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老太太對她還不夠好嗎?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若加上之前的那十六抬,可比京城裏麵大多數的貴女風光的多了。”


    “偏偏就看不得我好,老太太多給了我一匹緞子,或者一樣首飾,她都要過來搶。就連老爺多看我兩眼,跟我多說上一句話兒,她都吵上半天……”


    “這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偏她又迴來了,真真是……”說到最後,方姨娘睜開了眼,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


    轉頭對吉祥說道:“去看看二小姐在幹什麽呢?讓她跟那邊兒遠著些。”


    吉祥剛住了手,才要答應,又聽得方姨娘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別人的話兒,她未必肯聽。”


    吉祥便連忙虛扶著方姨娘的手,把她從軟榻上麵扶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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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福堂內,李玫與兒子何雲青陪著太夫人吃過飯,安排了兒子到西廂暫作休息之後,又在內室配太夫人聊了好一會兒的天兒,好不容易把老人家哄睡著了,輕身輕腳的出來,便看到自己帶過來的、之前被她使出去打聽消息的嬤嬤迴來了。


    她看了一眼何嬤嬤,又迴頭看了一眼內室。


    因為有她陪呢,方氏與女兒許多年未見,自然有許多話兒要說,於是便沒有讓丫鬟們伺候著,是以現在室裏麵靜悄悄的,除了睡著了的太夫人,就她們兩個。


    李玫便有些肆無忌憚,幾步走到一張太師椅上,擺好姿勢坐下,才開口問道:“何嬤嬤,可是打聽到了。”


    何嬤嬤向前走了兩步,彎下腰,輕聲說道:“打聽到了。”


    “原來太太離開的這些年,柳夫人竟是不管事兒的。生的那個姑娘,雖然是嫡長小姐,性子也隨了夫人。”


    “哦?”李玫驚訝的歎道:“這些年,竟是她當家嗎?”


    這個她,不用說,何嬤嬤也知道是說的誰。


    “也不全是,先時太夫人隻是讓她管著一些雜事兒,如今年紀太了兩歲,才放開手來,那位真正開始管家,算起來也才兩年有餘,三年不足的樣子。”


    “我那大嫂,出身北靜王府,對這事兒也不爭一爭嗎?”以太夫人對方柔的疼愛,會讓她當家,她可以想見,可是柳氏會任人捏圓揉扁也不吱一聲,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這事兒,奴婢也覺得奇怪呢!”何嬤嬤頓了一下,接著說:“於是姑媽找了以前跟奴婢關係還不錯的丫鬟秋香問了問,——她現在在府裏麵也是管事兒了。”


    李玫不等何嬤嬤說完,已急切地問道:“有什麽奇怪的?問出了什麽?秋香的話兒可做得準?”


    何嬤嬤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秋香這個有人十分的貪財,奴婢使了一塊銀子才問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兒。”


    “她怎麽說?”李玫忍不住抓|住了何嬤嬤的袖子,一雙眼睛緊盯著她。


    “秋香說,柳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自生了大小姐之後,十天倒有八天病著,所以不得不啞口認了。而那個方姨娘也是個有福氣的,才進門就查出了身孕,生了二小姐,隻比大小姐晚了兩個多月。後來,國公爺一房一房的抬姨娘,也隻有方姨娘生了個哥兒,現如今剛剛四歲。想來,晚上太太就能見到了。”


    李玫聽完何嬤嬤的話,獨坐在椅子中,陷入了沉思。


    然後,到了晚宴的時候,她卻並未能如何嬤嬤所說的那樣,看到她那個唯一的、如金疙瘩一般的侄兒——李珍。


    具說是,著了風寒,又病了!


    沒有來的,同樣還有安國公夫人柳氏。


    柳氏一向病弱,太夫人方氏並沒有在意,隻是敷衍似的對來迴話兒的丫鬟隨意的囑咐了兩句精心照顧之類的。


    而李珍顯得要得青眼多了,她特特的讓丫鬟們找了她壽辰時收到的一棵五十年的人參,親自吩咐身邊的小丫鬟檀心務必小心的送到李珍的奶嬤嬤手裏麵。


    李妙賢冷冷的坐在角落裏的一張椅子上麵,不發一言。


    李妙玉今天也竟然一改常態,安靜了下來。


    於是,屋裏麵隻餘李玫母子插渾打科的逗老太太笑。


    一時,安國公從外麵大踏步進來,彼此問了安,便全都移到西次間用餐。


    這一次跟著李妙賢過來的是芙蓉與修竹,因為修竹年齡要小一些,便安排了芙蓉布菜,修竹便被留在了門外,與一群小丫鬟們一起。


    李妙玉今天也帶了兩個丫鬟,大丫鬟司琴在屋裏伺候,小丫鬟奉茶也同樣被留在了外門。


    奉茶看到修竹,微微向對方點了點頭,便被閑福堂的一個小丫鬟拉走了。


    修竹同樣也被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鬟拉著手,領進了一間廂房裏麵。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裏,知道主子們要用飯,時間一般都會長一些。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下人的房間隨然也還是冷,但總比外麵要強一些。


    拉她的丫鬟叫做紫檀,也才十歲,不過進太夫人的院子卻已經有兩年多了。


    安國公府根基淺薄,細算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家生子奴才,不過這紫檀卻算得上一個。她的祖父原是跟隨老安國公的小廝,後來娶了外麵的媳婦,生子生孫,才有了紫檀。


    可能是有這一層緣故在裏麵,太夫人對紫檀便十分的寬容,她的活計平時不多,時常四處跑著玩兒。還是秋天的時候采桂花兒,修竹主動幫了她的忙,兩個人便好上了。


    進了屋,兩個的在窗前坐了,窗戶卻不敢閉,隻大敞著,以防主屋裏麵有什麽事情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紫檀給修竹倒了熱騰騰的茶水,白色的水氣在空氣時麵散開,已經初具冬天的樣子。


    修竹把手環在茶杯上麵,隻感覺幾乎要凍僵掉的手指疼痛了起來,接著血管裏麵的凝固的血液似乎又流動了起來,癢癢的,使得全身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紫檀卻笑嘻嘻地催著她,“快喝,好茶呢!還是上次太夫人誇我辦差辦得好,親賞得呢!”


    修竹低下頭,把臉埋在一團白氣裏麵,然後輕輕啜了一口,茶水苦苦的澀,離開茶還遠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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