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很艱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謝晚悠處理好的野豬肉還能吃。


    不僅能吃,拿出來便有股令人垂涎的香味彌漫開來,之前買的米麵也還有,被大雨困住這兩天,他們幾乎沒怎麽吃,大家下意識的節衣縮食,能少吃一口便不會多吃一口。


    直到現在,喘了一口氣,流犯們便眼巴巴地看向謝晚悠的方向,這時候的謝晚悠正在跟劉頭領一起清點物資,野豬肉的香味遮不住,飄的到處都是。


    “剩的不多了,再怎麽樣也是四十多張嘴,謝姑娘,你可有什麽打算?”


    “劉頭領,我們還要多久能夠到下一個城鎮?隻要能有地方收藥材,我們就能換到銀兩,同時再添新的存量,下次或許可以考慮買點紅薯什麽的,耐吃還能放。”


    粗糧吃的飽不說,還好存放,唯一的壞處就是沉,糧食都是差役在搬運,他們也累。


    劉頭領拿出地圖研究起來,指著地圖上的兩個位置道:“我們現在在這裏,距離我們最近的城鎮還有十五裏地,以我們目前的狀態來說,明天晚上怕是趕不上進城的時候,得到後天早上才行。”


    “那這個地方呢?”


    “這裏不太行,這邊的官老爺是個心黑的,進城就得花半兩銀子,城中大部分的營生都是官老爺的,我們進去不被敲斷骨頭就不錯了。”


    謝晚悠眼神一冷,“他為何這般肆無忌憚,禦史呢?巡撫呢?”


    劉頭領搖頭,歎息道:“事情並非那麽簡單,這裏的背後是世家大族,他們可著一個地方的百姓使勁禍害,最近這裏的百姓少了許多,再過不久,他們就該換地方了。”


    謝晚悠沒聽明白,她看著劉頭領,試圖能夠得到一個迴答。


    “謝姑娘不必這麽看我,我就是個普通的差役,若是有點背景,也不至於天天走在流放的路上,看著是個官,實際上,什麽人都能夠在我身上踩一腳。”劉頭領說的直白,為了打消謝晚悠的想法,他隱晦的說了一句,“這個地方,京師的普通人進去,隻能躺著出來。”


    說是躺著出來,其實屍體都不會出現在外麵,他們隻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完全就是個有恃無恐的地痞流氓,強龍不壓地頭蛇,更別說他們還不是強龍,他們不過是自身難保的泥菩薩罷了,想過這邊的江,怕是得粉身碎骨,半點痕跡都留不下來。


    “劉頭領是為了避開這個地方,才讓我們一直趕路的,對吧?”


    “果然瞞不住謝姑娘,這個位置,會有他們的人,我們第一次的時候沒經驗,差點就折在他們手中,自那以後,若是能夠繞路,一定不會選擇這邊。”


    劉頭領也沒辦法,大家萍水相逢,關係一般是一般,卻也沒辦法看著這麽多人死在自己麵前,更別說,他也害怕,誰都不想有一天客死他鄉。


    謝晚悠看著地圖上的標記,原來是因為這樣,難怪今天一整天連個休息的機會都沒有,緊趕慢趕,他們才到家安全的地方,在不經意間,被差役救了一命又一命。


    至於劉頭領說的那個位置,不能去,那便不去了,謝晚悠再有心,也得考慮自己的本事,以她如今階下囚的身份,還是個流放犯人,別說調查清楚,隻怕還沒靠近,就不知道被什麽人給弄死了。


    “那我們隻有一個選擇,就是這裏。”


    “對,這裏相對而言還可以,對我們這樣經過的客人不會太過分。”


    “那還是有點過分的。”


    劉頭領無奈,沒辦法,如今世道不平,大家都需要生活,生活兩個字就無比沉重,誰都是為了掙紮的活下去,要是可以,那就活的好一點,其他的就別想了,基本是不會有的。


    “劉頭領,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們明天到這個位置,這裏有江,有水的地方就會有人,吃的會有,我們想要的糧食也會有。”


    “真的?”


    “嗯,隻要有足夠的人在,便不會有問題。”


    “那好,謝姑娘的話我是信的,那就按照謝姑娘的說的,明天到這個位置,即便沒辦法解決困境,也能緩和一番。”


    謝晚悠的手指停在地圖上的一個地方,神色沉重了兩分,“若是我沒記錯,黔州多山賊。”


    劉頭領的臉色也不是很好,隱瞞不是個好辦法,大家都聽說過東南瘴氣多且四處都是山林,山林多了,那多的是山賊。


    “我們要去寧安,就得路過這個地方,亦或者繞一大圈,這樣一來,我們便不能在規定的時間裏抵達寧安,大家都得死。”


    從京師到寧安,可以說跨越了大半個國土,從中心的地方到了最邊上的角落的地方,苦寒之地可不是說說而已。


    寧安從十月便大雪紛飛,一直到來年的五月,一年中隻有短暫的幾個月能看到太陽。


    流放的犯人必須在十個月內抵達流放的位置,否則,將會被就地正法。


    謝晚悠壓下心裏的不安,她記下了地圖的全部內容,迴頭就在紙上畫下來,跟沈淮景商量商量,看看哪個位置容易發生意外,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要是可以,最好能讓榮王行走自若,這樣一來,不說別的,真發生了什麽事情,榮王還能顧得住戚夫人,也不會被人當成砧板上的肉。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世事無常,想再多也沒用,大家今天都累了,起碼吃個八分飽,口糧的事情劉頭領不用擔心,我會盡可能的讓大家都吃飽。”


    “那我在這,便謝過謝姑娘了。”


    差役的補貼並不多,他們就是心軟想給流犯吃的好一些也不可能,就是他們自己,吃的也都是味道一般的幹糧。


    還是頭一次,在流放的途中吃得這般好,有足夠多的獵物時,他們的夥食比在京師的時候還要好一些。


    謝晚悠將食物分好,差役讓人過來排隊,每戶一個做代表拿迴去就是,自己生火自己做。


    四房老爺排在隊伍的後麵,他根本沒把謝晚悠之前說的話當真,甚至還在盤算著,等會兒怎麽能多拿一些口糧。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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