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這樣的女孩,放在韓鋒前世,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裏的活聖人。


    科幻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劉慈欣看了,都得說自己的作品太過保守。


    可在安樂坊的眾人卻覺得,小芽的所作所為,再正常不過。


    誰家的婆娘不是這樣勤儉持家、日夜操勞?


    反而是韓鋒的行徑,讓眾人側目不已。


    話裏話外,都勸他不要太驕縱少女。


    “沒過門就買這麽好的點心,養刁了嘴可咋辦?”


    “咱們底層百姓,哪需要吃這麽好的宴席?”


    韓鋒聽了,實在無地自容。


    這點心不過是他買來的任務道具,隻是沒用上而已。


    隨手送給小芽,少女卻如此受寵若驚。


    眼中閃爍的小星星,幾乎要亮瞎韓鋒的狗眼。


    細細迴想起來,半年多來,自己竟沒給小芽買過什麽像樣的禮物。


    剛開始是囊中羞澀,後來則是習慣成自然。


    相反,前世的自己,對於那些品性、相貌都遠差小芽的相親對象,可是演遍了二十四孝。


    網紅店挨個打卡,演唱會排隊搶票。


    什麽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聖誕節的新款iphone。


    早晨晚上,打卡問安,生怕人家說他不夠主動。


    三節兩壽,準時上供,比對自己親爹都恭順。


    然而即便如此,女方還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嫌他在城裏沒車沒房,嫌他工作隻有一萬多死工資。


    最後結局,難免被踹。


    兩相對比,真是恍如隔世。


    哦?真是隔世啊。


    那沒事了。


    韓鋒笑著搖了搖頭。


    他自認是開明之人,更不覺得大乾朝這樣壓抑女性、奴役眾生的地方,是什麽人間天堂。


    他沒那麽二極管,因為反對小仙女,就要迴到封建社會。


    他隻是有些感慨。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節儉變成了吝嗇,勤勞被稱作蠢笨,樸素被喚作土氣,清純被嘲笑綠茶。


    吃貨、性感、剁手、不買會死……


    一切原始的,微不足道的欲望,都被捧上神壇。


    一切高貴的,屬於人的良好美德,都被貶入塵泥。


    “因為這就是人性。”有人說。


    不。


    吃、性交、欲望,萬物皆有。


    那不過是獸性而已。


    “也許隻有地獄之中,才會綻放出真正的人性之花吧。”


    一陣寒風撲麵,韓鋒抬頭,望見屍工院破舊的門宇。


    推門而入,破敗荒涼的院子裏,沈東陽的鬼魂正盤膝坐在樹上,對月飲酒。


    “哪來的酒?”韓鋒問。


    “附近人家偷的。”沈東陽迴道。


    “你倒是灑脫。”


    韓鋒笑了笑,在樹旁石墩坐下。


    沈東陽飄落在他身旁,揮手放下兩個酒盅,挨個滿上:


    “生前百般多算計,死去方知萬事空。小友你身為屍匠,整日伴屍而眠,卻連這點都沒參透?你有什麽心事,可以與我說說。”


    別人做屍匠隻想求死,我做屍匠可是為了求活。


    “想到一些往事而已。”


    韓鋒不想多言,轉迴正題,“我已經查到了你女兒的下落,應該是被送去了城西教坊司。”


    沈東陽聞言,冷笑一聲:“衙門做事,向來遷延遲緩,案牘往來,動輒耽擱數日。此事辦的如此迅速,一定是曹國泰那閹狗在後麵使力。”


    沈東陽說著舉起酒杯,酒入愁腸,立即化為薄霧飄散。


    身入教坊司,哪怕是做女樂歌伎,最終也難逃達官顯貴的毒手。


    韓鋒實在找不到安慰沈東陽的話。


    二人相對無言,以清風明月伴酒。


    沉默許久後,沈東陽終於開口道:


    “勞煩小友明天多跑一趟,我與越溪見麵後,就會將劍法的下半卷奉上。在那之後,你隨便找處地方,把我的屍體埋了就行。”


    韓鋒有些訝然:“你想以鬼魂的形態,一直存在下去?”


