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自是不能給的,這小崽子正值口欲期, 見著什麽玩意兒都好奇,非得親自嚐一嚐才肯, 昨日得虧大福瞧見了, 硬生生地從他口中摳出來半個蠶豆, 嚇得幾人出盡一身冷汗。


    未能得手, 謝之似是有些不滿,手揮腳蹬地“啊啊”叫著。


    “聽聽,誰家娃娃氣性這般大?”謝見君失笑,手中的撥浪鼓丟到一旁, 揪起口巾給他蹭了蹭唇角的涎水。


    “還不是你自家娃娃…”雲胡笑著推門進來,見一大一小齊齊歪頭瞧他,微翹的眉眼中多出了幾分柔軟。


    “怎這麽早就迴來了?”謝見君翻身下榻, 接過小夫郎褪下來的外衫,順手搭在椅子上。


    “今年甘州冷的早, 我去了趟吉祥布莊,把安濟院要用的冬衣訂上了。”雲胡搓熱手,俯身將衝他張開手的小崽子抱起來,“我們祈安有沒有想爹爹?”


    “想啦想啦…”謝見君故意夾著嗓音,替還不會說話的小家夥迴了一嘴。


    雲胡悶笑出聲,掐了把他腰間的軟肉,“都是兩個孩子的阿爹了,還沒個正經,可別叫祈安學了去…”


    祈安見自家阿爹吃癟,也“咯咯咯”笑得直樂嗬。


    “就定好這個名字了?”謝見君勾了勾小崽子的鼻尖,溫聲問道雲胡。


    雲胡被問得一怔,少頃輕點了下頭,“為人父母,總希望孩子能成龍成鳳,但我別無他求,隻盼著他這一輩子順順利利,平安康健。”


    祈安生不逢時,趕上了地震和暴動,偏又早產兩個月,出生那時跟小貓兒似的,小小的一隻,連哭聲都聽著細弱,大福一件肚兜就能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尚未及滿月,馮大夫便跑了三趟,到如今,幾乎每隔一旬都得請他登門號脈。


    頭著剛開始,行不得針,吃不得藥,謝見君就用人參煮了水,拿絹帛一點點濡濕了唇瓣往嘴裏喂,夜裏哭鬧得乳母哄都哄不住,他就抱著在院子裏閑溜達,這不跌跌撞撞地也養到了快半歲的年紀,僅不過比將養大福那會兒,更得多費些心思罷了。


    “對了...今早我同錢會長商量了一番,打算趁著現下找活兒的人多,工錢稍稍便宜些,再給安濟院招幾個手腳勤快的夥計,沈淼在那兒恨不得一人掰成八瓣兒,都快忙不過來了...”雲胡忽爾開口,將話茬子扯向別處。


    適逢乳母叩門要帶祈安去偏房喂奶,謝見君將嘬著手指頭的小家夥小心托給乳母,迴頭擁著雲胡坐在桌前,倒了杯熱茶推給他,“沈淼幫著掌管安濟院也有一年多了,這點小事兒交給他去操持就行,總不好挑幾個趁手的夥計還得你親自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雲胡輕抿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你算算,先生雖一直在文誠書院教書,但這兩年他腿腳不利索,年初還摔了一跤,而今身邊少不得人伺候著,大福又是滿地跑看不住的年紀,我想趕在這個時候,也一道兒招些家丁入府中來,一來算是給災民們尋一門賺錢的營生,二來咱們也方便些,你覺得如何?”


    “我聽你的。”謝見君不假思索道。他老早就動過這個心思,隻是被突如其來的地震給打斷了去,現下聽雲胡提起,他自然是舉雙手讚成的。


    “行,過兩日我讓牙行帶人過來,你若得閑空,一道兒挑挑...”雲胡順勢邀請道,“你這瞧人的眼光一向比我在行,我怕我看走了眼。”


    謝見君沒拒絕,時值再一輪休沐之時,便差人給牙商遞了信兒。


    一大早,才將將吃過早飯,李大河就來報,說牙商帶人來了。


    看得出來年關下著急找活計的人多,謝見君和雲胡出門時,院子裏洋洋灑灑地站了數十人,老的少的,婆子哥兒都有,因著是送來知府上,牙商早先教過了規矩,現下都低垂著腦袋,戰戰兢兢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風寒雪重,謝見君當即就讓牙商將人引進了燒著火爐的屋子裏,又讓李大河挨個給倒了一碗熱水來暖暖身。


    這些人大多都被主家挑過幾茬了,從來都是天寒地凍時候,在院子裏冷颼颼地站著,哪裏還經受這待遇?一碗熱水咕嚕咕嚕下肚,這會兒連心窩子都跟著暖和起來。想到自己若是能留在這般仁善的人家裏做工,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兒,一個個腰板繃得挺直,生怕病懨懨的,讓主家瞧著晦氣。


