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乾元府。


    早秋蕭瑟,乾元默然站著,抬首看著乾元府三字,感慨萬千。


    他的那襲藍衣隨發中藍色流絲帶同時揚起,飄逸出塵,似乎流動的天地元氣與他本身本就有種玄妙的共振,雅如靜水明月,散逸清透。


    佐奕目光流轉,注視著乾元,目光中的笑意有些洋洋自鳴:“這段時間,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想了想,還是這裏最適合你,這次迴來,就不用走了。”


    迴想起佐奕攔截執明,又怕他獨留開陽有個閃失,便拘於軍中,後來執明追殺佐奕,隨他一路顛簸,隱於樞居,確實是一段顛沛的時光,再見乾元府三字,恍如隔世。


    他本應,與開陽共存亡。


    乾元略作沉吟,也沒說什麽,府裏早有小廝打掃幹淨,未曾有半分改變,書房裏擺放的還是機樞精木,各種築建機械,乾元撫摸伴隨他多年的精巧器械,終於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


    “都還在,未曾損壞。”


    “故國重迴,你我不妨切磋一局。”佐奕立刻招手,吩咐小廝擺上棋盤,他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左下角。


    這枚棋,溫和,沒有半分殺氣。


    乾元也拈起一子,下了下去,兩人靜默不語,靜靜手談。


    漸漸的棋局豐滿起來,兩人的落子速度也越來越慢。


    乾元沉著的落子,倚著瑩白的棋子,像是陪伴,又像是決絕的爭釁。


    “郡主,還要走?”


    他恃才傲物,怎會甘居人下,如今的暫時隱忍,隻為等待時機一朝展鵬,可究竟能吞並天下還是會一敗塗地?


    天命不可為還是天命可人為?


    佐奕的心中也有魔障,六壬殘卷其一,已給了慕容黎,沒有交給慕容黎的殘卷尾頁,隻有八個字。


    “不得好死,同歸於盡。”


    六壬傳說,八柄奇劍,得之可得天下。這個傳言天下皆知,但別人不知道的是得天下同時付出的代價,本是血色詛咒,不得好死,與劍同歸於盡。


    命都沒有了,要天下作甚?


    說來湊巧,那日開陽城破,佐奕如喪家之犬慌忙逃躥,在撕下六壬殘頁布最後一局時,於慌亂中,尾頁被風一卷,掉落一旁的堿水中,待撈出欲丟棄時,就漸漸浮現出這八個血色大字。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佐奕放棄了收集八劍的偉業,他要將這個詛咒應驗在慕容黎身上。


    因此,他用艮墨池之劍試探慕容黎,從而換取一命,後與慕容黎合作,以想要當上天樞郡主納開陽為其版圖的理由讓慕容黎信服,助慕容黎得到六壬,開啟八劍。


    詛咒是真是假,會不會應驗,找一個人做先鋒不就能清楚明了。


    慕容黎若幸存,他亦是有功之臣,不幸,就是咎由自取,遭其反噬,他亦可置身事外。


    兩全。


    隻是如今,慕容黎暗衛跟蹤潛伏到開陽,他斷不能有任何不軌之心,得借機甩開暗衛,迴到大軍營帳中,才有安全感。


    乾元凝視著他,輕輕的,將棋子放在棋局上:“開陽不能沒有郡主,你必須活著。”


    佐奕從容的笑了笑:“自然,我很惜命。”


    然後他緩緩站了起來,方才執著的那盤棋,現在,他已漠不關心。書房架櫃上擺放著許多機巧玩意,佐奕隨手拿過一個拚接出房屋的小小模型,仔細端詳,若有所思:“你說,有沒有一種機巧築建術扳動機關的同時,就可頃刻摧毀整棟建築?”


    乾元忍不住抬起頭,向他望去:“這……”


    佐奕舉起手中的房屋模型,想到沙圖上的殘城廢墟,道:“我從來不信上天會降下什麽警示預兆,玉衡天災定為人禍,你向來愛研究這些機關精巧,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為我解惑。”


    乾元露出深思之色,仿佛想到了什麽:“世間奇人無數,就算是有,也沒有那麽大威力,哪能波及二十裏遠?”


