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玫瑰與白玫瑰


    化學樓在宿舍樓的西邊,略微靠近校園的中央位置,兆大的風景很美,路兩側都是蔥蔥鬱鬱的梧桐樹。


    夕陽西下,天邊一大片絢麗的火燒雲,陶向前拉著程嶽往前快速走著,路過了許多飯後散步的學生們,還有一對對牽手私語的小情侶們。


    程嶽見陶向前一副羨慕的眼神,打趣到:“今天和你那老鄉玩的怎麽樣啊?”


    陶向前一聽這話就耷拉了臉:“快別說了,老鄉和同班同學出去玩,都忘記跟我約好了。”


    說完他又想到什麽似的,嘿嘿一笑,揚了揚手裏的口琴:“別管老鄉了,今天大家都要表演節目,看我用口琴迷死大家!”


    程嶽聽到,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這個室友的樂觀實在是挺有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身邊有一個這樣的朋友,或許自己的生活也會變得樂觀起來。


    聊到這裏,陶向前再也忍不住,拉著程嶽跑了起來:“快點,咱們要搶前排!”


    兩人很快就跑到了六層樓高的化學樓前,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九五級的化學係分了兩個班,每班四十人。


    化學樓前的台階大約五層,前麵有一片小空地,這個高出來的台子正好成為了今天的舞台。


    台上站著一個女生,正指揮著另外兩個男生調整著音響的位置,同時示意同學們圍著台階坐成一圈。有好事的其他專業或者年級的學生們湊過來,她也沒有驅趕,隻是示意著他們坐在新生圈子的外圍。


    陶向前拉著程嶽擠向最前麵,他攏著自己三七分的頭發,生怕發型亂掉。


    緊張的軍訓已經進行了兩天,大家隻認識軍訓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同學,而且大家也都統一的穿著迷彩服。今天是認識同學們最好的機會了,所以大家都很激動。


    每個人對大學生活都充滿了向往,改革開放後,許多新奇的事物湧入大家的視線,讓每個人的穿衣,愛好,甚至思想,都在朝著自由和多樣化發展。


    今天大家更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打扮一番,聽說學姐會拿音響和話筒出來,有的人也拿著自己喜歡的磁帶,要展示自己的舞蹈或者歌喉。


    程嶽觀察著四周,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其中包括雖然是老鄉,但上輩子他一直看不順眼的竇永平,此刻帶著一副令人討厭的金屬框眼鏡,孤零零坐在人群中;還有上輩子他的初戀周潔,今天一襲白裙,長發飄飄,正和朋友有說有笑,旁邊還有幾個殷勤的男生;當然最吸引人目光的當屬,以後當上健美操校隊隊長的遊驕驕,衣著大膽,周圍圍了一圈女孩子,大家一邊聊著,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當然,他也看到了一些上輩子的“好兄弟”,那時他花錢大手大腳,也不吝嗇於帶著朋友一起,所以身邊聚集了不少朋友。隻是,當他家境中落被迫迴國後,玩得最好也是占他最多便宜的那幾個好兄弟,全都聯係不上了。


    程嶽收迴目光。


    陶向前知道程嶽軍訓一開始就暈倒了,應該誰也不認識,於是他悄悄對程嶽介紹著自己認識的幾個人:“程嶽你知道嗎,咱們班有兩個女生,簡直太好看了!我給你指一下,你別看得太明顯啊。”


    “那個白裙子的叫周潔,簡直像個仙女一樣,另外一邊紫色短褲的叫遊驕驕,除了長得好看,性格也特別好!大家都叫他倆紅玫瑰和白玫瑰呢。”陶向前悄悄指了指這兩個女生,示意程嶽悄悄看,還不由自主地咂咂嘴。


    等程嶽看完,陶向前又拱了拱程嶽:“哎,程嶽,你覺得她倆誰更好看?”


    程嶽迴道:“都挺好看的。”


    程嶽心裏有些想笑,要是陶向前知道他所說的白玫瑰和紅玫瑰,在上一世,一個是自己的初戀女友,另一個追了自己四年,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陶向前搓著手:“要是讓我選,那我肯定選遊驕驕做我的紅顏知己,然後娶周潔迴家……哎呦!”