    “大人,這都是我們掌櫃的給您精挑細選過的,身子骨都康健著呢,就是瘦了些,但您也知道,都是因為地震沒了房屋沒了田地,又吃不上飯才跑來城裏討生活的...”牙商是個實誠人,有啥說啥。然他也不敢欺瞞謝見君,畢竟人家是知府大人,想要他這小命,不過揮揮手的功夫。


    “嗯..”謝見君聞之,淺應了一聲,他心裏清楚,但凡能有個指望,任誰也不會簽了賣身契,讓自己入奴籍,隻是他這府邸消受不了這麽多人,便從中挑了兩個在灶房做飯打雜的婆子,兩個負責灑掃采買的年輕漢子,最後又要了兩個生養過的哥兒,既能幫著帶大福和祈安,也能陪雲胡嘮嘮閑話。


    如此,幾人歡喜幾人愁,被選上的人自然心裏樂嗬得緊,沒被選的就隻得垂頭喪氣地退至一旁,暗歎自己沒福氣。


    “夫人,這是六人的賣身契,都是剛簽的,白紙黑字又蓋過了手印,一準錯不了,您且過過眼。”付了銀錢後,牙商懂事兒地奉上賣身契。


    雲胡接過來,看也沒看,就直接遞給了謝見君。


    牙商一瞧,登時就拜了個禮,還未來得及說兩句漂亮的奉承話,就見他們這位知府大人草草掃了兩眼賣身契後,便當著那六人的麵兒撕了個粉碎,丟在火爐裏。


    “這...”大夥兒都怔住了,一時不知道謝見君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既入我府上,今日起便是自由身了。”謝見君朝一旁站著的李盛源使了個眼色。


    李盛源得了示意,趕忙將早先就準備好的契書挨個分給六人。


    來做工的人都是破落戶,大多不識幾個字,契書拿到手也不知道寫了什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眾人臉上都寫滿了茫然。


    “大人,草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牙商壯著膽子問道。這尋常主家拿這賣身契要緊著呢,畢竟有了這賣身為奴的契書,他們就可以隨意使喚,做錯了事兒也可以打罵發落,官府是過問不得的,哪像這位知府大人說撕就撕了,還讓這些家奴迴歸自由身。


    “不急..”謝見君緩聲道,他知道眾人不識字,索性派李盛源同六人細細講解。


    得知手裏攥著的不是賣身契,而是一年一簽的聘用契書,甭說是被挑中的人了,連牙商都跟著一愣怔,沒被選中的人更是眼紅得厲害。他們也是實在沒有活路,才舍身去旁人家當牛做馬,一輩子看人眼色行事。本以為落在知府大人的府邸,無非是日子過得好些不被苛待,哪知連奴仆也不用做,一朝不想幹活了,還能夠全身而退,迴歸到良民的身份,這等好事兒怎麽就沒落在自己身上!


    然謝見君之所以這麽安排,其實是接受不了這個時代把活生生的人當做貨物隨意買賣,穿來此處十來年,哪怕他適應得再好,唯獨這點,自始至終都沒有被同化,而且,當初跟王嬸兩口子簽的也是聘書,隻不過聘用的年歲長些。


    今日招的這六人,他和雲胡商量過決定一年一簽,想著即便是脾性不和,把人辭退了,也不至於出了這個門,再尋不著別的活計。


    搞明白契書是什麽東西,六人心裏都樂開了花,不等牙商催促,便接二連三地上趕著要蓋手印,生怕晚一刻,謝見君就反悔了。


    其餘人看當真沒戲了,便不得不歇了心思,跟著牙商往外走時,還紮堆湊在一起談論這事兒,被牙商一聲嗬斥才住了嘴。


    


    府上沒什麽禮節,但最基本的規矩還是得知道,送走牙商後,謝見君便讓李盛源和王嬸子分別帶六人下去,該調/教調/教,該分配活計分配活計,還有他們之後要住的地方,也都一一安排好。


    留下的倆哥兒,一個跟雲胡差不多大,叫寧哥兒,話不多,但瞧著穩重,另一個較之年輕些,喚明文,雖是生養過孩子,但那娃娃臉不顯年紀,大福與他很是投眼緣,一炷香的功夫倆人就玩到一起去了。