    “所以有這種機關?”佐奕眼中跳躍著光芒,在乾元身旁坐下,凝視著他,“不能波及二十裏,若是這二十裏範圍內的每一棟房屋都設置了機關,大家同時啟動,是不是瞬間可夷為平地?”


    毀滅一座城,這個想法過於大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隻有瘋子才能幹出來的事。乾元也忍不住內心一凜,靜靜的沉默良久,方緩緩道:“這種毀滅性的機關術倒讓我想起一個人。”


    佐奕急迫問:“誰?”


    乾元道:“我的一位師弟。”


    佐奕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詫異:“你還有師弟?怎從未聽你提起?”


    “師門隱世,自是不見於外門。”


    “他如今在哪裏?玉衡?”


    乾元搖了搖頭,迴想起曾經那位師弟,仍覺得不可思議,直至今日,他還是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絕頂之人,那真的就是一個傳說,天選寵兒。


    “他入門那年十四歲,師父有個夙願,想將師門絕學傳承下去,奈何門中弟子愚鈍,無可塑之才,見他根骨奇佳,品貌不凡,便收了他做關門弟子。他隨師父閉關研習一年後,便大言不慚言機關建術原理已領悟透徹,無需再繼續浪費時光研習,要出山,脫離師門。”


    “師父對他寄予厚望,衣缽相傳,有意封他為繼承人,怎能放任他離去,自然不同意,師父惱怒,閉門不見,他天生叛逆,便鬧了將近半載,使得全門上下雞犬不寧,逼得師父現身,然後提出以比賽定勝負,若他的機關造詣在師父之上,師父就無什麽可教他,可任他自由,若敗了,就永不出山。他言之鑿鑿,不由得人不信,同門師兄弟更是期待這場比試,看他如何出糗。”


    佐奕道:“機關窮極物理,如何以一年之成就打敗機巧大師,豈非狂妄自大。”


    乾元緩緩道:“師父也正是此意,想要以此挫他的銳氣,以便留下他,便應了他的挑戰。”


    世間竟有如此不自量力之人,佐奕忍不住問道:“最後,他贏了?”


    似乎往事總能觸動內心,乾元無奈歎息:“師父為了讓他敗得心服口服,窮極畢生所學,融合五行八卦,天道運軌,花了一年半時間修出一座仙居,包羅萬象,巧奪天工,堪稱奇跡。而這位師弟,玩花鬥蟲,歎光陰虛度,最後他就建了你手中一間這種屋子。”


    佐奕不禁嘩然,目光轉向手中小屋模型,平平無奇,再普通的一間屋子,平凡得猶如農舍。他舉起細細觀摩片刻,還是看不出有何奇異之處,奇道:“這種房屋隨便一個木匠都能造出來,莫非暗藏玄機?”


    他翻來覆去研究,甚至想將木屋摔下看看有何機樞原理。


    乾元從他手中拿過木屋,輕輕放在桌上,道:“這就是一間普通的屋子,可確實是師父輸了。”


    “仙居無論有多少機關暗器,精巧蓋世,也抵不過他輕加一指,一個樞紐毀盡整座仙居,毀去師父畢生心血,所凝精髓。若不是師父涵養超凡,宗師氣派,隻怕落個吐血而亡的下場。最後賽場上,隻剩下這間普通屋子。”


    佐奕驚得啞口無言。隻剩下這間屋子,就算是柴房茅舍也穩贏不輸。


    乾元歎道:“師父受刺激過大,終日閉關研究,再不理門中之事,導致門生凋零,我也因此出山。即便到了今日,師父也未能參詳出他當時是如何以一個樞紐摧毀了整棟仙居,又是何時布置的機關樞紐,所以他的造詣已屬天外,師父確實再無任何技藝可傳授。”


    佐奕道:“然後他就這樣下山了?之後去了哪裏?”


