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聽李妙賢這樣說，心裏麵便是一突。她是直接衝著李妙賢來的，她不要人，她可怎麽辦呢？
心裏麵的恥辱，這會兒又被一種叫忐忑的情緒占據了，隻是她努力壓著，麵上並不顯，雙手卻暗暗的攏了起來。
“這……”方姨娘遲疑的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已沉著出聲：“府裏什麽主子，有幾個丫鬟婆子伺候，都是有定例的，又不是光為著你，還為著府裏麵的臉麵呢！”
李妙賢被訓得一愣，臉頰紅紅的，喏喏地應了一聲兒，再次抬起頭來，看向齊整整站著的幾個小丫頭兒。
忽然感覺到一種奇異的香氣悠悠蕩蕩的傳來過來，讓人心頭一漾，再細細尋找，那香氣似乎是幾個丫頭裏麵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衫的小丫鬟身上傳過來的。於是便伸出細細的手指，狀似隨意的向前一指。
方姨娘順著李妙賢的手指看過去，便看到一個七八歲，生得像是根豆芽菜似的又細又弱，麵色黃瘦，一看便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個孩子呢，把頭低得很低，臉都快要埋進腔子裏麵去了，露出脖子後麵骨頭暴得老高的一段頸子。
她便是燕然！
當燕然看到李妙賢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指，隨意的一指，白玉一般的手指指尖剛剛好對住自己的時候，心裏麵有驚訝度不亞於走路被路邊倒下來的樹壓個正著。
雖然，他們一再的保證，這一群人當中，李妙賢選她的可能性幾乎會達到七八成，可是依然讓她做足了落選的準備。也就是說，他們心裏也沒有嘴上說的那麽肯定啊！燕然一直都知道，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的。而現在……難道是剛剛捏破的那一小粒東西起了作用了嗎？
燕然訝然地抬頭看著李妙賢，臉上的神情木木呆呆的。
方姨娘更是興災樂禍的暗笑，卻並不出來解圍。
胖牙婆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小丫頭是臨來前，有人塞了銀子，硬加進來的，為此她還又加了一個人進來，才湊成的雙兒。
本來看著還是挺機靈的，怎麽這個時候倒是不會了？隻見她急走兩步，來到燕然跟前，伸出一隻肥豬爪兒在她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咬牙切齒地小聲兒說道：“大小姐剛買了你，還不快謝恩？”
燕然這才反應過來，側過頭去，輕輕看了一眼牙婆兒，心想，就算她有看起來有些發愣，樣子定然呆頭呆腦的，但是也不用這麽用力吧？她肩膀上的整塊骨頭都快要碎掉了。不過，此時此刻卻不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隻有默默的忍了，然後慢慢地走到大小姐李妙賢跟前，她知道接下來便是認主了，按理她要先李妙賢磕頭。
這樣的場景兩個多月來，已經在她的心裏麵演練了無數遍，可是事到臨頭兒，膝蓋像是鏽住了一般，她卻怎麽都跪不下去。
然而周圍的人此時一定都在看著她，若是她不跪，那麽一定得有不跪的理由兒，否則……
燕然腦子飛轉，突然身體一動，向李妙賢行了一個福禮。
胖牙婆兒臉上的肥肉瞬間凝固，太夫人怒氣衝衝的瞪圓了眼睛掃了她一眼，轉向方姨娘，方姨娘也是滿臉驚駭，轉而伸手指向胖牙婆兒，剛想要質問她怎麽帶了這樣的人來，卻聽得李妙賢悠悠地問道：“剛才是什麽香？”
