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鋒腋下夾著380文買來的紙傘,又去了幾家路邊小店,買了燒雞、烤鴨、豬頭肉,細米、京糕、小點心,分別拿荷葉包了,便即拎著兩提吃食,徑往縣衙行去。


    這雒京乃是首都,又何來縣衙?


    原來大乾朝從中央到地方,分為州道、府、縣三級。


    雒京雖然貴為皇都,但也不能讓天子挽著袖子管老百姓。


    所以一城分為兩縣,東屬光文縣,西屬耀武縣,上麵還有雒京府尹統轄。


    沈東陽的案子,掛在光文縣下麵。


    他的家人奴仆,便也都收押在光文縣大牢之內。


    韓鋒想找機會見沈越溪,自然是奔光文縣衙。


    正所謂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普通人想要出入縣衙,當然十分困難,可韓鋒乃是官奴屍匠,此時這身份反而占了些便宜。


    半年來他幫光文縣處理了不少屍體,早已與許多衙役混得臉熟。


    此時,守門的壯丁見韓鋒提著禮物過來,先自笑道:


    “韓小郎,莫不是摸屍發財,到衙門裏謝恩來了?”


    “晦氣!晦氣!什麽發財,差點小命不保!”


    韓鋒擺擺手,煩悶地道,“那姓沈的大官陰氣太重,連白馬寺請來的經文都鎮壓不住,昨晚陰鬼作祟,差點把我掐死,你去安樂坊問問,現在誰不知我住的屍工院裏鬧好朋友。”


    他越說越氣,幹脆對著衙門喊道:


    “何賬房呢?在不在裏麵!屍匠雖然沒有餉銀,可伺候屍體的屍工院總歸衙門管吧!就算不修葺一番,哪怕給我請一座神像、買幾張符咒也好啊!”


    衙門裏公務繁忙,哪有人出來理他。


    衙役笑著攔道:“韓小郎,你別在我這放刁,驚動了縣太老爺,有你好板子吃。”


    “不給我銀錢放場焰口,我是不敢迴屍工院了。挨板子總比丟命強,何賬房不來,我哪都不去。”


    衙役見韓鋒潑皮般往台階上一坐,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勸道:


    “隔著幾重大門,你在這亂喊也沒用,你去東邊六房,找一找書吏,多說幾句好話,興許能求到幾個錢來。”


    韓鋒轉怒為喜,謝過衙役,從東門進了縣衙。


    衙門裏蓋章的、辦事的、爭訟的、調解的,人來人往,鬧鬧哄哄。


    韓鋒沒有去六房尋人,而是轉身向西,來到衙役們當差的班房。


    門口矮凳上,一個皂吏正在喝茶。


    韓鋒上前行了個禮:


    “辛苦都頭,請問李家二哥李雙成在嗎?”


    那皂吏放下茶杯,迴頭喊道:“二郎,有人找你。”


    不多時,班房裏出來一位衙役,身穿公袍,腰挎長刀,中等身材,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


    李雙成一見韓鋒,頓時麵上一喜,跑過來就要施禮。


    韓鋒連忙先行禮道:“二哥,好久不見。”


    李雙成這才反應過來,停下腳步,負手道:


    “原來是韓師傅,你怎麽有空找我來啦?”


    “鄉下親戚進城,帶了些村貨特產,送來給二哥嚐嚐。”


    李雙成驕矜地點點頭:“進來吧。”


    說完領著韓鋒,轉身進了班房。


    二人走到盡頭,推開一間偏屋,裏麵幾個衙役正在打牌,見了李雙成,紛紛起身叫二哥。


    “老家的朋友,送點兒特產過來,兄弟們拿去分了,嚐嚐鮮。”


    韓鋒立即將手上一提燒雞、烤鴨、醬牛肉奉上。


    眾衙役心中了然,收了食物,眉開眼笑地出了房門。


    李雙成把房門闔上插嚴,迴頭便向韓鋒一躬到地:


    “恩公別來無恙?”