    乾元點頭:“他下山時,剛滿十七,與我對飲,談及前路,頗向往仙道,言要前往仙界求仙問劍,之後就杳無蹤跡。後來我才知道,他在上山拜師求學前就已學盡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醫毒蠱絕學,堪稱世間奇才,而且每一任師父都是敗於他之手,故得以出山,他修仙練劍就是覺得凡間已無他可學之術,才尋仙山去修習劍法。”


    佐奕不可置信,笑道:“你莫非在說笑,如慕容黎心有九竅,也不敢稱世間絕學樣樣精通,世人學一種法門大約窮極一生也未能摸出門道,哪有少年成才還能學遍萬物的人存在。”


    乾元又道:“他說過,萬物歸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世間各種法門原理,領悟其意後通曉精髓,精髓所至,便能幻化無窮無盡。無論蠱,毒,醫,機關,五行,奇門,劍術,一招一式,路數法門都有基本的原理,叫做‘形’,從基本中領悟出的精髓,就是‘神’,由神而分化,就可衍生變化出千千萬萬的形,千變萬化,無休無止。這就是他所學之造詣,隻學其理。學形從而悟出神,本就是凡夫俗子無法到達的境界,世人大多學形也未能窺透形意,即便是我,也不能領悟機關術的真正原理。”


    “隻參詳基礎原理就能領悟出千變萬化,豈不是天才,可開宗立派?”


    玉衡郡主修仙煉丹,研究巫蠱,懶散度日,與乾元所述之人七分吻合,行蹤詭秘,甚至擄劫執明那次差點取走他項上人頭也未能見其真容,佐奕心內猛然一動,盯著乾元,“你的這位師弟叫什麽名字?”


    乾元仿佛感到了什麽,霍然望著佐奕,最終,又搖了搖頭,一陣唏噓感慨:“師弟每拜一位師,就化一次名,故無人知其真名。”


    佐奕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肯定道:“我懷疑,你的師弟就是玉衡郡主。”


    乾元搖頭:“我那位師弟,隻追求修習的至高境界,我從未覺得他會隨波逐流牽扯權利,滾落紅塵,他不可能入天下局走權謀算計的路。”


    “可若這紅塵是慕容黎呢,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為一人入局負天下豈不是傳世佳話。你還是看得不透徹。”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佐奕悠悠的歎息像是許久未露的驚喜。


    師弟,師門無數,俗門不沾身,拜師學藝,隻為挑戰宗師留下一頁傳奇,高處清寒,蒼茫寂寞,又怎會記得還有個月下對酌的師兄,又怎會入天下局在波譎雲詭裏前行。


    乾元有些苦澀。


    師父老人家多年未能看破師弟的霸道毀滅機關術,如今玉衡天災,建築坍塌重現於世,若是知道,又是怎樣一番心情。


    那樣一個世人仰望不可及的絕頂之人,真當為一人入世?


    若真是如此,此番有違天道之局,豈非會帶來一場浩劫。


    乾元走出書房,仰頭望天,太陽熾烈,如火一般燒得肌膚灼灼生疼。


    ……


    昆侖丘廣場最高的萬景台上,擺著兩個矮墩,壬酉繼續保持著標準的笑容,向麵前的銅爐裏加了木碳,小小的鐵釜架在銅爐上,釜中茶湯正熟。


    “自古天象預兆吉兇,日者,人君之象,十日後天象變異,日會被吞食,是不是預示慕容黎君王無道,必遭天譴,災劫降臨,他的天下將會大亂。如當年天璣天狗食日一般,是滅國的前兆?”


    他眼神望向的,是居中的日晷儀,晷針的影子正落在晷盤未時三刻。


    仲堃儀沉吟著,當年天璣顯現過一場天象,天狗食日,國師就以此天道邪術蠱惑朝堂,從而放逐了天璣的上將軍齊之侃,成為無將之國,最終導致天璣的滅亡,天象隻是預兆,而讓悲劇誕生的往往是妖言人心。


    “族長測出的天象我自是深信不疑,但我記得慕容黎似乎也會看天象。”


    南陵一戰,記憶猶新,慕容黎就是借了天時,地利,人和才讓他敗得如此迅猛。


    慕容黎從不信邪術,這場天象更不可能讓他驚恐失了方寸,既然他能預測,定然早有準備,造謠敗他名聲引發百姓恐慌不切實際,那麽,他又會借天象做什麽呢?


