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梅林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是即便是我戴著多麽厚的濾鏡,都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否認的事情。


    「來,愛歌,拿好了。」


    梅林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將那個金色的聖杯遞到了我的手中。僅僅是這樣拿著都可以察覺到其中的諸多的魔力。


    但是……


    在那些魔力之外,想來還有一些別的什麽。


    那是與魔力混雜在一起,幾乎沒有辦法將二者分離開來的濃鬱而又駁雜的惡意。就好像是將此世的一切最為深沉的黑暗全部都打撈了上來之後的那一種暗黑形成的能夠將人糾纏在裏麵的、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掙脫開來的東西。


    但是對於這樣的惡意,我居然並不陌生。


    是的是的,我並不感到陌生,因為我曾經是接觸過這樣的惡意的——


    在那無比久遠的過去,在我還是聖杯戰爭的參賽者、是saber的禦主的時候,我就曾經見識過同樣的場景。從聖杯的孔洞中墮落,最終接住了我的、孕育著小六的,就是這樣一片黑色的泥。


    或許是對於那一段的迴憶多少還是給我產生了些許的影響,以至於在我身邊的魔力之中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所以,眼前的聖杯在察覺到了我的魔力之後,也開始隱隱約約的迴應著我。


    手中的聖杯裏麵像是突然被裝上了一整片的大海那樣,開始劇烈的搖動起來,讓我幾乎都沒有辦法將它再穩穩的抱好。我微微的皺了皺眉,朝著聖杯裏麵望了過去,但是卻像是望進去了一整片的黑色的海洋之中,並且就這樣被直接拉進去了深海之中。


    意識像是在這一瞬間被抽離,但是很快又再一次的清醒。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現在正站在背景幾乎全部都是黑色的一片土地上麵。天空並不是黑色的,反而是一種帶著邪惡的色彩的深紫色,看久了的話會有一種幾乎要被這樣的天空弄到眩暈的錯覺。


    腳邊湧動著粘稠的黑泥,窸窸窣窣的像是老鼠一樣,又像是深淵裏麵伸出來的一雙雙的手,預備著隨時將人拖下去,自此便會萬劫不復。


    一雙手從我的身後伸了過來,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頰。我稍微的側了側身子,躲開來,但是那雙手卻如影隨形的跟著,像是想要一直跟我牽著粘在一起一樣。


    「放開我。」


    我冷漠的道。


    我實際上並不是多麽喜歡和別人有肢體上的接觸——不,如果更進一步的話,應該說我不喜歡和我不喜歡的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但是如果是我喜歡的對象的話,那麽我會恨不得自己可以跟對方一直都黏在一起,就好像是得了皮膚饑渴症一般。


    比如梅林,比如兄長大人,也比如……曾經的亞瑟。


    那一雙手有些悻悻的挪開來,我轉過身去,看到站在我的身後的是與之前見到過的艾因茲貝倫家的那一位小聖杯的樣貌一般無二的人偶。


    「為什麽要把我拉進來?」我質問她,「放我出去。」


    「哎?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我的嗎?」


    這銀白色的人偶用一種過於曖昧了的目光看著我,聲音如絲如縷,就像是想要一層一層的纏繞上來的蛛絲。


    但是,很顯然,這對於我來說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如果眼前這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居然妄想著使用美人計什麽的話,那麽不得不說,她真的是打錯了主意。


    ……畢竟我喜歡的是梅林啊。


    與容貌、性別、力量、地位乃至於是其他的一切的外界因素都沒有任何的關聯,而僅僅是因為那個人是梅林,所以就俘虜了我的全部的心神,讓我徹底的失了心神。


    但是,如果換成是其他的什麽人來的話……


    嗬嗬。


    「為什麽完全不看我呢?」


    銀白的人偶用幽怨的目光看著我,就好像是我做出來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你不是想要得到聖杯嗎?我就是啊。」


    「我是聖杯的意識。」


    但是聽到她的這句話,我卻實在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嘻嘻,你真的確認嗎?」


    我問她。


    「你是真的覺得,自己是聖杯嗎?」


    別開玩笑了。


    我又不是認不出來。


    我低下頭來,稍微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露出來了一個帶有著些許的嘲諷意味的笑容來。


    名為沙條愛歌之人的這一雙手,曾經執過刀,沾過血,殺過人。


    我曾經捧起過奇蹟(射ngbei),也曾與罪惡為鄰。


    所以,我當然可以認出來,如今站在我麵前的哪裏是聖杯的意識,那分明應該是……


    「我應該叫你什麽呢?讓我想一想……啊,【此世之惡】怎麽樣?感覺是非常的適合你的名字呢。」


    我雙手背在身後,微微的彎著腰看她,露出來了一個充滿著惡意的笑容。


    「怎麽,將我拉進來你的意識範圍構建出來的世界裏麵,你是想要通過我做什麽呢?」


    被揭穿了身份的此世之惡露出來了一個詭異而又陰森的笑容,朝著我伸出雙臂來,看上去是想要擁抱我入懷。


    「和我融為一體不好嗎?我能夠察覺到,你與我是多麽的契合啊!」


    此世之惡的聲音裏麵都帶上了些許的亢奮,就好像是升職加薪擺在了眼前一樣。她又朝著我靠攏過來,有著尖利的指甲的手指幾乎都要戳到了我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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