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看到的是一隻灰撲撲的貓團,分不清種類的灰色長毛貓以一種看似懶散實則戒備的姿態趴在那裏,棕接近鳶色的貓瞳,全身上下都被長長的被毛所覆蓋,它的前爪似乎在先前的衝突當中被子彈擦傷了,淌著血,或許因為先前驚慌閃躲,皮毛有枯焦和硝煙的味道。


    但不知道為什麽,中也從這隻貓的眼中看出了警惕和評估的意味。


    噫,多半是錯覺吧。


    這麽想的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個毛絨絨的橘色腦袋從灰色長毛貓的腹部長毛底下努力掙紮了出來,藍眼睛的小橘貓全身毛炸著,耳朵尖尖壓低作飛機耳狀,先是「喵喵喵!!!」地朝著灰色大貓一通吼,然後色厲內荏地調轉火力開始朝她叫——奈何它嘴邊被糊了不少長毛貓的毛還有灰塵,一張嘴先是嗆著咳了半天,最後到兇中也時候隻剩下了有氣無力的「咪——」,比起威脅更像是撒嬌。


    中原中也:「噗。」


    然後這隻小貓就重新被灰色長毛貓給塞迴了長毛下,稍大點的灰貓先是無奈地喵了聲,仿佛在道家門不幸,在中原中也靠近時它仿佛知道自己沒辦法跑掉,於是索性側趴著,發出討好的「咕嚕」聲。


    一隻非常識時務的貓,中原中也想,可能還有點狡猾——看得出它很努力地想把小橘貓藏起來,但之前發出聲音的到底是哪一隻貓呢?


    (六)


    太宰治怎麽也沒想到中也外出去散心半天後居然弄了兩隻貓迴來。


    奇怪,他本以為中也會更喜歡狗的……?啊,這不是當下的重點。


    「反正……總之……就這樣了唄……」中原中也偏過臉,不自然地說,她皺了皺鼻子,委屈又心虛,偏偏要強作鎮定的表情看在太宰治眼中分外可愛:「我還沒有摸過它們,真的,帶它們去包紮和洗澡驅蟲什麽的都是小銀和立原陪同著的!」她強調。


    雖然大清早的一群黑壓壓人跑去寵物醫院這種操作差點嚇到了醫院的醫生們,對方抖抖索索半天才明白這些怎麽看都是港口黑手黨成員的人不是來收他保護費而是為了給他們撿到的貓們做體檢和治療。


    太宰治在跟貓籠裏的灰白色長毛貓對視——對,直到洗幹淨後大家才發現那貓居然是隻灰白貓,似乎有西森的血統,對方的前爪上綁著一大團繃帶,身上則是禿一塊好一塊的:鑑於其在mafia的火力衝突當中被擦掉了不少貓毛,還有的地方被燒焦了毛,醫生索性給它剃掉了不少。


    「好醜哎,中也,你的眼光怎麽這麽差啊~」太宰治有點嫌棄地評價:「它甚至有一半的鬍子不見了哎……」


    沒等中原中也開口解釋,那隻長毛貓仿佛聽明白似的,「喵嗚——」一聲拖得老長,它朝中原中也方向叫得哀婉,聽起來委屈極了。


    「哎太宰你怎麽這麽說……它長得挺可愛的啊,鬍子是因為它好動,醫生在剃毛的時候它偏腦袋,剛好蹭到剃毛刀上……」然後鬍子就沒了╮(╯▽╰)╭


    「本來就是吧,長得醜,眼神有問題,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貓,也就故意裝乖巧騙女孩子的投喂,怕不是什麽吃軟飯的……」聽到中也的解釋太宰倒是更來勁了,劈裏啪啦熟絡個不停,結果他話沒說完,從灰白貓長毛圍脖下鑽出個橘貓腦袋,沖他飛耳朵哈氣,超兇地:「喵嗷!!!」


    「喔,這倒是挺可愛的。」第一眼即被橘貓的藍眼睛所吸引,太宰治話鋒一轉,「能隻養這隻把另一隻丟掉嗎?」他若無其事地陰險提議。


    「不能哦,它們倆綁定的,要養就兩隻都要養。」本身一開始就很喜歡大長毛貓的中原中也先是這麽說,隨即意識到這是太宰治的鬆口,她眼睛一亮:「太宰你同意了?」


    中也一定沒意識到,她晶晶亮的藍眼睛當中是久違的欣喜與活力,這是她這幾個月來所沒有的。


    太宰治在心底想,他知道中也先前一定不那麽愉快,肯定的——她是那樣喜歡恣意與自由的人,卻因愛與期待自願為自己套上枷鎖——如果能讓她開心一點,那麽養貓其實沒什麽關係的,隻需要自己更注意一些就可以了——無論是貓的來歷還是後續的照顧,大不了可以去請教夏目先生,對方一定對橫濱的貓了如指掌。


    況且貓咪確實可愛。


    「哎,反正我都已經養了一隻乖狗狗了,再操勞一點養兩隻貓也就勉為其難吧。」雖然心底早就做了決定,太宰治口頭上還非要故作麻煩的樣子抱怨著:「隻要中也後麵不要哪天又一時興起再去撿幾隻狗就好。」


    眼見太宰治同意,中也歡喜還來不及,懶得去計較太宰治占點她的口頭便宜——老是非要強調她是狗,這次就當沒聽見了,下次這混蛋再說那她是狗那她就說他也是貓!天天在自己耳朵邊喵喵重複洗腦自己是狗的混蛋青花魚品種貓!


    (八)


    結果直到那兩隻貓在兩人同居的家庭當中登堂入室後,太宰治才意識到他先前把養貓想得太簡單了。


    兩隻貓各自獲得了自己的名字,長毛灰白貓被中也稱唿為「繃帶」,原因是它在入住出籠的第一天就翻出了太宰治在家中所有位置塞著的繃帶儲藏,並且將之弄得一團亂,最後七零八落纏繞在貓咪自己和橘子的身上。


    然後在中也忍不住要操起拖鞋教訓它前,繃帶當場一躺,露出軟綿綿的肚皮,叫得纏綿極了——它真的是一隻戲精貓,作為戲精老祖宗的太宰治可以確認他確實從一隻貓的眼睛當中讀出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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