    沈東陽沉默不語。


    韓鋒勸道:“老沈,別看你現在思維清晰,瀟灑如同神仙,可那是神識還在的緣故。隨著陰氣侵襲,你的神識隻會越來越模糊,最後不是徹底消散成陰氣,就是化作無知無識的厲鬼。這其間的過程痛苦異常,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讓我幫你早早了卻遺願,魂歸……”


    韓鋒沒感受到這個世界有天庭地府,西方極樂。


    想了想,隻能說了句“魂歸幽冥。”


    沈東陽苦笑一聲:“多謝小友好意,還是等見了越溪再說吧。”


    韓鋒知道現在勸不來他。


    等他神識開始模糊,抵擋不住徹骨冰寒的陰氣侵襲時,再讓他重新考慮吧。


    韓鋒不再贅言,舉起手中的油紙傘道:


    “鬼魂離開屍體太久,會逐漸變得虛弱。明日出門,委屈你暫居其中。”


    沈東陽放下酒杯,身形一轉,化成一道氣流,飛入油紙傘中。


    砰地一聲,傘麵彈開,無風自起,飄向半空。


    “不錯,不錯,這裏挺涼快。”


    傘中傳來沈東陽的笑聲。


    此時正是夏末秋初,天氣確實十分炎熱,但鬼魂乃陰氣所成,一般隻能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冰冷。


    沈東陽大概是身攜兇煞,故此與眾不同。


    正在沈東陽悠遊之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唿,油紙傘立即跌落韓鋒手中。


    韓鋒縱身奔出院外,正看見滿臉驚訝的拓跋五郎。


    他皺眉道:“不是告訴你別靠近小院嗎?”


    拓跋五郎滿臉委屈:“你讓我警告街坊,可你又沒警告我。”


    韓鋒愕然,一時間還真想不出話反駁。


    “你這小子。”


    他一胡擼少年腦袋,問道,“找我什麽事?”


    拓跋五郎嘿嘿一樂:“小芽姐讓我喊你去吃飯。”


    韓鋒自己不開火,一直在田家小店搭夥,雞毛店裏事物繁多,晚飯吃的較遲。


    韓鋒今天滿腹心事,竟然把這事忘了,田小芽擔心他有什麽事,所以派五郎來叫他。


    屍工院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更不會有人想不開來偷竊。


    韓鋒隨手關上院門,也不掛鎖,二人沿著小道,往田家老店行去。


    路上,拓跋五郎偷偷問:


    “韓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是不是一位絕代的劍俠?”


    韓鋒手搭五郎額頭:“中暑熱壞腦子了?”


    拓跋五郎一晃腦袋,甩開韓鋒的手掌,低聲激動地道:


    “你剛剛那招飛傘在天,我都看見啦!”


    什麽飛傘在天,我覺得是大號竹蜻蜓。


    拓跋五郎聽不見韓鋒內心的吐槽,他興奮地手舞足蹈:


    “茶館裏說書先生講《大乾劍俠圖》,裏麵都是你這樣的人物!我知道,這叫隔空禦物,是極為高深的武功!”


    “你說是啥就是啥吧。”


    韓鋒懶得反駁。


    反正普通人根本看不見陰氣鬼魂,拓跋五郎扯的這些,別人也不會相信。


    再說,屍匠身居社會底層,本來也會傳播一些虛假消息,好讓愚夫愚婦們敬畏信服,也省得地痞無賴鬧事。


    這是底層人的生存之道。


    拓跋五郎見韓鋒閉嘴默認,心裏得意,舉手發誓道:


    “韓大哥,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走漏半點風聲,讓你的仇家找上門來!”


    “仇家?”


    韓鋒一臉懵逼。


    “害你流落至此的仇家啊!”


    拓跋五郎一臉理所當然,“你的身份,我早就猜出來啦!你肯定是一位大俠,因為受了仇家陷害,而失去了以前的記憶。結果陰差陽錯,被小芽姐所救,你愛上了她,甘願為她隱姓埋名,做一個平凡的屍匠。剛才你因俠客之心蠢動,所以下意識使出了曾經的絕招!沒想到被我無意間撞見。”


    拓跋五郎越講越精神,不僅編好了往事,還開始暢想未來。


    什麽曾經的戀人循跡而來,青梅竹馬和救命紅顏爭風吃醋,宿命的仇人再次殺出,劍俠韓鋒不得已重出江湖……


    “我看你適合去茶館說書。”


    韓鋒幽幽地道。


    拓跋五郎眼前一亮,正想開口表示讚同,忽然聽見,遠處有人腳步聲靠近。


    兩人立即閉口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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