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 天將將亮, 謝見君就背著竹簍去村裏孫屠戶那兒排隊買肉。


    院子裏, 烏泱泱的村裏人站得滿當當的, 各個都是一臉喜意, 正湊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嘮著家常,無外乎就是四周村裏的那些個見不得人的醃事兒,反正幹站在這兒,閑著也是閑著,這聽一嘴, 那說一句,待迴了家, 再跟自己婆母妯娌絮叨上兩句。


    “見君!這兒!這兒!”


    他頭著前腳剛邁進院子, 來得早些的福生就衝他招招手。


    “哎, 來了!”, 謝見君應下一聲,將身後背著的竹簍褪下來,側身穿過密密匝匝的人堆,快走到跟前時, 才瞧見柳哥兒也在,他笑著衝柳哥兒點點頭,二人淺淺打了聲招唿。


    “瞧瞧, 孫叔這迴拉來的年豬可真夠壯實的。”福生嫌他步伐慢,一伸手將拽到跟前, 接著衝被幾個壯漢按倒在地上的年豬努努嘴。


    謝見君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望去,孫屠戶一身結實的橫肉,腳步紮得穩當,現下是冷風刺骨的臘月天,他還光著膀子,胸前單係著一油布圍裙,手中的殺豬刀磨得鋥亮,泛著凜凜的寒光,讓人見了心生懼意,不敢輕易往跟前湊近。


    隻聽著他大喝一聲,殺豬刀高高揚起,一刀落下,年豬“嗷”得大叫起來,鮮紅的血自脖頸汩汩流出,它拚命翻滾著身子掙紮,卻被幾個壯漢按得結實,不多時,就耷拉了腦袋,沒了氣息。


    見豬不動彈了,三伢子帶著倆人將灶房裏燒得滾燙的開水抬過來,孫屠戶熟練地給年豬燙皮刮毛。


    眾人也不避諱孫屠戶身上的血腥氣,一窩蜂都湧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這肥實的年豬。


    今個兒過來,他們可都是帶了足足的銀錢,趕著過年,家裏再不富裕,也會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銅板,小割上一刀打打牙祭,沾沾葷腥,這樣來年的日子才更有盼頭。


    等輪到了謝見君,孫屠戶問他要來多少,他伸手一比量,孫屠戶利落地下刀。


    “哦呦,瞧見沒,去年芸娘隻買了點豬下水就走了,你看那謝家小子,一出手就要好幾斤哩。”


    “去年是什麽光景?今年人家賣豆腐可賺了錢呢,那還能像之前那樣摳摳搜搜?”


    “賺了錢又如何?聽說他要讀書呢,讀書多花錢!我看呐,就是年紀小,家裏又沒個主事兒的長輩,不會過日子。”


    “說起這個來,這都要過年了,可沒見雲胡哥兒迴娘家看看。”


    “迴去作甚?那老牧家兩口子當初怎麽待那小哥兒,滿村裏誰不知道,三兩銀子就將人打發給謝家的傻子,迴頭帶他家小兒子去鎮上大吃了一頓,還置辦了兩身新衣裳咧。”


    老牧家和謝家結親的事兒,村裏人都知道,如今聽著他們雞一嘴鴨一嘴說著自己家裏的閑話,謝見君頗有些無奈,他收好三伢子遞過來的豬肉和棒骨,轉頭衝著那群紮堆說閑話的婆子,莞爾道,“嬸娘,我家的豆腐今年隻賣到臘月二十三,您們要買豆腐可得早些來,過了二十三我們就歇了。”


    “怎麽這麽早就歇了,集上都賣到臘月二十八呢。”幾個婆子下意識接了謝見君的話茬。


    “原是想要做到年下,隻是心疼雲胡日日辛苦,早些歇了年,也好叫他這主事兒的少操些心,多享兩天福,畢竟,雲胡嫁來我家,也不是來幹苦力活兒的,嬸娘,您說是嘛?”