燕然抬頭兒看了李妙賢一眼，心中一喜，笑嘻嘻地迴道：“是香珠子的味兒。姑娘喜歡？奴婢可以做給姑娘使。”說完，像是看到了眾人訝疑的神情，又笑道：“奴婢瞧姑娘好像是在那兒見過，因此親切的很，隻當是平日伺候慣了的，因此便行的常禮。”這就是對為什麽沒有下跪的解釋了。
嗯，怎麽說呢……有點兒牽強。
但李妙賢似乎十分的滿意，含笑微點了點頭兒。
胖牙婆兒正擔心因為燕然得罪了安國公府，以後做不得府裏的生意，忽聽她這樣說臉上的神情總算舒緩一些，在一旁打哈哈道：“如此……更好，是舊主便會伺候的更加用心才是。”
正想著，方姨娘眉眼一挑，語氣分外淩厲的說道：“王婆子，你這是怎麽做事兒的？帶這樣的人兒來，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安國公府？什麽舊主新主，如此的沒有規矩的人兒，也往我們這裏送？”
也許是方姨娘姨娘出身的原因，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兒偏偏十分的要強，動不動就要拉上整個安國公府說事兒。
李妙賢不懂這正是方姨娘色厲內荏的地方所在，但是聽在耳中卻覺得十分的刺耳，於是鬼使神差地開口說道：“我看就她吧，也難得合了我的眼緣兒。以後就叫修竹吧，身正性直。”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駁了方姨娘的話兒，心裏麵無比的忐忑。
李妙玉咬著帕子，差點兒笑出聲兒來，她姨娘一直都說她的大姐姐跟她娘一樣，是個草包，還真是個草包啊，挑個身邊的人兒都不會，要知道這身邊的丫頭婆子可都是大家閨秀的手、眼睛、耳朵，以後可是要頂大用的，而且還要聽話，容易拿捏。可是，你看看，她的大姐姐到底挑了個什麽樣兒的人？若是她，閉著眼睛都不會挑這樣一個人到跟前的。
方姨娘聽到李妙賢的話兒之後，也是愣了幾秒，不過因為這位大小姐難得的執拗所產生的那麽一絲絲怒氣，在再次看到依然跪在地上，形同木頭一般的那個小丫鬟時，也便煙消雲散了。
這是她自己要挑這樣的人兒，到時候用得不順手，可賴不到她身上。而且本著正房嫡出的人不好，她便心情舒暢的原則，她也沒有理由攔著不是？
老夫人聽得李妙賢的話兒，臉瞬間沉了下去，手指飛快地轉動著手裏麵的珠串兒，卻什麽話都沒有對她說，反而是眼皮一抬看了方姨娘一眼，沉聲吩咐道：“好了，剩下的你帶著到大夫人的院子裏麵，讓杜嬤嬤替柳氏挑上一挑吧。”說完，扶上一旁大丫鬟的手，往內室裏麵去了。
李妙賢、李妙玉連忙起身恭送老夫人進去，方姨娘也微低了頭兒衝著老夫人的方向靜立，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幾個人這才都站直了身子。
方姨娘笑著走到李妙賢跟前，輕輕拉起她的手，問道：“賢姐兒是迴自己的院子還是去夫人那裏？不若一起走吧？”
李妙賢對眼前這一對兒母女厭惡還厭惡不來，那裏還願意跟她們多呆，淡淡地開口說道：“我先迴我的院子，過會再去給母親待疾。”說著，把自己的手從方姨娘的手裏麵抽了出來，然後徑直走出了屋門兒。
燕然見大小姐要離開，飛快地向周圍的人福了一福，在李妙賢剛抬起腳的時候，已經轉在，離了半米遠的距離緊跟在她身麵。心裏麵感歎著，逃亡的日子終於要歸到日常上來了吧？
後麵至於她的身契如何辦，銀錢怎麽交接就不是她的事兒了。她賣|身本來也不是為了銀子，不是嗎？
方姨娘隻覺眼前一花，門簾晃動，自己的手裏麵早已經空空如野，不由得訕笑了下，望著自己粉裝玉砌的寶貝女兒李妙玉，笑道：“玉兒也迴吧，有空兒幫我看看你弟弟去，他今年也四歲多了，姨娘管著家，對你們多有照顧不到，你做姐姐的，多費些心，到時候你弟弟自然記得你的好。轉眼他就五歲了，要搬到外院去住了，到時候見的也就少了……”