    壬酉將鐵釜中茶湯衝入茶盞,遞到仲堃儀麵前,繼續微笑:“先生對慕容黎的每一句話可是記憶深刻,不曾忘懷。”


    仲堃儀舉起茶盞,透著不動如山的沉靜:“天下人心,無不在我掌控,隻有他,我卻看不透。”


    壬酉環視這方丘陵,最終又將目光落在茶盞上,茶湯白煙嫋嫋,同遠處青山中騰起的白霧一般,讓人很難看清霧籠之下隱藏的一切:“地利人和已具備,想必他會借這個天時,趁大地黑暗的瞬間攻入這裏,破除你設置的各處防禦。”


    這個地利與人和是他們不著痕跡為慕容黎製造出來的,仲堃儀轉動著茶盞,並不著急飲下,悠悠道:“慕容黎手中拿著的圖紙是佐奕給的,而我們的布防已改變三分之二,他一舉成功破除防禦時,正好將其一網打盡。”


    “小心使得萬年船,慕容黎恐怕也不是那麽輕易就信了佐奕手中圖紙,必然會更改計劃。”壬酉抬起茶盞淡淡一飲。


    仲堃儀對壬酉一笑:“他借天象,我們何嚐不能借天象?”


    壬酉怔了怔,隨即,滿意笑了:“你的意思是……”


    “他到翼望坡了嗎?”


    “探子迴報,還有五日。”


    “族長,借刀報仇的時機已然成熟,可實施計劃出山了。”


    “你當真如此確定巽澤會來?”


    “別的或許不敢說,但那是燕支,與純鉤一樣,都是慕容黎寧殺天下人也要得到的東西,豈能丟?”


    兩人舉盞對飲,悠悠一杯茶,其味無窮。


    ……


    慕容黎側靠椅背,認真閱讀一卷兵書。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天者,陰陽寒暑,時製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慕容黎身上已悄悄起了變化,他的威嚴,涵蓋四方,即便就那麽隨便一坐,也是散發著不容諦視的鋒芒。


    方夜蕭然肅穆,這種壓迫,隻有絕世高手才能聚散,慕容黎身上散發的修為靈氣,讓他們感到有些困惑。


    慕容黎目光並未移開兵書,淡淡道:“佐奕,迴開陽,可帶了兵?”


    漫天壓迫感倏然一散,方夜立刻感到一陣輕鬆,道:“未曾,隻有佐奕與乾元二人,佐奕曾於玉林襲擊天權的那支軍隊至今沒有出現。”


    果然留做了最後的殺手鐧,多疑猜忌,對任何人皆不信的本性一點沒變。慕容黎目光落在兵書的“信”字上,嘴角浮蕩出一絲笑意:“跟蹤佐奕的人,撤了。”


    方夜吃驚道:“佐奕如此精明之人,若是不控製在手中,恐生變。”


    慕容黎道:“他生性多疑,就要利用好這個短板。派人跟蹤他,他定會認為本王並未真的信任他,也像本王的做事風格,因而處處小心警慎,也斷不會泄露藏軍之處。這期間他定會想方設法甩開追蹤,屆時,暗衛如他所願,被他的機智謀略甩開,他自然頗具成就,自滿驕傲,難免放鬆警惕。沒有軍隊就沒有安全感,他一定會悄然離開開陽,與軍隊會合,佐奕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隱藏起來的這支軍隊,斷然不能成為瑤光的毒瘤。”


    他要的,就是讓佐奕親自帶領他找到這支隊伍,再一舉殲滅。


    方夜道:“可若他出了開陽,再無蹤跡又如何是好?”


