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內。


    兩府的相公們吵成一片。


    “本相乃是以大局為重,而今臨近年末,白蓮邪教信徒甚多,一旦等他們連起勢頭來,河北必亂,招安乃是迅速解決內患的最好方式!”陳執中高聲道。


    一旁的夏竦也幫腔道:“軍賊王則已控製了整個貝州城,貝州牆高,易守難攻,且遼國正旦使即將到來,剛好經過貝州,若王則有意將其擒住,事端將會再次擴大,我們乃是一邊圍攻,一邊招安,他若不願接受招安,我們再攻也不遲!”


    樞密副使文彥博瞪眼道:“若是一方小民,聚於山野造反,招安之策可行,而今這些兵賊已搶了城內的軍資庫,且建國稱王,此等行徑若將其招安,那以後定然有人習之,臣以為必須強攻,此等軍賊必須誅之,以彰顯我大宋軍威!”


    副相吳育更是直接幹脆地說道:“官家,軍賊造反,自立為王,都騎在咱們脖子上了,還要招安,恐怕此事讓西夏、遼國聽去,定會笑話咱們!”


    ……


    這時。


    歐陽修、唐介、高若納、何郯、蘇良五人來到了垂拱殿內。


    趙禎示意五人在先站在一側,待幾位相公吵得差不多了,台諫官們也都聽明白了,才看向他們。


    “台諫也講一講吧,可否在派兵平定貝州內亂的同時,招安貝州軍賊?”


    “又不是敵不過,一城而已,年前便可平亂,為何要招安?”歐陽修率先開口道。


    “臣附議,招安乃下下之策,反而會讓攻打貝州的官員束縛了手腳。”唐介補充道。


    緊接著。


    何郯、蘇良和高若納三人站出來,紛紛附議,不建議招安。


    高若訥這個人雖然有些極端,但他也並不看兩府的臉色做事,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


    這時候,夏竦站了出來。


    其先睥睨地看了一眼台諫官們,然後看向趙禎道:“官家,台諫根本不知貝州情況,臣曾判大名府,對貝州軍力甚是清楚,若不招安,一個月內,絕對無法攻克貝州城。”


    “此外,王則還有諸多信徒潛伏在河北路、京東路的軍營中,這些人一定也會有所動作,清除兵變的最好方式,仍是招安!”


    聽到此話,蘇良等人都紛紛搖頭。


    他們不相信,大宋禁軍一個月都不能攻克小小的貝州城。


    就在這時。


    門外的小黃門高唿道:“官家,青州急信,齊州急信!”


    蘇良不由得大驚,心中暗道:不會是齊州也出事了吧?


    齊州若也發生兵變,那這兩年來的變法成果,極有可能毀於一旦。


    並且,真要是青州和齊州也出現問題,那就是大問題了。


    一時間,垂拱殿安靜了下來。


    趙禎麵色嚴肅,緩緩打開信件。


    當他看完兩封信件後,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高聲道:“好啊!”


    趙禎看向下方。


    “青州、齊州亦有兵士是白蓮教信徒,他們於冬至後也紛紛造反,欲以“屠城應則”,然富弼與王安石發現甚早,已將造反者盡數抓入牢中。”


    聽到這話,蘇良等人都長唿一口氣,富弼和王安石真是令人放心。


    歐陽修不由得走出來,看向夏竦。


    “夏樞相,剛才你說一個月內禁軍無法攻城,修實在不相信。至於其他隱藏的白蓮教信徒,我相信,有擅於軍政的曾明仲(曾公亮)協調各地兵力,各地主官一定能像齊州、青州這般將兵賊盡數除掉。”


    夏竦冷哼一聲,道:“本相所言,是對是錯,一個月後自見分曉。”


    這時,左司諫何郯站出來說道:“官家,貝州以外的兵賊,各州府應該都能將其殲滅。至於遼國的正旦使,臣以為隻需提醒一番知大名府的曾明仲,他定然可以將其護衛安全。將此等兵賊招安,實屬不妥。”


    “官家,貝州區區一個孤城而已,絕對堅持不到正月!”蘇良也挺著胸膛說道。


    趙禎想了想,微微點頭。


    他最擔心的是此事鬧大,而青州和齊州的做法讓他有了一些信心。


    “好吧,那便暫停招安之策,中書告知大名府,力保遼使無恙,此外各個州府都須對白蓮邪教徒進行清剿……”


    “臣等遵命。”眾臣齊齊拱手。


    陳執中和夏竦雖然不滿意,但自知再抗聖意已無用。


    十二月五日,貝州方向傳來消息。


    貝州提點刑獄田京有幸逃出了貝州城,其組織兵卒,斬殺了城外一批焚燒民居,欲與王則應和的兵賊。


    十二月十二日。


    遼國正旦使入境河北,王則派遣了三百多人於夜間攔截,然曾公亮早有預料,派兵設伏,將三百多人全部擒獲。


    十二月二十日。


    貝州城內的百姓在夜間射箭投書,願為內應,幫助士兵登上城牆,然後繩索被砍,依舊失敗,損傷數百人。


    這個事情非常離譜。


    高陽關都部署、馬軍都虞候、象州防禦使王信稱,繩索非是被兵賊砍斷,而是被自己的士兵砍斷。


    因為有些士兵貪功,害怕別人搶了功勞,故而砍斷了別人的繩索,然後被兵賊發現。


    蘇良聽到這個理由,有種想自己衝上去的衝動。


    轉眼間,就要一個月了。


    貝州方向呈遞的消息仍都是小打小鬧,竟沒有一次能攻上貝州城牆。


    ……


    慶曆八年,正月初一,大朝會隆重舉行,汴京城依舊是一片熱鬧繁華。


    但所有台諫官們都高興不起來。


    這次集體被打臉了!


    他們知曉大宋禁軍很差,但沒想到這麽差!


    一個月都沒能攻破一座孤城,還是自家的城。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正月初三。


    陳執中、夏竦再次上奏,請求施行招安之策。


    就在趙禎準備同意的時候,樞密副使文彥博主動請纓,欲前往貝州平賊。


    蘇良知曉後,不由得大喜,也立即請願與文彥博同往。


    他想要看一看,到底是大宋禁軍士兵們太菜,還是貝州的城牆太堅固。


    趙禎經過一番思考後。


    當即任命文彥博為河北宣撫使、本路體量安撫使、赴河北平叛,而先前派去的麥允言、王凱、王信三人則均為文彥博的副手。


    至於蘇良,則以監察河北軍事之名,隨文彥博一同出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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