    程嶽重重地敲了陶向前的腦殼,輕聲唬他:“快別做夢了吧你。”


    六點半一到,站在台上的女生調試了一下麥克風,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還在各自聊天的同學們,漸漸收了聲,轉身朝向台上。


    “各位化學係的學弟學妹們你們好……”


    “哦!!!”底下眾人爆發出歡唿聲。


    女生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我是學生會化學係的主席,我叫方萬珍,今年大四了。我身邊的兩位是趙強和李光明,也都是學生會的同學。當然今天的重點不是我們,把大家叫來呢,是希望大家可以盡快認識彼此,熟悉起來。”


    “大家都也看到了我們帶來的音響和話筒,如果有人有什麽才藝可以盡情展示,或者隻是上來自我介紹一下,說說自己的興趣愛好,講個笑話什麽的,大家也都鼓勵一下哈!”


    方萬珍的親和力很強,大家都在認真聽她說話。


    她環視一圈:“有沒有人願意第一個上來,向大家介紹自己的?”


    一開始氣氛還有些冷,從第一個人開始,陸陸續續有人上台做自我介紹,還有帶來簡單才藝表演的,氣氛慢慢熱絡起來。


    這時竇永平上台了,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短袖和西裝褲子,接過方萬珍手裏的話筒說道:“學姐你好,我叫竇永平,來自瓊寧省金港市,希望以後能成為我們化學係九五一班的班長,帶領大家進步。”


    話語中的傲慢讓大家有些不太舒服,一旁的陶向前拍拍程嶽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就是這個人,昨天跟小陳導員大吵大鬧,非要調換宿舍。”


    程嶽了然地點點頭:“怪不得。”


    一片沉默讓竇永平也有些尷尬,方萬珍拿迴話筒,試圖緩解尷尬:“說得不錯,還有沒有人想要展示一下自己呀?”


    “我來!”一個說話十分爽利的女生站了起來,帶著大家小聲地驚唿了一下。


    是遊驕驕!她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燙了一頭時興的大波浪,身材前凸後翹,穿著明黃色的小背心和紫色短褲,十分大膽前衛。


    遊驕驕昂首挺胸走上前,把手裏早就準備好的磁帶放入音響,隨著節奏舞動起來。


    張揚,肆意,又美又有力量。


    圍觀的學生們忍不住隨著遊驕驕的舞動,爆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歡唿來,引得路過的其他同學也忍不住駐足觀看。


    程嶽忍不住迴想起上輩子的大學時期,遊驕驕身後的追求者眾多,可她偏偏喜歡程嶽,毫不遮掩地追求了他整整四年。年輕時候的程嶽,因為眼光較為保守,覺得她太過潑辣大膽,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甚至有幾次,自己追的女生聽說了遊驕驕後,都不願再搭理他,所以他對遊驕驕十分不喜。


    可過了這麽久,程嶽經曆過了許多事情,早就放下了這段過去,審美也愈發現代化。此時此刻,當他再看向遊驕驕的時候,突然覺得她的明媚大膽,變得有些可愛起來。


    一曲舞畢,遊驕驕拿起話筒,大方地說:“我叫遊驕驕,驕傲的驕,不是嬌嫩的嬌。”


    “哦哦哦哦哦哦!”


    台下又迸發出一陣歡唿聲。


    於此同時,另外一道聲音也漸漸響起:“周潔,來一個!周潔,來一個!”


    遊驕驕和周潔被稱為化學係的紅白玫瑰,就算才開學沒幾天,所有人都已經認識了她倆,此刻遊驕驕表演完畢後,立刻有好事的同學喊著讓周潔也上台表演一下。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周潔也是被同學們推著上了前,她穿著白紗裙,齊腰的黑色長發十分順滑。


    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到麥後便也逐漸放開了:“大家好,我叫周潔,來自兆康省紅河穀市,曾經拿到過市十佳歌手,今天給大家帶來一首小城故事。”


    “好!”