    “本王自有找到他的方法,他逃不脫本王的掌控。”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入耳,慕容黎放下竹箋,起身,走出幾步。


    北風盈盈而來,遞給慕容黎兩份卷軸:“閣主,仲堃儀排兵布陣確實與先前的兵防圖冊大相徑庭,屬下已探明其變化之所在,皆有標注。然唯有九皋坡,風霧彌漫,隱藏一股神秘力量讓人隱有窒息之感,屬下雖盡全力也未能窺出其究竟。”


    “無妨。”慕容黎展開兩冊卷軸,一冊是佐奕曾給的陣法布防圖,與先前不同之處,已被朱筆標記。另一冊,是又原山脈的地勢原貌,溝壑,平原,山脈,險易,廣狹巨細無遺,最為險峻接近天韌之山,位於又原之南,稱為南山,唯九皋坡處,除了中間丘陵上有一方廣場,皆為空白。


    慕容黎看著圖卷的空白,淡淡微笑,這個地方,就是嬰矦族誓死守護的神力所在,也是目前仲堃儀真正藏匿之處——樞居。


    這場戰爭,就是他與仲堃儀對弈的一盤棋局,對手已擺好棋盤,盛情相邀他博弈一局,伏屍百萬又如何,在彼此的眼中,早已無足輕重。


    他們期待的,必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


    血戰。


    “北風,若是想不著痕跡替換對方所有哨兵,黎澤閣弟子可有把握?”慕容黎看著北風,像看著一場期望,能藐視一國權威的天宗勢力,必然隱藏著一些不為外人知的特殊本領。


    新任閣主真是個妙人,每次出手打的都是七寸,對方的致命要害。北風微微一笑:“迴閣主的話,此事不難,屬下剛好會一門易容術,雖說不能扮得惟妙惟肖,也能有七分相似,混在哨兵裏,蒙混三日不在話下。”


    知他者,唯巽澤,他送來的人果然是起到關鍵作用的,慕容黎心裏泛起一陣輕微的波瀾,他與他,已融在生命裏,成為彼此的唯一,觸摸到心,留下了柔情。


    “好,暗中行事。”


    “定不負閣主所托。”北風拱手而應,退了出去。


    慕容黎緩緩將陣法布防圖交到蕭然手上:“將軍隊分成百人小隊,遊擊潛伏各個陣點,十日後天生異象,再一舉突襲,速戰速決。”


    蕭然接下圖卷,碧空萬裏,天朗氣清,不像有暴雨或是其他異象之變,忍不住問道:“王上,天將出現何種異象?”


    日色遊移,照在青翠的山峰上,像慕容黎頭上的那支仙鶴玉簪,直插碧天。


    慕容黎輕輕道:“十日後,午時,又原正南,會出現日蝕,局時天地將會有短暫的黑暗,而你就趁這個機會……”他突然靠近蕭然,輕輕在蕭然耳邊吐出幾個字。


    蕭然聽後立刻肅穆,有了誌在必勝的把握,施禮:“末將明白。”


    慕容黎欣然一笑。


    ……


    當所有人離開後,慕容黎繼續坐迴椅子上,從案桌幾卷兵書中抽出其中一卷,展開,輕輕取出暗夾在竹箋中的一紙殘頁。


    殘頁是佐奕奉上的六壬尾頁其一,與慕容黎曾設想過的一般,記載八劍合一,重鑄蒼茫劍,召喚劍靈之法。


    然而卻沒有王者血脈為引一說。


    尾頁不全,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在佐奕手中,等功成之後才做交易,可究竟記載的又是什麽?以換醒的劍靈開啟嬰矦族世代守候的神力嗎?


    毀滅還是重生?


    慕容黎從竹簫中緩緩拔出吟畔,指尖順著鋒利冰寒的劍刃壓下,血液立刻閃電般濺入劍身,吟畔噬足鮮血,發出陣陣長鳴,撼動著慕容黎心靈。


    劍芒轟發,火烈如旭日。


    慕容黎看著劍芒,久久陷入沉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刺客列傳三離戰於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樹迦晨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樹迦晨舁並收藏刺客列傳三離戰於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