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巨大的嘈雜聲奔湧而來,燕然不解地挑起了車窗上的布簾,打眼往外麵看,隻見城門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做了一片人海。舉目望去,到處都是人,有站著的,有席地而坐的,還有直接躺在地上的……這些人無一不是神情悲苦,眼晴裏麵都是絕望。地上更是一片狼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這些人匯聚在一起,即便是少數的人發出聲音,都是一片哀鳴之聲。


    在城門之前,許多男人與少數身材高大的女人聚在那裏,試圖衝破士兵手裏麵的長槍,進到城裏麵,尋找一條活路,可是他們實在是太虛弱了,衝了幾次都沒有衝開,反而讓這些長槍刺中了許多人的身體,地上一片血跡,人們的哀嚎聲更加的濃烈。


    什麽時候,大燕的江山變成這副模樣了?


    燕然的心都在滴血,伸手在車壁上麵敲了敲,黃王氏停下了馬車,探頭進來,神情悲傷,“小姐,這裏全都是難民,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免得他們一會兒衝撞過來……”


    “這……”


    也有這個可能,他們這些人此刻全都徘徊在死亡線上,但凡遇到一點兒可以生的希望便沒有放手的道理。她們這邊有馬有車,對於他們來說,這便是希望,如果再知道她們這一車人,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什麽殺人越貨的事幹不出來?要知道,這馬一殺,現場便是食物,而那車,也可以換糧食……


    燕然聽黃王氏這樣一說,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二話不說,催著黃王氏趕快往迴走,大不了等她們迴,再找一些莊子裏麵的漢子過來招攬這些人,到時候一樣可以救他們一條命。


    於是車輛出了城門兒,略一停頓,便飛速地往外跑去,黃王氏一路加鞭,並且時時刻刻注意著是否有人跟著她們,直到上了鹿泉山莊燕然讓人新修的寬路上,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兒。


    這一鬆氣兒,所有人這才發現她們已經是人困馬乏,狼狽不已了。


    即便是這樣,她們也沒有敢太放下心來,隻是略略鬆了一口氣兒,又進入了趕路的征程,直到最終進到莊子裏麵,看到帶著一隊人在周圍巡視的蕭無忌,這才真正把心放到了肚子裏麵,一直壓著的一口氣,總算是鬆了下來。


    “你們這是?”蕭無忌揮揮手,讓其他人繼續巡邏,自己則迎向她們。


    燕然看著那隊走遠的背影兒,沒有迴答他,反而問道:“蕭大哥,這是怎麽迴事兒?”


    蕭無忌無奈一笑,臉上透出無限的苦澀,“燕然,你這些日子在城裏,不知道,我們附近有許多地方都被洪水淹了,如今就我們這邊因為地勢高,還沒有事兒。不過,最近有村民反映,莊子裏麵接而連三的丟東西,我懷疑是那些災民鬧得,所以就糾集了一些人,日夜在莊子附近巡邏。你們一路迴來,情況如何?”


    燕然比蕭無忌還要無奈,擺了擺手,道:“別提了,京城城門口都被災民圍了,聚集在那裏想要進城,可是衝了幾次,都沒有尋到辦法。我們怕他們餓急眼了,看我們車上全都是女子,再對我們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一路就沒趕停,飛奔迴來。看到你,可算是放心了。”


    蕭無忌眉頭緊皺,沉思了一會兒,“這也不知道降雨範圍大不大,若是大的話……”


    燕然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反而安慰他道:“不要著急,這災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等我細細的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麽辦再說。”頓了一下,抬眼看著蕭無忌道:“無忌哥哥,你去一趟莊頭兒那裏,讓他盡快統計一下莊子裏麵以前留下來的空置房屋一共多少間,順便查一下餘糧,到時候到我的院子裏麵找我。”


    聽完,蕭無忌見燕然再沒有話說,反身飛掠而去。


    燕然揉了揉眉頭,凝聲道:“我們也迴吧!”


    她的事情還多,她要盡快了解一下莊子的情況,然後做一個計劃,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


    馬蹄在莊子裏麵的石板路上噠噠而行,顯得無限的空靈,而燕然的腦子裏麵卻一團紛亂,心裏麵長歎一口氣,道:看來,我還是太嫩了,若是皇祖母,這時候一定會有許多的辦法吧?就是父王,應該也比她強吧,至少不會這樣手足無措吧?


    ……


    ……


    燕然這邊,才跟著莊頭兒把莊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都查看了一遍,朝廷裏麵又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薑族使者反出了京城,被斬在京郊之外,屍體掛在城門前示眾十日;同時派南安王率兵十萬,駐紮北疆,以防薑族叛亂!


    這一消息一出,大燕國內更是動蕩,空氣裏麵到處都隱隱透著一種壓抑不住的不安。


    燕然按著統計好的數據,讓蕭無忌帶人到外麵招收了一匹難民帶到了莊子裏麵。這些難民全都是一家一家,按著燕然的要求,這次根本沒有要獨身或落單的人。拖家帶口才有所顧忌,有所顧忌才好管理,她不想給人方便的時候,讓自己處於危險當中。


    而且,因為過來的全都是一家一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這邊缺少的人手也才能盡量的補齊。


    這一波兒人的到來,占據了原本空閑房屋的三分之二,餘下的地方除了陸鯤租占著的也所剩有限。燕然便把這次過來的男人全都安排去旁邊的荒山上麵建造房屋,管吃,到了晚上迴來住,每人一個月五百錢。男人們一聽,全都喜滋滋地在管事帶領下,報名幹活去了。等男人們一走,燕然又招集了莊子裏麵的所有女人,因為現在已經是九月,天已經冷了下來,再過不久就會入冬,徹底冷下來,女人們要在這段時間把所需要的衣服鞋帽,被子褥子全都做出來,不然到時候就來不及了。女人這邊也是管吃,晚上在莊子裏麵住,每人每月四百錢。這樣以來,女人們無論老幼也全都投入了緊張的勞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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