    叫好聲不絕於耳。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要是你到小城來……”


    當周潔甜美的聲音響起時,騷動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大家都沉迷於周潔的歌聲中。


    程嶽望著自己曾經的初戀,心中有些複雜,以他現在的審美來看,周潔的長相不過是清秀,但歌聲響起時,那種聖潔的感覺,會給她蒙上一層光芒。


    當初的他,就是因為這場迎新晚會,和大部分男同學一樣,對周潔傾心。


    雖然他不是唯一一個追求周潔的人,但他是眾多追求周潔的人中,最為豪爽,最愛千金博得美人一笑的人。有錢,又有出色的外表,很快,他就跟周潔成為了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男生們嫉妒他能夠抱得美人歸,女生們羨慕周潔被寵成了的小公主。


    好景不長,周潔對於男朋友的要求越來越嚴苛,無論淩晨幾點,隻要她一句話,程嶽就要從二樓宿舍翻牆出去,給她送熱水;課堂筆記更要程嶽寫兩份,自己才不會動筆;隻要下雨,她高貴的腳是絕對不可以沾地的,一定要讓程嶽背著。


    兩人在大二那年分了手,自此沒再說過一句話。


    “程嶽,程嶽!”


    程嶽的思緒飄向遠方,被陶向前猛拍肩膀時候才迴神,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


    “帥哥,就是你!”方萬珍麵帶笑意地拿著麥,衝他說,“這麽好聽的歌聲還能走神!”


    同學們傳來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方萬珍叫程嶽上台,純粹是因為程嶽長得好看,人高馬大十分舒展,和此時大部分都土土的同學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即使是在幾十人的人群中,也能讓人一眼關注到。


    程嶽沒有在意這些,他起身,瀟灑拍了拍褲子,上前接過麥:“實在是不好意思,歌聲實在是太好聽了,讓我不禁想到我的家鄉。”


    早已走到一邊的周潔聽到這個迴答,微笑著點點頭。


    “我叫程嶽,來自瓊寧省金港市,是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小城市。本人不才,會跳舞。可是呢,”程嶽頓了頓,環視一周,隨後目光停留在遊嬌嬌身上,“來的有些倉促,沒有準備音樂,可以借遊同學的磁帶一用嗎?”


    在上一世,程嶽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不過大學時候,他在街舞社混了幾年,這一世可以在迎新會上派上用場。


    遊嬌嬌的健美操音樂動感十足,也可以用作街舞的伴奏。


    “接著!”


    遊嬌嬌沒有推辭,大方把磁帶扔給程嶽。


    “謝了!”程嶽隨手接住。


    程嶽雖然實際上已經很久沒有跳了,但他現在的身體,肌肉記憶還都在。當音樂響起時,他不再刻意控製自己的手腳,隨著音樂來了一段freestyle。


    “哇!”


    “天哪!”


    現場的同學們雖然還沒聽過freestyle這個名詞,但也看出程嶽並沒有什麽準備,用著別人的音樂,即興跳舞,是有多麽厲害。


    隨著程嶽的步伐越來越激烈,現場的氣氛也逐漸到達了高潮。


    在場的女生們終於忍不住,尖叫歡唿起來。


    一曲結束,程嶽鞠了個躬,準備下台,卻被方萬珍攔住,她舉著麥問:“這位小學弟,你是叫程嶽,對吧?剛剛的舞蹈可真厲害,我看大家眼睛都看直了,不過我之前沒見過這種舞蹈,能跟大家講一下,你跳的是什麽舞蹈嗎?”


    程嶽接過麥,一邊輕輕喘著氣,一邊說:“這種舞蹈叫做機械舞,是剛剛傳入華國的一種街舞,謝謝大家的喜歡。”


    他掃視著台下的同學,大家都很興奮,就連周潔和遊驕驕兩人,也是滿眼亮晶晶地望著他。


    遊驕驕更是大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漸漸帶動著在場的同學們也一起大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程嶽擺擺手,說:“我就不耽誤大家時間啦,還有很多同學沒有介紹呢,非常期待能夠認識大家!”


    歡唿聲中,程嶽下了台,剛一坐下陶向前就抱著他搖晃:“嶽哥,嶽哥!你要火了啊!苟富貴,勿相忘,可別忘了兄弟我!”


    程嶽笑笑:“好好好,好兄弟,你先放開我。”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開始叫自己嶽哥了,程嶽心裏有些好笑。


    又一個同學上前,表演的是吉他彈唱,程嶽正看得入迷,肩膀從後麵被拍了拍。


    程嶽迴頭,是一個短發男生,有些愁眉苦臉的。


    “同學,請問你叫程嶽嗎?我是劉啟光劉教授組裏的學生,我叫管兵,劉教授問我你有沒有時間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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