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深厚的修行者是沒有風韻猶存一說的,隻要願意,仍然可以保持最美時候的模樣,不輸時光者才有了仙子之稱。


    “你怎麽不跑了?”荒天野地的,摘下了頭盔的商白羽輕一甩頭,長發如瀑布般飄蕩而下,俏立在草原之上還如三十年前一般燦若煙火。


    商白羽望著有些發怔的燕王輕笑著,明眸善睞巧笑倩兮,顧盼間又忽地媚眼如絲,隨意一指燕王噲,含情一嗔更是動人心魄,“你這小賊是要劫財還是要劫色?”


    “我……”燕王噲終停下來本是有話要說,卻被商白羽這一調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了。


    見燕王噲沒了再跑的心思,商白羽毫無風儀地身姿一扭直接坐在了草地之上,瞥了燕王噲一眼,忽地媚態橫生,嬌笑地啐道,“先是故意讓人家聽到你那齷齪念頭,然後又故意吊著人家跑到了這荒無人煙之地,怎麽到頭來孤男孤女的就又慫了?”


    一瞥燕王噲遠遠站著小心謹慎地看都不看她的樣子,商白羽不由得一拍頭盔,嗔怒道,“給本姑娘滾過來!”


    高大威猛的燕王噲聽了馬上訕訕道,“我在這站著就挺好的,涼快。”他可不想越描越黑地去解釋那句幹翻是怎麽個內涵。


    “有賊心沒賊膽的家夥!”商白羽撇撇嘴,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似乎覺得燕王噲那樣呆若木雞的很沒意思,就問道,“你那個寶貝蒼生怎麽樣了?”


    “聽鮮於師姐說,已經差不多完全神魂歸體了。”一提到蒼生,燕王噲這下說話流暢多了,“一晃四年了,這小子能好起來還真是萬幸。”


    “什麽萬幸,多虧了這小子有一個好父親。”商白羽語氣有些嫉妒,隨之又幽幽地歎了口氣,“血祭之法可是天怒人怨的,為一己之私血祭了這麽多生靈,哪怕你是握有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也注定你是要罪孽纏身,便是死都不能解脫。”


    見燕王噲仍是木木地杵著並不迴應,她輕搖搖頭,“值得嗎?”隨手拈了一片草葉迎風搖了搖,卻又展顏一笑,“你這樣的傻男人啊,從來不去問值得不值得的。”


    輕輕從地上躍起,曠野的風撩起她的長發四散,視線似也被發絲遮住模糊起來。“那一年也是這個季節吧,”商白羽眼神迷離喃喃自語著,“你不顧一切地衝進渤海王城,那時的你,是來救他,還是想殺我呢。”


    當商白羽攻破了渤海王城時,本來遠在燕國的燕王噲竟然隨後也趕到了,隻是他晚了一步,那個和他稱兄道弟相約戰天鬥地的人已經死了,而且死狀很是淒慘。


    為了奪迴兄弟的屍體,燕王噲在戰鬥中強行突破通玄,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地殺了守護在高氏住宅的千餘精銳甲士,就連擺好的戰陣都被他一拳擊穿,而且其中還有數十位墨門修行者。最後他拉著裝殮兄弟屍首的棺木橫穿渤海王城,上前攔截的人,都死了。


    也正是那一次出手,世人才知道,衝動起來的燕王噲有多恐怖,完全是一個人形兇器。


    燕王噲心裏是有愧疚的,因為他知道,他這個兄弟是受了他的影響,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再受商朝遺族擺布了。他其實該阻止他的行動,告訴他,這個世道,沒有絕對的實力誰又不是棋子呢,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阻止一個人的執念,就如他無法阻止商白羽的複仇。


    燕王噲沉默片刻後慨歎了一聲,“不管怎樣,他都是你哥哥,你不該折磨他。我也沒想過要殺你。”


    “可是他就在我麵前殺掉了我的丈夫!”商白羽的聲音尖銳起來。


    “高氏一族不該殺嗎?”燕王噲冷笑了一聲。渤海第一名門的高氏一族是該死的,因為有了墨門的支持,就連渤海王室都不放在眼裏。就因為高氏謀取某個領地的要求沒有得到渤海王滿足,他的好兄弟的新婚妻子,就是渤海國的太子妃,居然幾日後在鬆花江畔被發現了衣衫不整的屍體。


    “你為他著想,可是你為什麽沒有為我想過!”商白羽冰冷的聲音依然悅耳,卻似刺入了燕王噲的心中,“當年也是他慫恿父王逼著我嫁過去的!那時候的你呢!”


    燕王噲搖搖頭,“每一次你都說是別人在逼你。有娥娘在,誰又能真得逼得了你。”


    “是呢,高郎真是很會討人家歡喜的。”商白羽目光熾熾地望著燕王噲,櫻唇將草葉輕叼,吃吃地媚笑著,似乎說的不是死在她麵前的夫君,“他呀,可沒你這麽膽小。”


    “都是過去的事了……”燕王噲恍惚間記起了什麽一下子麵紅耳赤的了。


    “過去的事再不說,怕就再也沒機會說了吧。”商白羽本是幽怨的聲音忽地又滿是魅惑之意,“你這小賊是要劫財還是要劫色?”但見燕王噲朝天上翻起了白眼,商白羽就又表情清冷起來,紅唇微張,將草葉啐在了地上,“你還記得當年分別時,你是怎麽迴答我的嗎。”


    “當年啊……”青春往事總堪迴味,再多坎坷也是多有美好的。燕王噲終是一笑,他壓著嗓子說,“老子要你的馬!”


    “你可是真傻。”商白羽柔聲道,“你以為沒有了馬,我就走不了了嗎。”


    燕王噲又搖搖頭,忽然意興闌珊了,隨口說道,“你送的那匹馬啊,子之可是視若珍寶。”


    商白羽聞言冷哼一聲,“你是想說兄弟如手足嗎。也是呢,你現在的花花衣服可是很多了。”


    燕王噲愣了愣,徐徐道,“我很小的時候,娥娘就告訴我,你隻能是我妹妹。”


    “妹妹嗎,”商白羽笑得有些淒苦,“母親也總是這麽對我說。”


    “所以,我們都活下來了。”燕王噲直視著商白羽浮泛著淒豔的臉,“既然可以舍去彼此,那就是我們對彼此都沒那麽重要。”


    商白羽怔怔得一時無語,半晌,輕輕理了理飄亂的秀發,聲音又輕柔起來,“有個秘密想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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