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牆壁的另一側就是手術室。


    唿吸吐納了一波,他想象著自己正在山林之中,身邊充斥著山上充沛的靈氣。


    等到自己的心境完全平靜下來,他又想象自己走進了手術室站在旁觀的醫生隊伍裏,然後成為遞送工具的護士,全身穿著無菌敷,帶著眼鏡手套,麵前站著主刀醫生。


    床上躺著命懸一線的患者。


    腦中的情景是這樣清晰,甚至還能清楚地聽到醫生的吩咐。


    親臨其境,陳旭忽然明白了這樣的環境需要的是什麽。


    是對工作的嚴謹,是對生命的尊重,是從一而終的信念,是對自己的信任還有絕對的冷靜,以及高強度的精神集中。


    找到感覺的陳旭立即知道怎麽做,他雖然沒有可以直接拿來可用的靈魂之光,但是稍微調和一下就可以了,就像是顏料的混合。


    很快他將源源不斷的靈氣和靈魂之光輸送進牆壁的另一側,他要創造一種氛圍,直接把手術室裏的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


    這比陳旭以前做的事情難多了,看不到真實的手術室環境,他隻能盡可能多的將那神奇的力量送進去,又因為沒有承納的媒介,所以他就跟空調一樣持續不斷。


    手術室裏。


    手術正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旁觀的醫生都是醫院裏的骨幹,這樣精細的手術,醫院也不會喪心病狂地叫一大堆醫生圍觀,大家經驗豐富,悟性很高,魏之初不需要多講什麽,隻是偶爾提點一兩句。


    所有人眼珠子都不敢多眨一下。


    這樣狀態其實很累,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大家的熱情慢慢降下來,更多的像是機器一般的流程式的動作。


    忽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包裹著所有人。


    那感覺就像,原本身處在霧裏,有點悶有點模糊,但是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因為一直是這樣的,可忽然來了一陣清風一點點地撕開迷霧,將更加清晰的世界展現在眼前。


    所有人的精神都像是被洗滌,變得幹淨而澄澈。


    這種變化如此明顯,又無聲無息。鬆懈下來的脊背再次繃直,幹澀的眼睛也重新水潤,有點僵硬的胳膊再次變得靈活,所有人的目標也變得更加明確。


    做了這麽多年的手術,魏之初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已經到了最佳,這讓他異常驚喜,甚至覺得不需要儀器,光憑自己的肉眼都能看清顱內微小的血光一般。


    當然,他絕不會那麽自大。


    總之,這種天人交匯的感覺他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幾次,可遇不可求,而且十分短暫。


    他立馬集中注意力更加細致地做著切除的手術。


    手術室外,陳旭跟個入定老僧一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在外人看來還以為睡著了呢。


    肖曉的父親沉默寡言,眼眶卻有些紅,他老肖家何德何能攤上這樣一家子好人,就算是親親的親戚,又能又幾個做得和這一家一樣?


    人家掏空家底,人家和顏悅色地守著,人家還要安慰自己一家人。


    這哪是親家,這分明就是一家。


    他清了清有點酸澀的喉嚨,拍了拍妻子的背,站起身走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老肖拎了個袋子迴來,手裏還抓了一把小凳子。


    先把一樓大廳買來的水分給大家,不過也沒人喝,大家都急著等手術室的消息呢。


    然後又拿著小凳子走到陳旭身邊,輕輕拍拍人家的肩膀。


    “小夥子地上涼,起來坐在凳子上。”


    與此同時,老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怎麽迴事一接觸到這年輕人他之前的忐忑忽然就壓製下去了一樣,變成了一種……


    他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是一種很是神聖的感覺,讓人如同坐在廟宇之中,從天靈穴一直通透到腳底板一般。


    陳旭睜開眼睛,對他笑了笑。


    “沒事叔叔,我就坐在地上,舒服,涼快。”


    “好,喝點水吧。”


    老肖也沒有多勸,小板凳放在旁邊,將水瓶子放在小板凳上。


    然後默默迴到老婆身邊,擰開水瓶喝了兩口。


    手術一共做了四個半小時,手術室上麵的紅燈跳成綠燈,所有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一顆心要直接蹦到地上了。


    很快手術室的大門被推開,醫生先走出來,滿臉都是笑意,所有人也都被感染笑容如花一樣在臉上綻放。


    紛紛圍上去。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


    魏之初摘下口罩,臉上竟沒有一點疲憊的意思。


    “大家放心吧,手術很成功。非常成功!”


    一陣井然有序地忙活,大家跟著推車往病房走去。


    陳旭趕緊喊道:“大姑大姑!”


    陳旭大姑迴頭一看,這臭小子坐在牆邊直招手,臉色有點蒼白。


    “咋啦,臭小子你腿麻了是吧?叫你坐地上,又不是幾歲孩子了!”


    手術成功,陳小花說話都中氣十足帶著笑意,上前一把將外甥拉起來。


    又盯著他的臉看了看,微微蹙眉,“你是不是貧血了?你這孩子是不是上大學的時候饑一頓飽一頓了?”


    “怪我怪我,剛才光想著買水,忘記買點吃的了!”


    肖曉老爹留在後麵,聽到兩人對話,一忙走過來,十分自責。


    “不是,叔叔,我就是坐半天腿麻了,等會兒就好了。”


    陳旭趕緊道。


    這會兒他有些虛弱,這一次是消耗過度了,嚴重過度。


    幸好自己大姑能量很強,稍微偷了一點。


    病人送到病房,魏之初心情愉快,親自過來見了見家屬,講了一下病人的情況。


    “病人手術非常成功,今天明天就能行,醒來之後多休息多靜養,多補充營養,具體的事項你們聽醫生護士的就是了,謹遵醫囑沒毛病!”


    走的時候看到臉色有點不太對勁的陳旭,哈哈一笑:“小夥子多鍛煉啊,人家長輩都生龍活虎,你這怎麽弱柳扶風的?對了,你的那畫,你看抽個時間來找我拿迴去吧!”


    肖曉需要靜養,大夥兒被護士姐姐兇巴巴趕出病房。


    老肖便十分堅持地要請大家出去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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