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賢聽完修竹的話兒,輕聲說了一句起來,又嗔怪的睨了芙蓉一眼,向著修竹笑道:“這說的什麽話兒?安國公府嫡長女兒的身份是說讓就能讓出去的?”


    這話說得在理,屋裏麵的幾個人紛紛點頭,就連一開始挑起話頭兒的芙蓉都深以為然。


    再是誰都沒有想到這樣離譜的事,後來竟然真的實現了。不過,此是後話了。


    見大家都沒有言語,修竹這才重又問了一句,“小姐,能讓奴婢這幾個字嗎?”


    她也想的明白,自己是後來的,而李妙賢身邊已然有綠菊、芙蓉、丹桂幾個信得過的丫鬟,本來就不占什麽優勢,若再不拿出一點兒特長來,什麽時候才能得了她的信任啊?


    雖然,得不得信任都行……


    修竹想著,李妙賢已放下手裏麵的紫檀木兔肩紫毫筆,緩緩地坐到旁邊的大炕上,小丫頭棗子立刻眼明手快的倒了一盞玫瑰花茶放到她手邊的小葉紫檀炕桌上,氤氳的水氣自杯中漸漸升起,很快的淡的看不到了。


    修竹看了一眼李妙賢,見她正麵帶微笑,細細的看著那盞茶,知道這是同意了自己的請求,於是兩步行到那張闊大的書案前麵,拿起那根被靜置一旁的筆,認真的在雪白柔軟的紙上用簪花小楷寫了一行字。


    因為李妙賢練的正是這種字體。


    一行書畢,修竹習慣性的站定了身,想要看一看自己寫得怎麽樣,一旁丹桂已經驚叫了出來,“小姐,綠菊姐姐,你們快看——”


    芙蓉不滿在丹桂頭上敲了一記,“大驚小怪些什麽?仔細嚇到小姐。”


    丹桂激動的指著書案,歪頭躲過,“我才沒有大驚小怪,你們,你們看看就知道了——”說著不由分說奪過綠菊的針線,隨意的丟在一邊兒,拽起她的手,就要書案邊上拉。


    綠菊“哎呦”一聲,身體已被拉離了原地,不過眼睛依然留在她的針線上,修竹識字她已經知道了啊。“這是給小姐到太夫人壽辰的時候穿的……”她才做了一半兒多點兒,還有好多細碎的活要做呢。


    “這……是你寫的?”


    修竹對著綠菊眨眨眼睛,點頭道:“是啊,小姐就是寫這種字體。”


    綠菊驚喜的拿起桌上的那張紙,吹幹上麵的墨跡,獻寶一樣拿到李妙賢的麵前,“小姐,您看,奴婢覺得這跟小姐寫的一模一樣。”


    李妙賢端著茶水,就著綠菊的手望了一眼,也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芙蓉一直關注著李妙賢,見她這樣也看了過來,隻見紙上一豎行,寥寥七個字,字跡娟秀,清新典雅,跟平時李妙賢寫的十分的相似。


    “奴婢雖不認字,也不會寫,卻也看的出來,修竹寫的跟小姐的差不多。”綠菊說道,丹桂在一旁跟著不住的點頭。


    修竹從書案上取了一張李妙賢之前寫好的字,與綠菊手裏麵的擺在一起,反複看了兩遍,然後才認真的說道:“奴婢的字跟小姐的像了八成,相信把這兩張字混在一起,太夫人是分不出來的。”


    李妙賢聽她這樣一說,眼睛眨了眨,隻聽著修竹又說:“就算分的出來,到時候不認,相信她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李妙賢擱下茶水,也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兩張字,“以我看,竟是有九成的相似,連我自己若不仔細分辨,也是分不出的。”然後斜睨了一眼閑福居的方向,“她怎麽可能分辨的出?就見那一位加上二小姐也未必能呢!”


    說完,竟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修竹,這事兒還要你多多的幫襯了。”


    修竹靦腆的笑了一笑,“奴婢能幫到小姐,是奴婢的福氣。”


    綠菊也長鬆了一口氣,拍手道:“這下可好了!”說著,掐著手指算道:“現在離太夫人的壽辰還有二十天,要抄一百遍,之前小姐抄了……”


    芙蓉嘟嘴,“小姐總也沒心情寫,到目前為止,一遍都還沒有寫完呢!依我看啊,指望著小姐在壽誕之前完成,比指望著立時下雪也好不到哪兒去。”


    雖是玩笑,不過一個下人如此跟主子說話也就過了,不過李妙賢一向性子和善,又肯寵著她,說著她如此說了,也沒有人跟她認真計較。


    修竹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麵對芙蓉在丫鬟當中的地位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但是仇已經結下了,就算她肯化解,依著芙蓉的性子,恐怕也是不肯的。


    所以,為著自身的安全,她也要竭盡全力讓自己更得李妙賢,甚至是國公夫人的倚重,這樣她報複起來才不能那麽隨心所欲不是嗎?


    芙蓉此刻心裏麵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終於有法子使得小姐在太夫人壽辰之日不被禁足了,難過的是幫小姐解危救難的竟然是那個傻呆呆的修竹——為什麽不是她芙蓉呢?


    當然,她也知道,這個假設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根本不識字!


    這樣,之後修竹便從李妙賢的屋裏抱了厚厚的一摞紙,身後丹桂喜氣洋洋的端著些筆墨紙硯,兩個人前後腳迴屋,關上門窗,半晌都沒有什麽動靜。


    晚上綠菊值夜的時候,在李妙賢的腳踏上放好了被褥,隔著窗子依然可以看到廂房裏麵燈火通明的。臉上不由帶上了笑。


    等睡下,李妙賢在床上,她在下麵,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這話,然後便說到了修竹。


    綠菊道:“小姐就不奇怪夫人怎麽就想通了,把自己的丫鬟紅桃給了國公爺?”


    李妙賢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翻了一個身。


    綠菊繼續說道:“其實,夫人是什麽性子?怎麽可能屈就了自己?”


    “隻是,您是夫人唯一的女兒,夫人到底看中您。修竹說,隻要提到您,無論什麽事兒,夫人再是沒有不肯的了。所以,奴婢去送桂花糕了的時候略微提了提……”


    “沒有想到還真成了。修竹就說,隻要夫人願意,後麵的事根本不用我們過問,可不就是這樣……”


    “這一盤子桂花糕讓我們好好的揚眉吐氣了一迴,不過若是沒有紅桃的這一步棋,怕也是不成……”


    所以說,修竹是個人物。隻要不是方姨娘的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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