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景本來是不打算讓她進去的,榮王府裏的那些齟齬,他就算不怎麽在府裏也多少聽說了一些。


    實在是太齷齪了,萬一她聽了,覺得他也是那樣的人怎麽辦,豈不是得不償失?


    結果謝晚悠乖巧又直率的迴答,莫名的讓沈淮景心都軟軟的,都這樣了,怎麽可能會不讓她一起進去。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在外麵把栗子吃完再進去,四房老爺未必會配合,折騰起來估計又要浪費一些時間。


    你一顆我一顆,一袋栗子很快就見了底,兩人這才踏進了房間裏。


    在角落裏暗中觀察的幾個侍衛都是一頭霧水,這好好的怎麽還非要在門口吃了栗子,才進房間,難不成是買的太少了,不想給房間裏的人分?


    一個熟悉又帶著淺淺笑意的聲音從侍衛們身後響起:“看什麽呢,這麽好看?”


    “你不懂,我們在看小沈將軍平日裏是怎麽跟謝姑娘相處的。”


    “想我娘親天天托媒婆給我相看,就是沒碰到一個合適的姑娘,不是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我何時才能像小沈將軍這樣,身邊有個漂亮又厲害的媳婦啊!”


    “啊——我也想要媳婦!”


    ……


    聽了半天鬼哭狼嚎,原來是單身狗的痛哭。


    “原來是想相看姑娘了,簡單,你們應該早點跟我說,告個假就是了,正好最近太平,也沒什麽事情要忙。”


    “告假?別想了,我們大人就是個工作狂,恨不得吃住都住在官府裏,不行了,這樣的日子快撐不住了。”


    “誰說不是呢,我等會兒就去找找嫂子,讓大嫂管管大人,天天讓我們守著這官府……”


    抱怨的話還沒有說完,侍衛感覺到後背涼嗖嗖的,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正在瘋狂地戳著他的後背,把他一身的雞皮疙瘩都給戳起來了。


    侍衛突然之間覺得,剛才說話的那個聲音很耳熟,很像是他們家大人的聲音?


    心裏有了懷疑,侍衛迴頭一看,站在他們身後背著手皮笑肉不笑的人,不是他們大人又是誰?


    侍衛們一個個迴頭,看到王子安的時候,就跟看到了貓的老鼠一般,跑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們的速度太快,王子安察覺到他們的意圖,伸手想要抓住其中一個的時候已經被對方跑了。


    一個都沒有抓住。


    王子安站在原地,看著瞬間就跑了沒影的侍衛,忍不住被氣笑了,這群家夥,很好,還敢去他夫人麵前告狀,看他不好好“收拾收拾”他們。


    外麵倒是歡快,房間裏的氛圍就沒有那麽好了。


    四房老爺做了心理建設,可是等他真正看到沈淮景的時候,多少還是沒底的,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樣的事情。


    “時川,你能不能……”


    “沈老爺應該叫我沈公子,我的字不是誰都能叫的,你們已經被除了族譜,再不是我們沈家的人,此沈非彼沈。”


    “……”


    剛開口就是狠狠紮人心,隻能說沈淮景是會氣人的。


    四房老爺唿吸一滯,也不再做這些虛偽的表麵功夫了,“我可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但是你,沈淮景,你得保證我們一家人的安全。”


    沈淮景冷笑,看麵前的人就跟在看笑話似的,“你還挺自信,都到這個份上了,你該不會覺得自己還有跟我談判的資格吧?”


    “要是沒有我,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拿到榮王府被汙蔑的關鍵證據,隻有我一個人知道證據在何處,若是你不能保護我們一家的安全,我不會告訴你。”


    “可以,但是我要先確定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都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說謊的必要嗎?”四房老爺的眼神都變得麻木起來,被折磨的這些時間裏,他比誰都難受,“我隻想活著,尤其是英傑,他不能死。”


    “能不能活下來,取決於你提供的消息。”


    沈淮景表情冷淡,拖來了椅子,跟謝晚悠一起坐下,等著四房老爺開啟他的長篇大論。


    四房老爺剛被折磨過一次,身心疲憊,也沒什麽繞彎的心思,這次倒是很痛快的把一切都交代了,具體的地址和名字都給出來了,隻是寧安如今這個局勢,真要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未必還能占得先機。


    “我真的很好奇,鎮國公究竟給了你們什麽好處,讓你們不惜背叛整個榮王府也要做?”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動了歪心思,其他人都不知道。”


    “是嗎,我不信。”


    “都是我的想法,他們隻是聽從我的安排罷了。”


    四房老爺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說話的語氣裏都是無窮無盡的疲憊,“或許是因為你們父子的光芒都太耀眼,誰都隻能看到你們,每每聽到四房就隻是嘲諷的笑著搖頭,沈淮景,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永遠都不可能體會到那種滋味。”


    謝晚悠“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冷嘲熱諷道:“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家人,自己不夠努力,還要怪家裏人太努力,以至於蓋住了自己的光芒,你怎麽不去跟皇帝比,人家可是萬人之上呢。”


    “你懂什麽!”


    “廢話,你們就跟那陰溝裏的老鼠似的,除了你們的同類之外,還有誰能理解你們的想法?”


    “你——”


    謝晚悠站起身,毫不客氣地啐了他一口,“不要臉的東西,閉嘴吧你,害得一家人淪落成流犯,還被送到了這偏遠的寧安來,放心,不會輕易讓你們死的,怎麽都會讓你們活下去。”


    死了一了百了,哪裏有活著受苦更能折磨人?


    四房老爺心裏沒底,卻也不像剛才那樣虛偽的伏低做小,眼神陰鷙地盯著沈淮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要是我們一家三口有點好歹,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做墊背。”


    沈淮景冷笑一聲,“我們父子耀眼?但凡你們是能扶起來的阿鬥,我也不至於十二歲就上沙場。”


    “沈英傑十二歲的時候,連基本的策論都讀不明白,自己平庸就別怪他人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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