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嗽終於停了下來。


    劇烈的咳嗽,讓俞霄琅蒼白的臉上浮現紅暈,看起來倒是健康了一些。


    俞霄琅整理軍帽,收攏披風,衝楚醫歉意的笑了笑:“讓楚元帥見笑了。”


    楚醫心裏有了治療計劃,望向俞霄琅的目光清澈而明朗:“上將連夜趕來,一路勞累,是我照顧不周才對。”


    “我這是老毛病。”俞霄琅被楚醫黑漆漆的眸子注視著,心底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元帥不用放在心上。”


    楚醫笑了一下,調侃:“我可不敢。你是他的心腹,是秦氏骨幹,楚氏貴客。不放在心上照顧可不行。”


    說完,楚醫轉過身,腳步一轉,踏上一條小路,邊走邊說:“跟我來。”


    看到楚醫的動作,俞霄琅笑著搖了搖頭,婉拒了:“雖然是連夜來,但我一直在休息室內休息,談不上累。現在時間緊急,還是直接去實驗室吧。”


    楚醫迴頭看了一眼,發現俞霄琅站在原地沒動,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表情與眼神認真而堅定。


    一種溫柔的堅毅。


    “嗯。”楚醫毫不心虛的迴應一句:“這就是去實驗室的路。”


    俞霄琅:“……”


    剛才他雖然咳得撕心裂肺,但也注意到了楚醫的表情變化,隻是無瑕應對而已。


    楚醫站在一個十字路口。


    在他咳嗽前,楚醫的邁步方向,明顯是準備往東邊走的。


    但在他咳嗽後,楚醫卻原地掉頭,走上了西邊的石子小路。


    一東一西。


    怎麽看都不是一個目的地。


    俞霄琅把疑惑寫在了臉上。


    楚醫卻跟看不見一樣,迴過頭,繼續不疾不徐的帶著路,越走越遠:“實驗室在這邊。”


    俞霄琅隻好跟上。


    有他們元帥在,楚小元帥總不能把他拐走賣了。


    俞霄琅跟在楚醫身後,沿著石子小路七拐八拐,拐過一片竹林,看到一棟精致的白色三層小樓。


    小樓旁邊立著一塊石碑,龍飛鳳舞的刻著幾個字楚氏醫學實驗室。


    楚醫站在刻著“醫學實驗室”的石碑旁邊迴頭,笑眯眯的看著俞霄琅:“我們到了。”


    不等俞霄琅與一眾衛兵迴神,楚醫就打開實驗室的大門,紳士自然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帶著笑意。


    “俞上將,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我把個脈?反正來都來了。”


    俞霄琅失笑。


    楚醫笑著開玩笑:“你別怕,我覺得我的醫術還行,起碼比治療艙行。”


    俞霄琅:“好。”


    反正來都來了。


    *


    俞霄琅在實驗室待了整整一上午,非常配合的完成了各項檢查。


    臨近中午,檢查結束。


    俞霄琅的臉色比剛見時更白了幾分,眉間有幾分遮掩不住的倦色。


    楚醫關了儀器,帶著俞霄琅出門:“隔壁有休息室,俞上將你先休息一下。等吃飯了我再叫你。”


    一上午各類檢查做下來,俞霄琅的確有些疲倦,也就沒有拒絕:“好,謝謝楚元帥。”


    隔壁是楚醫的辦公室。


    裏間是休息室。


    外間是寬敞明亮的客廳,窗邊放著一個暖色的單人沙發。


    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沙發上,看著就覺得暖洋洋的。


    俞霄琅徑直走向沙發:“這個沙發看起來很舒服,我在這裏休息一下可以嗎?”


    裏間是楚醫的專屬休息室,俞霄琅不準備進去。


    楚醫:“當然可以。”


    有了主人的同意,俞霄琅接窩進窗邊的沙發,把披風蓋在身上,閉上眼睛假寐。


    楚醫倚在辦公桌上,隨手抽了本紙質的書打開,心思卻不在書上。


    這是星際時代,他怕人的體質會因為環境改變,發生他並不知道的細微變化,從而產生誤診,所以進行了一套全麵的儀器檢查。


    為了保證數據的精確,整個上午,中醫望聞問切,西醫儀器檢查,他都來了一遍。


    兩者綜合下來,他有了確切的結論,雖然有幾項儀器檢查的結果需要等待一段時間,但那並不影響他的結論。


    俞霄琅的身體狀態,比他猜測的更糟糕。


    俞霄琅的五髒六腑皆有創傷。


    這種創傷不是單一原因造成的,俞霄琅的髒器有先天性損傷,在娘胎裏沒有發育好,出生後許多年沒有治療,留下了不可逆的創傷。


    入軍後,常年征戰又留下了一批戰爭性暗傷,兩者長年累月沉澱下來,糾纏堆積成了沉屙宿疾。


    宿疾頑固,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就難以痊愈,它折磨著俞霄琅的身體,消耗著俞霄琅的氣血生命力。