心裏麵的恥辱，這會兒又被一種叫忐忑的情緒占據了，隻是她努力壓著，麵上並不顯，雙手卻暗暗的攏了起來。
“這……”方姨娘遲疑的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已沉著出聲：“府裏什麽主子，有幾個丫鬟婆子伺候，都是有定例的，又不是光為著你，還為著府裏麵的臉麵呢！”
李妙賢被訓得一愣，臉頰紅紅的，喏喏地應了一聲兒，再次抬起頭來，看向齊整整站著的幾個小丫頭兒。
忽然感覺到一種奇異的香氣悠悠蕩蕩的傳來過來，讓人心頭一漾，再細細尋找，那香氣似乎是幾個丫頭裏麵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衫的小丫鬟身上傳過來的。於是便伸出細細的手指，狀似隨意的向前一指。
方姨娘順著李妙賢的手指看過去，便看到一個七八歲，生得像是根豆芽菜似的又細又弱，麵色黃瘦，一看便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個孩子呢，把頭低得很低，臉都快要埋進腔子裏麵去了，露出脖子後麵骨頭暴得老高的一段頸子。
她便是燕然！
當燕然看到李妙賢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指，隨意的一指，白玉一般的手指指尖剛剛好對住自己的時候，心裏麵有驚訝度不亞於走路被路邊倒下來的樹壓個正著。
雖然，他們一再的保證，這一群人當中，李妙賢選她的可能性幾乎會達到七八成，可是依然讓她做足了落選的準備。也就是說，他們心裏也沒有嘴上說的那麽肯定啊！燕然一直都知道，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的。而現在……難道是剛剛捏破的那一小粒東西起了作用了嗎？
燕然訝然地抬頭看著李妙賢，臉上的神情木木呆呆的。
方姨娘更是興災樂禍的暗笑，卻並不出來解圍。
胖牙婆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小丫頭是臨來前，有人塞了銀子，硬加進來的，為此她還又加了一個人進來，才湊成的雙兒。
本來看著還是挺機靈的，怎麽這個時候倒是不會了？隻見她急走兩步，來到燕然跟前，伸出一隻肥豬爪兒在她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咬牙切齒地小聲兒說道：“大小姐剛買了你，還不快謝恩？”
燕然這才反應過來，側過頭去，輕輕看了一眼牙婆兒，心想，就算她有看起來有些發愣，樣子定然呆頭呆腦的，但是也不用這麽用力吧？她肩膀上的整塊骨頭都快要碎掉了。不過，此時此刻卻不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隻有默默的忍了，然後慢慢地走到大小姐李妙賢跟前，她知道接下來便是認主了，按理她要先李妙賢磕頭。
這樣的場景兩個多月來，已經在她的心裏麵演練了無數遍，可是事到臨頭兒，膝蓋像是鏽住了一般，她卻怎麽都跪不下去。
然而周圍的人此時一定都在看著她，若是她不跪，那麽一定得有不跪的理由兒，否則……
燕然腦子飛轉，突然身體一動，向李妙賢行了一個福禮。
胖牙婆兒臉上的肥肉瞬間凝固，太夫人怒氣衝衝的瞪圓了眼睛掃了她一眼，轉向方姨娘，方姨娘也是滿臉驚駭，轉而伸手指向胖牙婆兒，剛想要質問她怎麽帶了這樣的人來，卻聽得李妙賢悠悠地問道：“剛才是什麽香？”
燕然抬頭兒看了李妙賢一眼，心中一喜，笑嘻嘻地迴道：“是香珠子的味兒。姑娘喜歡？奴婢可以做給姑娘使。”說完，像是看到了眾人訝疑的神情，又笑道：“奴婢瞧姑娘好像是在那兒見過，因此親切的很，隻當是平日伺候慣了的，因此便行的常禮。”這就是對為什麽沒有下跪的解釋了。