    說人閑話,還被人當場抓包,幾個婆娘臊紅了臉,偏偏謝見君也不惱,還同他們好聲好氣地說話,臉上始終掛著溫溫和和的笑意,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幾人愈發難為情,小話也不說了,瓜子也不磕了,幹巴巴地道了兩聲“是是是”,灰溜溜地提著竹籃子結伴走了。


    “要我說,你就別理他們,村裏碎嘴子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提著兩吊肉的福生跟上前來,不滿地蹙蹙眉。


    “不妨事。”謝見君淡淡道,眸光撞上剛拐進院子裏的雲胡爹娘,他斂迴視線,從他二人身邊擦肩而過,頭也不迴地揚長而去,徒留著身後一連串詫異的目光和掛不住麵子的二人。


    


    謝見君走得無謂,全然不知自己此舉在村裏掀起了軒然大波,乃至於正月都出了,大夥兒閑聊時說起來,都還記得雲胡爹娘那青白的臉色。


    這些事兒,都是雲胡後來聽柳哥兒同他說起的,眼下,謝見君出門後,他正忙著擱家裏掃塵。


    牆角炕沿兒,房梁屋柱,凡是他能夠得著的地方,都挨個拿著抹布擦了個遍兒,趕著天好,他在院子裏支起竹竿,將被褥都曬了曬。


    滿崽和小山一人手上捏著一個雲胡曬幹的柿餅子,乖乖順順地坐在院子門前的石階上,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帶勁。


    瞧見謝見君提著肉迴來,滿崽捏著吃了半截子的柿餅,從石階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笑得眉眼彎彎地撲過來,手裏的柿餅子舉得高高的,“阿兄,是甜的。”。


    謝見君抬袖抹去他嘴邊沾著的白岑岑的柿霜,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小口,曬幹的柿餅子紅豔豔的,入口軟糯甜潤,好吃得很。


    他輕笑著揉揉滿崽柔軟的額發,轉頭見小山站在後麵,他提了提手中的肉,“小山,我同你阿兄說好了,讓你中午在這吃了飯再迴,晚些他會來接你。”。


    在孫屠戶那兒買肉的時候,他便同柳哥兒提過這事兒了,一直承著小山一家的情分,他總也過意不去。


    柳哥兒一開始說什麽都不願意,怕小山給家裏添亂,架不住謝見君堅持,隻好應下,說晚些去家裏接小山。


    小山本就喜歡和滿崽在一起玩,這會兒聽了謝見君的話,忙不迭開口道謝,也不知哪裏學來的大人的話,還說得像模像樣,什麽勞煩謝家兄長了,此番是自己叨擾了,逗得謝見君直想笑。


    哄著他倆上一邊兒玩去,謝見君先將買來的豬肉和棒骨提溜去灶房,轉身才進了臥房。


    “雲胡,我...”他掀開棉布簾子,話還沒說完,就見雲胡隻穿著一層薄薄的裏衣,怔怔的坐在炕沿上,不知道想些什麽,聽見他的動靜,還把手裏的棉衣往身後藏。


    他不由得緊了緊眉頭,“天冷怎麽不多穿些?大年下的,若是受了寒氣,一整個年都要過得不爽利了。”。


    好在火爐燒得旺盛,這屋子裏並不算冷,但他還是囑咐雲胡快些把棉衣穿上,小心著涼。


    雲胡輕咬了下唇,低低地應了句“好”,才將棉衣從身後拿出來,慢騰騰地往身上套,動作極其小心,好似這棉衣是什麽易碎之物似的。


    尋常時候雲胡穿得厚實,一層一層地套在身上臃腫得同球似的,謝見君隻當他冷,便將屋裏火爐燒得暖烘烘的,現下掃了一眼他身上的棉衣,才驚覺這棉衣竟是薄薄的一層貼著身,許是用的陳年棉花,聞著有淡淡的黴味,怕是穿著已經不暖和了。他心裏默默地記下,隻等著過幾日得空去買些新棉花來,做上兩身新棉衣。


    


