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上這條巷子,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周圍隻有燈籠的光亮,隱隱綽綽,隻能勉強看清楚地上的路,其他的都看的不夠真切。


    鎮國公這時候才發現上次忽略掉的那些細節,唇角露出一抹苦笑,看這周圍兩邊的痕跡,怕是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上次來的時候,小小的一條巷子裏,周圍全都是擺攤的商販,他上次隻覺得這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地方,商販應該都是住在附近的百姓,現在想來,誰家正常都這個時辰了,還有不少都在這裏擺攤?


    偏僻不起眼的小巷子,在天色已晚的現在,還是有不少商販,守著自己滿滿當當,幾乎沒怎麽賣出去的小攤子,足夠的割裂。


    鎮國公的心跳越來越快,就連眼皮子也開始跳起來,一種濃烈的不安的預感在他的心底浮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全身,他甚至有種立刻馬上轉身離開的衝動。


    在這樣強烈的情緒下,鎮國公停下了前進的步伐,那個院子,最裏麵的那個院子就在眼前,他卻想要馬上轉身離開,這真的是正常的嗎?


    鎮國公後背一繃,冷汗涔涔,他想,他現在就是再想轉身離開也是不可能的了,不用迴頭,他也能感受到身後那一陣陣毫不掩飾的目光,很明顯,他要是轉身的話,絕對會以另外一種狼狽不堪的狀態走進曾經那個小小的院子裏。


    沒辦法,都到了這個位置,鎮國公隻能僵硬地往前走,最裏麵的一個院子就在眼前,他勉強穩住心神,剛抬起手,院子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還是上次那個老者,比起上次,這一次他臉上帶了明顯的笑容,似乎是等了很久,終於等到鎮國公過來,“謝老爺,你可算是來了,我家公子都在這裏等你兩天了。”


    來的還是太慢了。


    鎮國公點了點頭,“看來你家公子早就知道我會過來。”


    “那是自然,公子還說了,若是明天之前看不到你,就讓屬下等人想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及時請你過來一趟。”


    “看來注定得讓你家公子失望了,我自己先來了。”


    “怎麽會呢。”


    明明老人是帶著笑意說的這些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鎮國公隻覺得陰陽怪氣的,聽起來實在刺耳,他冷哼一聲,不再接對方的話,抬腳走了進去。


    走了幾步,鎮國公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空無一人,剛剛還跟他說話的老人不知道去了何處,順便還把門給關上了,確實挺體貼的。


    鎮國公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更濃烈了,他有些後悔孤身一人前來,心裏想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裏麵走。


    還是上次的院子,裏麵的布局也沒有變化,甚至於等待的也還是原來的那個人。


    對方心情很好的樣子,說話的語氣裏都帶了淡淡的笑意,由內而外的愉悅很容易感染別人,“謝老爺可算是來了,我的耐心不算太好,差點就沒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你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需要敘舊的程度,你說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兒子呢,你打算何時讓他迴來,以什麽樣的方式送迴來。”


    “我何時答應過,隻要你做到就把人送迴來的?”


    “你當初明明說過……”


    對方戴了麵具,隻剩一雙眸子露出來,鎮國公的話到了嘴邊,看到對方的眼睛,一時間就想到了當初的畫麵。


    確實,從始至終,對方都沒有說過一句會將他的兒子送迴來,隻說了他不這麽做的後果。


    鎮國公意識到自己被對方威脅戲弄了,憤怒讓他麵紅耳赤,卻隻能憋著,沒辦法跟對方動手,他咬牙切齒,“你究竟想怎樣?”


    “這次的事情都還沒正式開口說,謝老爺怎麽就先生氣了,那等會兒我說了想說的話,你豈不是得被氣的不行?”


    “你……”


    鎮國公瞪大眼睛,握緊身側的雙手,強忍著才沒有衝上去,他不是當初那個能叱吒沙場的鎮北侯,就是再生氣,也隻能死死的盯著,用眼神威脅對方,這樣的威脅根本沒人會放在眼裏,對方很顯然也把他當成一個笑話一樣看待。


    過了好一會兒,鎮國公先冷靜下來了,他也不跟對方客氣,站累了就找一個地方坐下,連帶著語氣都變得冷靜許多,“說吧,你究竟有什麽目的,亦或者可以說,沈淮景還想讓你做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謝老爺還記不記得一個名為謝晚悠的姑娘。”


    “……”


    鎮國公自然是記得的,那個從小就被他找借口關進了莊子裏磋磨的姑娘,要不是因為慶帝提出賜婚,他都已經忘了還有這樣一個人,除了慶帝之外,這是第二個提起謝晚悠的人,鎮國公的心莫名的就涼了下去,剛剛才冒出來的火氣也沒了,更多的是生出了一種警惕。


    “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就是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謝老爺,謝晚悠現在活的很好,她記得小時候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謝公子的玉佩和長命鎖,都是謝公子自願送到謝晚悠手上的,多虧了謝晚悠提醒,我等才順便把那些東西給帶了迴來,看謝老爺這個反應,應該是很喜歡很滿意的……”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鎮國公突然發難,亮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直衝著對方的心髒位置紮了過去。


    鎮國公養尊處優了太多年,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還沒靠近就被狠狠踹了一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匕首飛到了對方的腳下,被對方慢條斯理的踩住。


    這一下並不輕,鎮國公疼得滿頭冷汗,他更後悔了,早知道這裏如此不簡單,應該利用太子才對,讓太子的人前來冒險。


    “這才說了幾句話,謝老爺怎麽這麽激動,庶子就是庶子,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鎮國公正想要發火,身體卻因為一個許久不曾聽到的敏感字眼給僵硬得做不出一點動作來。


    他艱難地咽下唾沫,一下又一下,眼珠子僵硬得無法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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