嗯，怎麽說呢……有點兒牽強。
但李妙賢似乎十分的滿意，含笑微點了點頭兒。
胖牙婆兒正擔心因為燕然得罪了安國公府，以後做不得府裏的生意，忽聽她這樣說臉上的神情總算舒緩一些，在一旁打哈哈道：“如此……更好，是舊主便會伺候的更加用心才是。”
正想著，方姨娘眉眼一挑，語氣分外淩厲的說道：“王婆子，你這是怎麽做事兒的？帶這樣的人兒來，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安國公府？什麽舊主新主，如此的沒有規矩的人兒，也往我們這裏送？”
也許是方姨娘姨娘出身的原因，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兒偏偏十分的要強，動不動就要拉上整個安國公府說事兒。
李妙賢不懂這正是方姨娘色厲內荏的地方所在，但是聽在耳中卻覺得十分的刺耳，於是鬼使神差地開口說道：“我看就她吧，也難得合了我的眼緣兒。以後就叫修竹吧，身正性直。”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駁了方姨娘的話兒，心裏麵無比的忐忑。
李妙玉咬著帕子，差點兒笑出聲兒來，她姨娘一直都說她的大姐姐跟她娘一樣，是個草包，還真是個草包啊，挑個身邊的人兒都不會，要知道這身邊的丫頭婆子可都是大家閨秀的手、眼睛、耳朵，以後可是要頂大用的，而且還要聽話，容易拿捏。可是，你看看，她的大姐姐到底挑了個什麽樣兒的人？若是她，閉著眼睛都不會挑這樣一個人到跟前的。
方姨娘聽到李妙賢的話兒之後，也是愣了幾秒，不過因為這位大小姐難得的執拗所產生的那麽一絲絲怒氣，在再次看到依然跪在地上，形同木頭一般的那個小丫鬟時，也便煙消雲散了。
這是她自己要挑這樣的人兒，到時候用得不順手，可賴不到她身上。而且本著正房嫡出的人不好，她便心情舒暢的原則，她也沒有理由攔著不是？
老夫人聽得李妙賢的話兒，臉瞬間沉了下去，手指飛快地轉動著手裏麵的珠串兒，卻什麽話都沒有對她說，反而是眼皮一抬看了方姨娘一眼，沉聲吩咐道：“好了，剩下的你帶著到大夫人的院子裏麵，讓杜嬤嬤替柳氏挑上一挑吧。”說完，扶上一旁大丫鬟的手，往內室裏麵去了。
李妙賢、李妙玉連忙起身恭送老夫人進去，方姨娘也微低了頭兒衝著老夫人的方向靜立，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幾個人這才都站直了身子。
方姨娘笑著走到李妙賢跟前，輕輕拉起她的手，問道：“賢姐兒是迴自己的院子還是去夫人那裏？不若一起走吧？”
李妙賢對眼前這一對兒母女厭惡還厭惡不來，那裏還願意跟她們多呆，淡淡地開口說道：“我先迴我的院子，過會再去給母親待疾。”說著，把自己的手從方姨娘的手裏麵抽了出來，然後徑直走出了屋門兒。
燕然見大小姐要離開，飛快地向周圍的人福了一福，在李妙賢剛抬起腳的時候，已經轉在，離了半米遠的距離緊跟在她身麵。心裏麵感歎著，逃亡的日子終於要歸到日常上來了吧？
後麵至於她的身契如何辦，銀錢怎麽交接就不是她的事兒了。她賣|身本來也不是為了銀子，不是嗎？
方姨娘隻覺眼前一花，門簾晃動，自己的手裏麵早已經空空如野，不由得訕笑了下，望著自己粉裝玉砌的寶貝女兒李妙玉，笑道：“玉兒也迴吧，有空兒幫我看看你弟弟去，他今年也四歲多了，姨娘管著家，對你們多有照顧不到，你做姐姐的，多費些心，到時候你弟弟自然記得你的好。轉眼他就五歲了，要搬到外院去住了，到時候見的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