,如果那些想要殺了他的麻瓜是惡魔的話,那麽他就非得讓自己成為另一個惡魔反過來殺了他們嗎?那麽他寧願被活活燒死,他確實埋怨麻瓜為何對他們龍族的偏見這麽深,可殺了他們不就意味著變得和他們一樣了嗎?他是不是還得鄙夷最終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模樣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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