    因著是大福身邊的人,雲胡便仔細詢問了明文的情況,得知他孕時受了驚嚇,提早了兩個月生產,生下來的小哥兒天生體弱,一歲那年生了場病沒救迴來,自個兒心裏嚇得直惴惴。半夜從噩夢中醒來,渾身被冷汗浸濕,謝見君摟著他好一通哄,末了沒辦法,硬是讓乳母將睡熟的祈安抱來身前,探了鼻息才哄得小夫郎躺下,結果還是一整夜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祈安更是因為折騰了這一趟,大白日又發了燒。


    馮大夫前腳剛從文誠書院上完了課,後腳就被請來了府衙後院。


    他輕車熟路地上前給祈安搭了個脈,迴頭就衝著謝見君做了個禮,麵露難色道:“知府大人,方得要行針才能退熱。”


    雲胡本就自責,乍一聽行針,當時便變了臉色。


    謝見君見狀,趕忙招來滿崽讓他把雲胡拽出屋外,自己則留下來陪燒得小臉兒紅撲撲的祈安。


    一根根泛著銀光的細長針從針袋中取出來,紮在小家夥的身上。他不過五個多月,話都不會說,即便是疼,也隻得歇斯底裏的大哭,那連綿不絕的慟哭聲仿若一把把冰錐,狠狠地鑿進謝見君的心裏。自古以來,就沒有爹娘能承受得了自家孩子受這苦楚,也正是因為如此,方才他才執意讓雲胡離開。


    這好不容易挨過了行針,小崽子水盈盈的雙眸早已經被眼淚泡得紅腫,小身子一抖一抖的連哭都沒了力氣,隻牢牢地抓著阿爹的指節不撒手,那馮大夫靠近一步,便拚了命地掙紮,身下的被單都被踢開了。


    雲胡並未離開,祈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外聽著,掩在袖袍下的手攥得死緊,連指尖嵌入掌心亦未曾察覺到疼。


    謝見君送馮大夫出門,見小夫郎眼圈通紅,神色不對勁,當即上前抓過他的手腕,愣是費了好些勁兒才掰開他的手。


    “都怪我,我明知他身子羸弱,冬夜那麽冷,偏還折騰他一遭...”雲胡近乎失神地低喃著,他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撕破喉嚨才吐出來。


    “如果那晚我不逞強,祈安就不會早產,就剩下兩個月了,再有兩個月他就能平平安安地出生,他本來不會生病的,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救他們的,他們忘恩負義,他們想害祈安..”


    “雲胡,你聽我說...”謝見君努力掰正他的身子,迫使小夫郎直視自己,“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雲胡雙手捂著耳朵,試圖將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是我沒給他一個康健的身體,憑什麽要他來承受這些...”


    他似是入了魔一般,任誰說的話也聽不進去,隻怔怔地往外走,“福媽說了,崇福寺最是靈驗了,我、我現在就去崇福寺,去求那些神仙,別再讓祈安受苦了....”


    謝見君曉得雲胡是這些日子被祈安斷斷續續的生病,折磨得精神有些崩潰,遂將人一把扯住,“雲胡,你聽聽,祈安在哭呢,他想找爹爹了....”,他眉心微微蹙起,溫涼的指腹拂去小夫郎眼尾的淚珠,再開口時,聲音裏裹著滿當當的溫柔,


    “不要去了,好不好?”


    許是有祈安絆住了腳,又或是當真被勸服,雲胡聞言輕點了下頭,終是被他勸迴了屋子。


    


    本以為去崇福寺祈福的這一茬,隨著祈安的痊愈也就拋之腦後了。


    哪知,元溯當日,空山雪霽,謝見君著一身素服,從崇福寺山腳下,一步一叩首,數百層青石階,他從日出拜到日暮,隻為祈求神明垂憐,護佑幼子平安。


    第227章


    朝中封印末日, 秦師爺在宮門外,等來了滿麵紅光,嘴角壓不住笑意的師文宣。


    “哎呦, 老爺今個兒上朝可有何喜事!”他諂笑著上前, 小心翼翼地將師文宣扶進馬車裏, 隨後自己也跟了進去, 招手喚馬夫迴府。


    師文宣將將坐穩, 捋了把半白的胡須, “今日早朝,聖上對見君這小子大加讚賞,還賞賜了不少東西。”


    秦師爺曉得定然是因為賑災一事兒,遂跟著奉承了一句,“尚書大人慧眼識英才, 咱們小謝大人也爭氣,把賑災一事兒辦得屬實漂亮。”


    師文宣對這句稱讚很是受用, “是呐, 當初老夫送他去甘州, 不過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沒想到短短兩年多,他便在甘州蓋了府學,建了安濟院和惠民醫所,還懲治了兩個貪贓枉法的知縣, 可謂是大有建樹,老夫聽說他還在甘寧縣修渠來著…”


