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早上最明顯的聲音就是各種家養牲畜的聲音,尤其是雞鳴,半個時辰就會叫一次,整個村子裏的雞都差不多的時間裏鳴叫,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能把謝晚悠給吵醒,沈淮景睡的淺,又擔心父親,怕他喝醉酒迴來的時候會出意外,所以一直沒有睡的很沉。


    天色還未亮,他就已經被外麵的開門聲給驚醒了,院子門打開一般不會發出太明顯的聲音,隻是沈淮景今天正好在這個時間醒來,各種因素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沒了睡意。


    既然睡不著,那就沒有繼續掙紮的必要了,沈淮景起身,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跟在院子裏安靜坐著的身影對視上了。


    是榮王,他這個時辰才迴來,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酒味,不像是喝了很多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才迴來,好像也不對勁?


    “父親。”


    “吵醒你了?”


    “沒有,正好醒了,聽到聲音出來看看,早上還有些涼,父親早些迴房間休息。”


    榮王搖頭,瞳孔有些渙散,沒有焦點,“天色都快亮了,這時候迴房間會吵醒你母親,我不在家裏,她昨夜定睡的晚。”


    的確如此,這一點沈淮景也知道,父母多年來感情一直都很好,一個不在家裏的時候,另外一個總是忍不住的擔心,他少年意氣的時候不以為意,直到現在,自己也成了家,才知道這是種什麽感覺。


    走進夥房裏泡了一壺熱茶,他才提著迴到院子裏,父子倆安靜的在院子裏喝茶。


    過了許久,天邊出現了第一縷光芒,榮王輕輕的,帶著疑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時川,你說,若是早早分家,是不是就沒有這麽多麻煩的事情了?”


    “父親,悠兒跟我說過一句話,叫做永遠也不要去美化沒有走過的那條路,事已至此,我們無法去想象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若是主導事情發生的人沒有改變,其他人不管怎麽努力,效果都不會很明顯,更不會有什麽變化。”


    “我知道的。”


    心知肚明,連自己都無法欺騙的人,更無法去欺騙其他人。


    第一縷光芒之後,天邊很快大亮。


    幸管家和幸娘子一起過來了,幸管家本想從另外一邊進來的,一大早的,家裏沒人隻能從別的地方進來,那是沈淮景特地給幸娘子留的位置,方便她每天早上過來忙早飯。


    夫妻倆沒想到這個時辰,院子裏的門居然沒鎖,進來一看,院子裏果真坐著兩個人。


    “老爺,少爺,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見過老爺,少爺。”


    榮王從自己的思緒中迴過神來,擺擺手,“沒什麽事,就是今天迴來的有些晚了,你們自去忙,不必在意。”


    幸娘子看了看他們,又看看丈夫,點頭後就進了夥房,她是在廚房裏做事的,自然要為主人一家考慮,再過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家裏人都該陸陸續續起來了,她要在這之前,把所有的早飯都準備好。


    家裏幾個主人的胃口都很好,尤其是兩個年輕人,一人頂兩人。


    院子裏,幸管家本應該先把院子收拾幹淨的,他猶豫片刻,“噗通”一聲在兩個主人麵前跪了下來。


    “老爺,少爺,老奴鬥膽,想請老爺準許老奴的請求……”


    幸管家不敢去看主人的臉,連著磕了三個頭,就再也沒有抬起頭,就這樣用額頭抵著地麵,“曉生那孩子……想去軍營裏闖一闖,可是老奴當初的意思並非如此……”


    幸管家一直都想讓兒子接自己的班,再好好伺候主人一家,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兒子一直都想出去闖一闖,不管會麵對什麽,他都還是想出去。


    曾經那是沒辦法,榮王府好好的,能在裏麵當差也是好的,幸曉生早就打算好了,等少爺有空迴來,就去好好求求少爺,隻要能讓少爺答應,他就有機會進軍營。


    進了軍營,能夠自由自在的為自己活一次,他就是死了,也是足夠的。


    沒曾想,榮王府會出這等意外,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也是在這之後,幸家一家四口才知道,他們身上的奴籍早就消除了,還是在好幾年前消除的,隻是主人家一直沒有告訴他們。


    當初幸管家和幸娘子都是自願簽下賣身契,成了榮王府的下人,後來的種種,就不是他們可以控製的了。


    說完了目的,幸管家隻覺得沒臉再麵對主人家,可是沒辦法,兒子就這麽一個,進了軍營,上了戰場,能不能活著迴來也是另外一迴事,可是無論如何,隻有嚐試過,才會碰到新的可能,他已經這把年紀了,大半輩子都留在了沈家,兒子還這般年輕……


    幸管家不忍心,也心疼兒子,所以硬著頭皮求了過來。


    榮王卻露出了欣慰的笑,起身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老幸,你在這個家裏已經這麽多年了,這話你可能不信,可是我們早就把你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你們的賣身契也銷了,那就是說,你們現在就是普通百姓,家世清白的普通百姓。”


    “時川早前就跟我說過,曉生不錯,是個有頭腦也豁的出去的,這樣的人在軍營中能有大造化,隻是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你就算現在不說,時川也打算去問問曉生的意見,現在好了,省去了不少麻煩。”


    幸管家老淚縱橫,看看榮王,又看向了沈淮景,看到他看著長大的小少爺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少爺從不說謊,說一不二,從來都是個雷厲風行的,他說是,那就一定是真的。


    沈淮景沉聲道:“幸伯就別哭了,院子我來收拾,你且家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曉生,讓他直接去軍營就是,軍營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得到了準確的答複,幸管家忙不迭的迴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兒子。


    榮王小聲問:“你真安排好了?”


    沈淮景點頭,“早就安排好了,隻是擔心幸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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