    “二哥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韓鋒趕忙將他扶住。


    二人在桌旁坐下,李雙成堅持讓韓鋒上座,自己添陪末座:


    “前些日子若不是恩公相助,幫我們李家追迴亡父屍身,我們李家上下,就都要成不肖子孫,愧活於天地之間了。恩公的大恩大德,李家沒齒難忘。小小坐序,還望恩公不要推辭。”


    韓鋒執拗不過,隻得坐了。


    李雙成喜不自勝,趕緊幫他倒茶。


    這李雙成,是附近睦仁坊的居民,家族中人丁頗旺。


    不久之前,李雙成的父親高壽臥逝,無疾而終。


    這本是喜喪,韓鋒還去幫忙,吃過宴席。


    沒成想,李老太爺下葬之後不久,墓穴就被人盜掘。


    不僅陪葬之物一掃而空,連屍體都被盜墓之人取走。


    這些盜墓賊膽大包天,竟然寄信到李家要挾,聲稱如果不拿出黃金五十兩,就要將李老太爺毀屍滅跡。


    李家被逼無奈,隻得四處湊錢,可一般的殷實人家,哪裏湊得齊五十兩?


    眼見得期限將至,盜墓賊就要將死者戮屍。


    大乾人最是敬祖尊亡,屠戮某人亡父的屍體,真比殺了他還惡毒。


    韓鋒偶然得知此事,暗暗尋訪。


    他憑借著望氣之術,輕易就找到了掘墓匪徒的窩點——


    畢竟偌大的雒京城,那裏陰氣濃的跟墳地一樣,想不發現也不成。


    李家闔族出動,將匪徒們一網打盡。


    韓鋒除了提醒一嘴外,沒做其他事情,自然覺得這隻是舉手之勞。


    畢竟李老太爺是自己埋的,還給他貢獻了一枚殘魂。


    他這也算是售後服務了。


    但李家人卻認為追屍之恩,重過救命。


    他們幾次想使銀子,送韓鋒進光文縣當衙役。


    韓鋒哪裏願意,趕緊嚴詞拒絕,還警告李家人,不要把這事傳揚出去。


    李家人把他看做隱世的高人,因此愈加敬重。


    正是有這番前緣,李雙成見了韓鋒,才會如此恭敬。


    “不知恩公找我,有什麽事情吩咐?”


    韓鋒放下茶杯,開口道:


    “昨日北市斬的朝廷命官,二哥認不認識?”


    “恩公說的是監察禦史沈東陽?”


    “不錯。”


    李雙成思索片刻,方才細細道來:


    “傳說沈東陽的祖上,乃是南朝之人,他仰慕王化,歸順大乾,因科舉中了探花,方能入朝為官。”


    “先帝之時,這人頗得賞識,做過一任地方知府,後來又入安州節度使幕府為官。後來聖上登基、天後攝政,宦官得勢,沈東陽因為和江淮黨人走的近,得罪了宦官,屢次遭貶。”


    “年初的時候,他調轉迴京,進入禦史台。人人都以為沈東陽時來運轉,沒想到他秉性不改,蟄伏了數月後,突然參奏權宦曹國泰假借天子之名,在大運河上設關收稅,騷擾百姓,致使南北商路斷絕,京師糧價暴漲。”


    “這曹國泰身為宮內巨宦,什麽風浪沒見過?他說自己運河設關,是為天子搜羅寶物,而天子求寶,則是想為天後祝壽。聖天子母慈子孝,好太監為主分憂,一通粉飾下來,惡行變成了孝行。隨後宮中補上諭旨,算是認可了曹國泰的說法。沈東陽所告無當,被吏部罰俸三月。”


    “朝廷上下都覺得沈東陽經此一難,會消停一陣。沒想到他戴罪之身,再告曹國泰徇私枉法,假公濟私,他還搜羅了曹國泰貪汙皇產的證據。這下徹底惹怒了宦官,曹國泰當即反告他圖謀不軌,離間天後聖上。”


    “宦官出手,何其狠辣,一招就掐住了沈東陽的命門。滿朝文武,竟無人敢為他說情。陛下盛怒,親自下旨,刑部牽頭,大理寺指揮,我們光文縣執行,將沈東陽捉拿下獄,他的全家老幼,也一個都沒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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