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暗下來,沈淮景跟王子安一起迴來了,手上可不止一壇酒,整整三壺酒,足夠他們幾個人喝個痛快。


    “明日開始休沐三天,可算是有機會跟二位大醉一場!”


    “許久不見王大哥,還是這般豪爽。”


    “承你一聲大哥,今天這酒管夠,若是不夠喝,我們再迴去找那酒家,反正得喝個痛快。”


    “不醉不歸!”


    既然是抱著不醉不歸的念頭來的,王子安來了也不拘束,笑容滿麵的挨個打了招唿,一股濃鬱的肉香味撲麵而來,他的肚子瞬間就“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倒是剛來就鬧了個臉紅。


    王子安不好意思地伸手捂住臉,明明中午是吃過了的,怎麽還是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有些窘迫,其他人都隻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就跟沒有聽到似的,隻是今天開飯的速度特別快。


    王子安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顆栗子,軟糯香甜的栗子裹上了濃鬱的肉味,已經燉煮的十分入味,一口下去,整個人都得到了滿足。


    “這手藝,絕了!”


    “喜歡就多吃些,雞肉和栗子都是悠兒從山上找來的,我也不會看這些,還是悠兒厲害。”


    “原來是謝姑娘,這身手確實厲害,我都自歎不如了。”


    把每個菜都嚐了一遍,王子安在心裏感慨,他在寧安這些年,就沒吃上這麽好吃的東西,其中一道菜是炒竹筍,竹筍帶了些甘甜的香味。


    王子安指著竹筍炒臘肉問:“嫂夫人,這臘肉裏是什麽東西?”


    戚夫人道:“山上有很多竹筍,時川和悠兒還在好奇呢,怎麽這麽多嫩嫩的竹筍都沒人吃,寧安百姓是不喜歡吃竹筍嗎?”


    “竹筍能吃?”


    “不是……”謝晚悠無力吐槽,“別告訴我,山上這麽多竹筍,是因為寧安這邊的百姓根本不知道竹筍是能吃的?”


    王子安神色呆呆地點了點頭,“曾經有人挖過,隻是煮出來是苦的,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去挖竹筍了,跟今天吃的這個不太一樣。”


    謝晚悠:“……”


    沉默,令人窒息。


    “有沒有一種可能,之前那個人挖到的其實是苦筍,苦筍自然是苦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吃,隻要洗幹淨,多煮幾遍,撈出來再炒一遍,別有一番滋味。”


    “原來如此,我鬥膽,想麻煩謝姑娘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這兩天怕是沒時間,等我將這山上的東西都摸一遍,到時候再找機會,告訴大家哪些東西能吃。”


    王子安不用把話說完,謝晚悠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沒有王子安開這個口,謝晚悠也會這麽做。


    王子安感慨地點了點頭,“你們真是寧安百姓的貴人啊,每每碰到你們,都會開始變得幸運起來。”


    謝晚悠的心情倒是沒有那麽好,她很奇怪,也想知道寧安百姓這麽多年來都是怎麽活下來的。


    吃不好穿不暖,可是山上這麽多好吃的東西都在,他們怎麽就沒想過去上山找?


    這是個不小的問題,她心裏好奇,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得到了一個令她從來沒想到的迴答。


    王子安在寧安做了十年的官,不是沒有高升離開的機會,可是他沒辦法,割舍不下這支離破碎的寧安,所以一年一年咬牙堅持下來。


    曾經寧安的百姓也想過靠山吃山,可是他們不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還不等他們用命都分辨出來,就有人因為上山找吃的,不小心摔下山,好一點兒的還有口氣,倒黴的當場就斷氣。


    幾次之後,百姓中便流傳起來,說是山神大人不喜歡被打擾,上山的總會出意外,就算沒有當場摔死,找到的東西也未必能吃,反正最終都是會沒命。


    時間長了,再也沒人敢打這個主意。


    謝晚悠聽完,心裏堵得厲害,“受傷就找大夫看看,人都吃不飽了,還有心思去想什麽山神開不開心?”


    王子安苦笑搖頭,將一杯酒一飲而下,“寧安這邊天氣太冷,不是什麽好地方,醫術好一些的大夫都待不上半年,久而久之,百姓想要看病,都得等軍營裏的大夫每個月出來義診的時候才能看上。”


    要是有大夫看著,為了一口吃的,也是會有人願意冒險的,可是軍營跟村子還是有些距離的,更何況軍營那種地方,也不是普通百姓想去就能去的。


    “一個大夫都沒有?”


    “有,不過都是些醫術沒有那麽厲害的大夫,隻能看些小毛病,一旦碰到棘手的問題,那些個大夫也是沒辦法的。”


    “朝廷就沒想過派幾個大夫過來,就這樣讓百姓們自生自滅嗎?”


    朝堂上的事情哪裏說的準,若是可以,那也不是如今這個局麵了。


    氛圍有些冷了下來,榮王的語氣也冷了幾分,“這麽大的事情,你竟不早些寫信告訴我?”


    王子安也隻能苦笑,寧安這邊再難,他也還在這裏守著,總不能讓救命恩人也跟著頭疼吧,王子安沒好意思,隻是將一切都收迴了心裏,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身為寧安的父母官,他曾經請來不少大夫,可是那些大夫一看是寧安,不是直接拒絕,要麽就是獅子大開口,更有甚者,想在寧安招搖撞騙之後一跑了之。


    “罷了,不說這些,喝酒,今日一醉方休!”


    說要一醉方休的是王子安,結果他反而是倒下的最快的那一個,一壺酒剛見底,他就倒下了,心情似乎是極好,即便喝醉了嘴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其他幾個人都沒這麽好的心情,尤其是榮王和沈淮景,其他人不知道情況,榮王一直在京師,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寧安這邊的困境,朝廷是知道的,幾年前就派來不少太醫,命他們駐紮在寧安,給寧安百姓看病的,可是現在是怎麽迴事,好好的大夫一個都沒了。


    聽王子安話裏的意思,寧安這裏也不是第一天沒有大夫,這麽早的事情,為何沒有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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