    晌午飯是汆的肉丸子湯,臘月天冷得不像話,村裏人都愛喝些湯水暖暖身子。


    謝見君將買來的肥瘦相間的豬肉撕去筋膜,剁成細密的肉糜,添著調料攪拌勻和。待鍋中的水燒開,他拿勺子挖出一個個圓溜溜的肉丸子,下進滾熱的水裏。


    雲胡切了白蘿卜絲,也一道兒倒進鍋裏煮熟。


    臨了出鍋前,謝見君還點上兩滴葷油,葷油一入鍋,油滋滋的香氣四溢,勾得滿崽和小山眼睛都看直了,扒著灶房的窗戶直咽口水。


    待他端著肉丸子湯迴臥房時,兩小隻已經乖巧地坐在炕桌旁,碗勺也都依著人頭數安放好。


    “來吃飯吧。”像往常一般,他將肉丸子湯依次分給麵前幾人的碗中。


    乳白的湯裏,一個個粉嫩的小肉丸似是遊水的鴨子,一口咬下去,鮮嫩的肉汁在口中爆開。滿崽被燙得直咧嘴,一個丸子分三口才咽下去。


    小山原是有些拘謹,這會兒見滿崽一口接一口吃得暢快,加之湯頭鮮甜,肉丸子汆得結實,嚼起來“嘎吱嘎吱”作響,他悶著頭喝得肚皮撐得溜圓。


    待他二人麵前的碗空了,謝見君又給他倆添了一勺,餘光中瞥著雲胡心不在焉地點著碗中的肉丸子,手裏的餅子還剩了大半兒。


    “不合胃口?”他湊近他身側,溫聲問起。


    雲胡正出神,手指不自覺地磋磨著棉衣的衣角,冷不丁神思被打斷,他茫茫然抬眸,反應過來,忙搖頭否認,“不、不是...”


    擔心被謝見君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垂下腦袋,大口大口吃著手裏的餅子,單薄的棉衣沁著滿後背都是涼意,衣角的破口處隱隱有白絮飄出。


    謝見君瞧著他情緒不佳,但雲胡向來是有什麽事兒都憋在心裏,不想說的話,誰也問不出來,他沒多問,隻給雲胡碗中又添了勺熱湯。


    想著晚些柳哥兒來接小山,托他閑時拽上雲胡出去逛逛,年下四人都熱鬧得很。二人都是哥兒,興許更能說得上話。


    這剛吃完飯,柳哥兒就趕著來接小山迴家,手上還拎了不少的冬菜,得知小山在這兒吃了肉,他這臉上頗有點難為情,這誰家有點肉,可都緊俏著吃,謝見君還這般大方,倒顯得他拎來的冬菜寒酸了些。


    幸而謝見君不見嫌棄之意,還笑著將他迎進門,趁著雲胡在灶房裏安放他帶來的冬菜,悄悄然拜托他,這些時日若是有空,可常來家中做客,雲胡平日裏不太愛說話,但有他來,定是心裏高興的。


    聽謝見君這麽說,柳哥兒心下會意,想來是怕雲胡在家悶得慌,正巧年前臘月二十五還有個集,他帶著小山離開時,拉著雲胡在院門口嘮家常,順道叫著他二十五那日去趕集。這可是過年前最後一個集了,東西多不說,賣得也便宜,到時候,家裏的年貨都可在集市上一次買個利索,也省得東家跑,西家跑,四處折騰。


    雲胡猶豫著沒點頭,他眉頭深鎖,神色有些陰鬱。


    柳哥兒是個爽快性子,不容他拒絕,當下就定好了時辰,轉頭又同他說起別的來。


    因著要避嫌,謝見君也不好相送他倆,遠遠瞧著二人站在院門口有說有笑,雲胡臉色也不似方才那般凝重,便寬下心來,帶著滿崽在屋裏收拾炕上的衣物。


    小滿崽閑不住,蹦來蹦去,活脫脫像隻上躥下跳的瘦猴子,謝見君幾番嗬不住,擔心他剛吃飽了飯,鬧騰起來太激烈不好消化,便作勢要逮他,二人你攆我跑,嘻嘻哈哈地鬧作一團。


    “不興再鬧了。”,謝見君一把將人摟到炕上,攥著他粉嫩的小腳心淺淺撓了兩下,逗得滿崽“咯咯咯”笑個不停,身下雲胡不知何時脫下來的棉衣被揉搓成一團,撲簌簌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對勁。


    謝見君鬆開滿崽,疑惑著將棉衣拿起來抖了抖,發黑發舊的陳年棉花裹著蘆花洋洋灑灑地傾瀉而出。


    謝見君怔住,笑意僵在臉上。


    “阿兄,是蘆花呐,雲胡的棉衣裏為什麽要填蘆花?”,滿崽捏起一朵黃白蘆花,稚聲稚氣仰頭看向謝見君。


    謝見君臉色陰沉,一向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沒了任何表情,落在雲胡棉衣上的眸光浸著寒意。


