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劃了一下手,「明明才到這裏才對,怎麽一下子這麽高了呢?」


    阪田銀時喋喋不休的聲音突然停止,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斬斷了所有的話,他呆立在原地看著穿著素色和服的男人,在男人溫和的注視下,好半天喃喃道,「鬆陽老師?」


    像是怕打破什麽幻夢一樣,腰上帶著木刀的男人聲音輕輕,幾乎隻能看見他的唇動了動,而聽不見具體的內容。


    但吉田鬆陽聽見了,並且給出迴應,他如同阪田銀時記憶裏那副樣子眉眼彎起,「嗯,我在這裏哦。」


    緊接著,吉田鬆陽聽見了一聲極大的抽噎聲音,已經可以說是大叔年紀的阪田銀時狠狠吸了吸鼻子,撲上來狠狠抱住吉田鬆陽,「阿銀知道了,這一定是在做夢,既然是夢的話就沒關係了嗚嗚嗚嗚嗚嗚嗚、鬆陽老師嗚嗚嗚嗚嗚嗚嗚!」


    吉田鬆陽一臉茫然的被抱住,他抬起手試圖摸摸弟子的頭髮,結果卻發現弟子現在還比他都要高了,於是隻好改為拍拍他的後背,想讓他先放手。


    「銀時,」吉田鬆陽微笑著說道,「如果你敢把鼻涕蹭到我身上,晚上的訓練就翻倍哦。」


    阪田銀時反射性放手,然後又狠狠吸了吸鼻子,嘟嘟囔囔,「在夢裏抱抱又怎麽了?真男人從不哭泣,像阿銀這樣真男人中的真男人難得哭泣老師應該珍惜才對!」


    吉田鬆陽微笑著讓阪田銀時彎一下腰,然後結結實實給了阪田銀時一拳,熟悉的蘿蔔坑時隔多年再次出現,阪田銀時一臉懵地被捶在坑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然後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這不是夢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用漫畫形式表現的話,阪田銀時應該已經變成黑白石像,快速裂開了吧。


    等到阪田銀時終於緩過神,顫顫巍巍從坑裏麵抬頭的時候,吉田鬆陽已經看了他有一會了。


    阪田銀時從坑裏麵爬出來,走到吉田鬆陽麵前,「鬆陽老師?」


    吉田鬆陽微笑著答應道,「嗯,怎麽了,銀時?」


    「我才是要問怎麽了的那個吧!!!」阪田銀時抓狂,「你不是、不是已經…已經…!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是幽靈嗎?老師你難道變成了幽靈嗎?!!」


    阪田銀時話到嘴邊,最後還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那幾個字,隻好含混帶過,「幽靈大白天就出現在阿銀麵前,是因為阿銀一直都沒有去看老師你所以老師變成幽靈來找阿銀了嗎?」


    他像幼時還是個小少年的時候那樣,用平平的語調在吉田鬆陽身邊絮絮叨叨,「真是的這種事託夢給阿銀就好幹什麽直接到現世來呢,明明老師知道阿銀最怕幽靈了不是嗎?」


    「銀時,」一身素色和服的長髮男人打斷了阪田銀時的話,他看上去有些苦惱,「你在說什麽?」


    阪田銀時頓了頓,他抓了抓本來就一團亂的頭髮,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阿銀說,鬆陽老師,你是真的吧?不是我臆想出來的,也不是在做夢,你是真的存在於我麵前的吧?」


    吉田鬆陽點點頭,「這點我還是可以確定的,站在你麵前的我的確是活人哦。」


    「啊。」


    好半天,阪田銀時才愣愣的發出一個單音節,「鬆陽老師?」


    「嗯,」吉田鬆陽迴答,「我在哦。」


    「鬆陽老師?」


    阪田銀時緊緊盯著吉田鬆陽的眼睛。


    「我在。」


    「老師?」


    「我在哦。」


    沒有任何預警的,大滴大滴的淚水從阪田銀時的眼底湧出來,說著自己是真男人從來不流淚的阪田銀時呆呆站在原地,直到眼淚掉到地麵發出啪嗒聲時才恍然反應過來,匆匆抬起手胡亂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水。


    可惜淚流得太快,太快,讓他有些手忙腳亂,擦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怎麽也擦不完一樣,阪田銀時哽咽,「對不起、對不起…」


    一頭銀色自來卷、從來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男人一邊狼狽地擦眼淚一邊道歉,


    「對不起,鬆陽老師,對不起…我沒有做到、我沒有做到你和我的約定…」


    「對不起,鬆陽老師,一切都被我搞砸了,如果那個時候我再強點就好了…如果那個時候我能揮刀殺了他們,殺了那些傢夥你就不會被帶走…」


    「對不起,對不起…」


    阪田銀時狠狠用粗糙的布料抹過眼眶,想要把臉上的眼淚全部擦幹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經盡全力想讓自己停止哭泣,可就是停不下來,


    「阿銀也不想哭的,肯定是被蛋黃醬大魔王打壞了淚水控製中心,阿銀我現在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嘩嘩流個不停啊!阿銀不會因為流眼淚流太多結果水分流個不停死掉吧?!這種死法太草率了阿銀完全不接受!會被嘲笑死的絕對會被那些傢夥嘲笑到死的。」


    在把眼睛擦得通紅一片的時候,阪田銀時終於擦幹淨眼淚,平視吉田鬆陽,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長得足夠高了,少年時還得仰頭看著的老師、青年時手握刀劍俯視看著的老師,如今他都能平視吉田鬆陽的眼睛,甚至自己還要比吉田鬆陽還高些,還壯些了。


    「不管是不是幽靈,」阪田銀時響亮地吸了吸鼻子,「鬆陽老師,你是在的吧?」


    「在哦。」


    一身素色和服的男人應答道,「順便一提,我真的不是幽靈,是活人啊,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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