    如果不根治,就算沒有洗牌之戰,俞霄琅也很難挺過一年。


    一年……


    時間太短了。


    正午的陽光很熱烈,透過玻璃照進來,描摹出了青年的輪廓曲線,卻在楚醫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使得那精致漂亮的眉目,染上了些許陰霾。


    窗邊的俞霄琅睜開眼,他定定的看了會兒楚醫的背影。笑了笑,又重新閉上眼睛,遮住了眼底流轉的複雜情緒。


    他自己的身體,他知道的。


    時間悄悄流逝。


    辦公室裏針落可聞。


    *


    哢擦一聲。


    打破了沉寂。


    房門被打開了。


    清風攜帶著柔和的暖意,從門外湧進來,撩撥白色的窗簾,又卷起楚醫的漆黑如墨的頭發,飛揚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健康柔潤的光澤。


    楚醫抬頭,看到來人時,眼底的陰霾迅速褪去,聲音裏帶上了笑意:“你來啦。”


    秦瑾川目光柔和:“嗯。”


    俞霄琅被太陽曬的懶洋洋的,有些倦懶,聽到開門的聲音後,漫不經心的掀了掀眼皮,在看清來人後,愣了一下。


    但身體動作比思維更快。


    起身敬禮。


    一氣嗬成。


    俞霄琅:“元帥。”


    秦瑾川似乎並不意外俞霄琅在這裏,他看了俞霄琅一眼,平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頂頭上司來了,俞霄琅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趕走困倦瞌睡,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披風。


    然後,他看到自家元帥手裏提著的東西一個超大的銀白色保溫飯盒。


    俞霄琅頓了一下。


    秦瑾川並沒有過多的關注下屬,他把手裏的飯盒放在桌子上,順手抽走了楚醫手裏的書:“別在陽光下看東西。”


    “嗯。”楚醫笑吟吟的應了,轉身看著桌子上的飯盒,低頭嗅了嗅:“我好像聞到了烤魚的味道。”


    秦瑾川扶著書架放書,聽到楚醫的話,迴頭看了看楚醫的鼻子:“嗯。有。”


    楚醫眼睛亮了。


    俞霄琅也嗅了嗅。


    什麽也沒聞到。


    秦瑾川放好了書:“知道你喜歡地球時代的美食。卡斯一直在搜羅地球時代的食譜與食材。它發現了一種魚,一根獨刺,肉質鮮嫩,又發現了你說的小龍蝦,就連夜送了過來。”


    “卡斯辛苦了。”楚醫亮晶晶的眼睛含著笑,看著秦瑾川:“這麽辛苦,必須得獎勵一下才行。”


    “獎勵什麽呢?卡斯今天早上說想我。要不,就親親抱抱吧。”


    秦瑾川看著楚醫,抿了抿唇:“食譜上說,魚烤著最好吃。”


    楚醫差點笑出聲,他忍著笑,有些遺憾的說:“但是卡斯離的太遠了,還是……”


    秦瑾川無聲的看著楚醫。


    楚醫忍不住了:“還是勞煩卡斯的主人代收一下吧。”


    不等秦瑾川給出迴應,楚醫就上前一步,拽住秦瑾川的衣領,踮著腳,仰起頭,在秦瑾川的下巴上啃了一口。


    鬆開手時,楚醫的目光在掃過幹淨利索的下頜線,又在自家未婚夫性感的喉結上流連了幾圈,戀戀不舍的輕歎:“還有兩個月,好饞啊。”


    饞他家未婚夫的身子。


    夜裏耳鬢廝磨,情到深處,他想他家未婚夫想的心肝疼,偏偏他的死亡節點橫亙其間,誰也不敢太放肆。


    真的饞死他了!


    秦瑾川低頭看著小未婚夫,眸子裏映著楚醫的縮影:“分……”


    楚醫心痛,趕緊打斷:“不行!”


    床單不讓滾也就算了,還要收迴每天晚上的親密貼貼!?那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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