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伊看著布卡花癡的小樣兒,忍不住撇撇嘴,出聲嗆她:“迴去照照鏡子,再看看人家。別以為人家現在肯幫你做這樣那樣,其實還不是玩玩你。你以為他那樣的家世會娶你嗎?切,花癡!幼稚!”


    其實從昨天到今天,布伊對布卡都沒造成任何殺傷力。唯有這幾句,直戳布卡的心。


    布卡怒氣衝頂,卻知人家講的句句屬實。瞬間,戰鬥力沒了,連戰鬥的興趣都沒了,一頭小卷兒耷拉下來。


    她淡淡地警告,並不咄咄逼人,倒像是在跟人家談心事:“布伊,不要再跟著我們。我沒打算嫁進豪門大戶,隻是覺得有一個有錢又帥的男人,曾經幫我扛過東西,足夠了。你呢,這一生有誰幫你扛過東西做過事嗎?”


    布伊的臉瞬間白了一下,想起大冷的天,跳進泳池大半小時,幫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找戒指。那戒指是人家死去母親留下的,很有紀念價值。


    最後,那男人被她感動了,接納她為正牌女友。


    所謂正牌女友的意思,就是他還有非正牌女友。給了她足夠體麵的位置,正規場合帶著她出席。至於別的事,她不該問就不要問,不該插手就不要插手。否則,後果就是滾蛋。


    比如這個春節,布伊之所以有空來聚會,是因為那個男人帶別的小妞去賭錢娛樂去了。


    有錢人的世界,無非是這樣紙醉金迷。但她竟然在布卡身邊,看到一個幹淨的有錢人,第一次改變了她的看法。


    原來,有錢人也可以是賀蘭先生這款。


    布伊的目光無法控製地追隨著賀蘭先生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喃喃的:“布卡,我們一定要這麽針鋒相對嗎?沐生族隻剩下七個人了。我們再不團結,沐生族就沒人了。”


    尼瑪,這麽有深度的話竟然出自布伊的口,令得布卡有種看見山下石頭滾上坡的錯覺。


    按照正常節奏,她就該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跟她不計前嫌,重拾閨蜜舊情,然後緊緊擁抱,發誓重振沐生族。


    布卡一向不演話劇,覺得那樣的節奏不合情理。


    她仍是淡淡的:“不要扣那麽大的高帽子,自己謹言慎行就行,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對沐生族最大的貢獻。不要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指責別人的生活,卻對自己無盡放縱。”


    她看見高大帥氣的男人從停車場裏出來,本來想奔過去,卻又忍住了。直到賀蘭錦硯走到她的麵前:“可以了嗎?如果沒事,就把阿沐達弄起床,我們可以出發了。”


    布卡點點頭,跟布伊禮貌道了別,與賀蘭錦硯一起走迴旅館。很久,她都感覺布伊火辣辣的目光還追隨他們的背影。


    確切地講,布伊是追隨賀蘭錦硯的背影。布卡很清楚,賀蘭錦硯刷新了布伊對男人的認知,就像第一個夜,刷新了她的認知一樣。


    路上,布卡再不是剛才小鳥依人求人辦事的態度,神情有點僵硬,一語不發。


    賀蘭錦硯看了看她,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


    她別扭得很,掙紮兩下,便不動了。


    他沉著臉,凝聲問:“你剛才不是頭暈嗎?現在又不暈了?”


    布卡搖搖頭,表示不暈了。


    他有些冒火,諷刺道:“你那頭暈還真來得是時候,去的也是時候。”


    她駐立,仰起臉看見他完美的下巴,修飾得幹淨又整潔的英俊麵容:“賀蘭先生,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吵,就想好了再吵。”


    賀蘭錦硯銳目一深,淺藍幻化成深藍,深藍幻化成深黑:“布卡,我是不是看起來特別好說話?”


    布卡一頓,沒聽明白,又聽他咬牙切齒地說:“否則,你怎麽就那麽有把握把我的情緒玩弄於股掌之中?”


    “賀蘭先生,誰玩弄誰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布卡撩一下長長的小卷,隨海風飛揚:“我隻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孩,養著一個年紀尚小的弟弟,無父無母,無根浮萍。要說我玩弄賀蘭少主的情緒,未免太看得起我。”


    她說完這些,心裏又是一聲歎息。這個尊貴的男人剛剛才替她當過搬運工……為什麽他們就不能暫時忘了一切,稍稍過點舒心的日子呢?


    她咬了咬嘴唇,將另一隻手也塞進他的手裏,然後把腦袋抵在他的胸口:“錦硯,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不是要跟你鬥氣,是我自己的心情不好而已。”


    想著他是她喜歡不起的男人,她能心情好到哪裏去?她得承認,布伊最後的幾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已經越來越依戀,越來越離不開他。


    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裏升騰起一層淺淺的水霧。


    賀蘭錦硯伸手撫摸一下她的小卷兒,剛才還鬱氣叢生,此際已是柔情淺溢。他得承認,自己脾氣也不好。自從遇上布卡,他的喜怒就無法控製。


    他再也無法做到曾經心硬如鐵的境界,山石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那些都成了傳說。他現在一聽到任何跟她有關的異性名字和事,都會極度不爽。


    甚至明知道,阿吉烈已經不在了,就算在,那也不過是過去的事。但仍是忍不住怒氣難抑,想要從她心裏把那些人一個個全拔除掉。


    這個明媚的早晨,總的來說是愉快的。至少,布卡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


    他們迴到旅館的時候,阿沐達也醒了,坐在服務台那裏直掉眼淚,說哥哥姐姐都跑掉,不要他了。


    賀蘭錦硯破天荒地沒吼人,而是彎下腰,把正抽抽嗒嗒的阿沐達抱起來扛在肩上,引得小娃子又哭又笑,說“好怕怕”。


    於是賀蘭錦硯又罵人了:“怕什麽怕?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樣子。就你這德性,怎麽保護姐姐?”


    “姐姐保護我。”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


    賀蘭錦硯恨不得掐死這個討厭的小娃子:“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你一個男人,要女人保護,像什麽話?”


    “哦,那我保護姐姐。以後要是有人欺負我姐姐,我就打死他。”阿沐達講話很順溜嘛。


    不過,賀蘭錦硯覺得背脊泛涼,有股幽幽的風就那麽吹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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