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村裏人看撈不到什麽好處,也就散了,隻有老孫頭還不願離去,最後被村長趕了迴去。陳海媽跟丈夫抱怨道:“這都是些什麽人啊,貪得無厭又忘恩負義。要不是我們家阿海,他們連看病都要去市裏。現在說醫院不建在村裏了,倒反過來說我們家拿了黑心錢了。”


    “誰能想到這幫人一談到錢立馬跟變了個人似的,尤其是那個老孫頭,真不是個東西。難怪阿海那時候讓我不要摻和這些破事兒,要是當時聽了阿海的話就好了。”陳海爸爸又是懊悔,又是生氣。


    “你還要吃點兒嗎,不吃我就把碗筷給收了。” 陳海媽坐迴位子上,看著眼前的飯菜陷入了沉思。


    “收了吧,誰還吃得下啊!” 陳海爸爸長歎了一口氣,坐在院子裏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像自己小時候那樣。隻不過此時的天空已不複當年那般清澈,自己也沒了童年的那份心境,兒時的夥伴也變得麵目全非。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用來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沒給陳海爸留下多少感傷的時間,一陣電話鈴聲便打斷了思緒。是個陌生電話,陳海爸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個陌生的聲音:“請問是陳海醫生的爸爸嗎,您現在方便說話嗎?”


    “是我,你有什麽要說的就說吧。”陳海爸對這個電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當陳海接起電話的時候,他就全明白了。


    “爸,是我,我借我同事的電話打給你們的,那幫人走了嗎?” 陳海問道。


    “走了,他們看訛不到錢,就全走了。”


    “那就好,你把我媽一起叫來,我跟你們商量個事兒。” 聽到那幫牛鬼蛇神已經離開,陳海總算是放下來心,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開口對他爸媽說:“爸媽,我想過了,我打算在縣城裏買套房子,讓你跟我媽搬到縣城裏麵去住,這樣你們照顧小欣也方便,小欣要是想迴家也不用坐那麽久的車。”


    陳海這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原先他是想著等自己這邊的事兒忙完了之後,趁著假期再迴去看看房子,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他隻能把買房的計劃提前了。


    “阿海,有必要到這個程度嗎?我跟你們在村裏都住慣了,突然說要搬家,我還挺舍不得的。” 陳海爸雖然對村民們的行為非常氣憤,但真要讓自己因為這事兒離開自己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村子,他是真有些舍不得。老人都說故土難離,大概說的就是這個吧。


    “我覺得有必要,倒也不全是因為村子的這檔子事兒,您二老本來年紀也大了,生活在交通和基礎設施不便的村子本來我就不是很放心,更何況小欣和我也長大了,再擠在家裏也不方便了。搬到縣城裏麵去,那裏基礎設施更好,縣城的領導我也算能說上話,你們真有什麽事兒我也好拜托他們關照。而且,這對小欣的學習也有好處,她現在正是學習的關鍵時候,搬去縣城裏也方便些。”


    陳海爸也知道陳海的這番話句句在理,可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做出這樣的重大的決定。幾十年的生活已經讓他習慣了生活在村子裏,甚至自己已經到了依賴的程度。不隻是陳海爸。每個中國人心上總有這樣一塊土地,是終生溯洄以求的。有的人稱之為故鄉,有些人道它是夢土,這條歸鄉路不是長夜漫漫、更行更遠,就是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名字,留下的痕跡隻是腦海深處盛夏搖椅上的幾聲蟬鳴和夜晚無盡的蛙聲。


    陳海也知道一下子讓爸媽做決定有些難了,因此他也沒有催促父母下決定,但這件事已經被陳海提上了日程,剩下的隻是做好父母的思想工作罷了。


    陳海不知道的是,他的這番話讓他的爸爸久久難以入眠,他何嚐不知道搬走不管對孩子還是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可他是真的放不下,他也沒有考慮過這些。


    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於是幹脆靠著牆坐了起來。月光透過窗戶照到了他的臉上,照出了他臉上的不安與糾結。時代的進步就像是一台台壓路機,前進的同時也壓碎了一切與時代進步相違背的一切,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人的愁緒呢?


    或許是因為他翻身的動靜太大了,把原本已經進入夢鄉的陳海媽給吵醒了。陳海媽看著端坐著無法入睡的陳海爸爸問道:“你怎麽還沒睡呢,還在想海子讓咱們搬家的事兒呢?”


    陳海爸爸沒有迴答,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好像是在吸煙一樣。


    陳海媽知道陳海爸的心事,於是她也坐了起來,理了理頭發後說道:“別想了,我們搬到縣城裏又不是不迴來了,以後想迴來不隨時都能迴來嗎?”


    “道理我都懂,但就是心裏不得勁兒。你看這院子,還是那時候你嫁進來的時候我特意拿水泥給鋪平的。阿海和小欣小時候還幫我們在院子裏一起掰玉米,曬稻穀。”


    “我當然記得了,阿海和小欣小時候可調皮了,總是在院子裏玩兒。沒少因為才在稻穀上摔跤,不過小孩子皮實,站起來拍拍灰就又開始跑起來了。有一次把褲子摔了個大洞,氣的我滿院子地追著他們打,還摔了個狗吃屎。”


    陳海媽一說起這些就笑得前仰後合,但是笑著笑著也變得傷感了起來。是啊,這間小院承載了他們家太多的悲歡離合,又包含了他們太多的迴憶,豈是一句時常迴來看看能夠填平的呢?


    他們倆沉默了一陣兒之後又開始迴憶起了從前。從他們倆相識,相愛,結婚一直聊到孩子出生,長大。一直這樣說說笑笑到了雞鳴拂曉,像是在一夜之間又重新走了一遍他們的人生。未來就像是漸漸變白的天際,不知不覺便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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