    “說是因著地震,耽擱了進程, 怕是要拖延到明年春上才能完工,屆時那甘寧縣百姓, 便不用再受旱澇之苦了。”秦師爺斟酌著迴道。


    “好好好...”師文宣大喜,“等著將此事呈報給聖上,見君的功績上又可再添一筆了。”


    “可不是呢,今早底下人來報,說聖上年初推行下去的溲種法和區田法,讓各地都增產了不少糧食呢,這都是咱們小謝大人的功勞,想來若不是地震,今年年末,甘州交上來的糧草定然比往年多多了!”秦師爺見師文宣高興得合不攏嘴,便撿著他愛聽的話說,“他那位夫郎,初識還瞧著有些怯弱,如今也是做了掌櫃的人了,那合意果在曹溪賣得火熱,每日鋪子前都排長龍呢…”


    秦師爺這話倒是提醒了師文宣,“昨日念念迴府,說小對這合意果很是心儀,你迴頭把府裏餘下的那些,都給送去季府。”


    “不勞大人費心。”秦師爺拱手,“夫人怕您饞嘴惦記,已經派下人送去了。”


    “這如煙,當真是...”師文宣無奈地笑了笑,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他連忙道:“迴頭你去庫房裏挑些補品,托商隊給見君送去,這甘州貧困,自是沒什麽像樣的東西,老夫聽說他幼子早產胎弱,久病不愈,夫郎生產時又傷了身子,可得仔細將養著。”謝見君讓他在百官麵前很是長臉,他樂意對這個學生多上心些。


    秦師爺領了命令,適逢馬車停在尚書府門前,他將師文宣扶下馬車後,便要帶人去庫房清點。


    “等等…”師文宣招手將他喚迴來,“子莫不是還留在甘州?”


    “聽咱姑爺說,還在呢。”秦師爺道。


    “放在見君跟前教導著,倒是無妨,隻是別誤了鄉試。”師文宣算了下日子,“不過,也是時候該迴來了…”


    “確實,今年咱們季小公子要下場考試,也不知道小謝大人將他教導的如何,若是能傳他衣缽,也考個解元,那可真是皆大歡喜了…”


    秦師爺接茬,哪知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師文宣打斷。


    彼時,二人已經進了府邸,師文宣停駐腳步,迴眸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老夫說的,可不單單指的是子…”


    


    年節一過,季宴禮便傳信來,說是鄉試將至,喚季子早些迴上京。


    自打接著自家阿兄催促的書信,季子一直悶悶不樂,滿崽一連問了幾遍他何時動身,便好似一根引信丟進了鞭炮堆裏,劈裏啪啦炸了起來。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迴去?”他語氣有些煩躁,驚得滿崽滿頭霧水。


    想著自己分明時關心了一句,這家夥竟然不領情,滿崽一時不耐,“季子,你真是愈發奇怪了!”


    “我如何就奇怪了?我自己也還沒想好呢。”季子反駁。


    “你早晚都是要走的,況且我又沒趕你走,左右不過鄉試重要些,你之後若得了閑空,大可再來甘州,何至於扭扭捏捏,跟個姑娘家家似的。”


    “你、你一點都不懂。”冷不丁聽見這話,季子氣急敗壞。他此番迴上京,若是中了舉子,轉年二月便要會試,斷不可能再跑來甘州,若是沒中,怕是他家那位阿兄會拿繩子將他拴在家裏,如此,他還、他還怎麽來找滿崽?又有何顏麵來麵對待自己近兩年悉心教導的謝見君?


    “你瞧不起誰呢?”滿崽的腦迴路顯然沒跟他搭上線,“別看我這人讀書怠惰,但也知道輕重緩急,我阿兄說了,‘君子上達’,你先前一門心思想要考取功名,入仕為官,怎地現在總惦記著享樂了?”


    “我並非貪圖享樂,我是...”季子驟然哽住。我隻是想同你多待幾天...後麵這句,他愣是不敢說出口。阿兄在信中說謝見君是當年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自己不過一個稟生,連案首都算不得,有何厚臉皮追著人家弟弟後麵跑,即便是有心去登門提親,謝見君也斷然不會同意將滿崽嫁給他一個稟生。


    一想到這兒,他便是任何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滿崽見他欲言又止,可等了半天又等不來他開口,心裏愈發覺得他奇怪,丟下一句“莫名其妙”,轉身拂袖而去。


    倆人在一起玩了這麽多年,並非沒有鬧過矛盾,可唯獨這迴,偏偏像是約定好一般,默契地誰也沒找誰。


    “你這做阿兄的,還管不管了?”某日,實在看不過去的雲胡,將謝見君拽進了內室。


    “管什麽?”謝見君逗著床榻上剛剛學會坐著的祈安,漫不經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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