    這件棉衣是雲胡從娘家帶來的,打入冬以來,便一直穿在身上。


    寒冬臘月下大雪,冷得人直跺腳,雲胡就穿著這絮著蘆花的薄棉衣,跟著他從早忙到晚。


    他分明知道雲胡是個什麽都不會往外說的靦腆性子,有什麽吃虧的事兒也隻自己悶著頭往下咽,可他偏偏沒注意到,入冬近兩個月了,小少年連一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就讓他幹生生地硬扛著挨凍。


    “謝見君呐謝見君,你可當真是太馬虎了。”他心裏止不住地自責,天剛冷是,雲胡就將他和滿崽的棉衣都填滿了厚厚的棉花,可唯獨到了自己,就隨意對待,這蘆花,哪是能保暖的東西。


    一時間,他這身上的夾襖熱得燙手,隻恨不得自己現下就脫下來,將那個小傻子老老實實裹起來,再重重地敲敲他的腦袋,問問他怎麽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


    心裏雖是這麽想著,可眼前乍一浮現雲胡顫顫的小可憐模樣,他這心裏暗暗地揪成一團,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罷了。


    他輕歎了口氣,招來還不明什麽情況的滿崽,湊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囑咐了幾句話。


    第31章


    轉日,


    “誒?你、你今日要去鎮上?”,早起炕桌上,雲胡聽謝見君要去鎮上賣豆腐, 有些吃驚。


    “今個兒無事, 我想著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倒不如背著豆腐去鎮上擺擺攤, 索性年下大夥兒都舍得花錢置辦年貨, 咱們也可以適當漲漲價, 大錢雖然賺不著,零頭八腦的小錢還能漏了不成?”謝見君笑著迴道,眸光不經意間瞥了眼雲胡裹在身上的一層層薄外衫,果真是沒穿添了蘆花的破棉衣,想來那東西既不保暖又刺撓, 穿在身上肯定極為難受。


    他神色不由地暗了暗,再開口時, 語氣愈顯得溫和“多賺些銀錢迴來, 咱們舒舒服服地過年。”


    “那、那我陪、陪你一起?”, 雲胡說著就要起身收拾, 年下不比平常,鎮子上來來往往,人多得很,謝見君自己去恐怕是忙不過來的, 左右沒什麽事兒要忙活了,他跟著過去搭把手,也輕快些。


    “不用, 家裏的營生,還有滿崽, 都得托你幫忙照看著呢。”謝見君立時便拒絕了,他此趟去鎮子上,可是有要緊事兒要辦,哪能讓雲胡陪著。


    “雲胡,阿兄不在,你別把我自己丟在家裏,我害怕...”滿崽將最後一口粥續進嘴裏,抓著雲胡的衣袖,黏黏糊糊地撒起嬌來,末了還衝著謝見君擠擠眼睛。


    謝見君抿嘴輕笑,見雲胡蹙著眉頭不知所措,拍拍他的手背,“沒什麽事兒,我早些走,趕著天黑前便迴來了。今個兒天冷,你別出門了,就跟滿崽待在這屋裏就好,柴火備得足足的,別舍不得用。”


    隻片刻猶豫的功夫,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雲胡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但他想破腦袋,也不知其中緣故,索性想著謝見君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隻要不給謝見君添麻煩,怎麽都好。


    故而,吃過早飯,


    他幫著謝見君將現磨的一板豆腐切塊放進竹簍裏,又將杆秤剪刀收拾好,一並塞進竹簍,目送著他出了門。院子裏寒風吹得人直打寒噤,他身上的薄衣服抵不住風,凍得嘴唇發白,滿崽哆哆嗦嗦地從臥房跑出來,扯著他衣袖,硬生生將他拽進了屋裏,按在火爐旁烤火,半刻都不許他離開。


    


    剛下過一場大雪,路上泥濘不堪,謝見君淌著雪窩子,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地往鎮上走。


    較平時更要熱鬧些,西街集市熙來攘往,人流如織,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兩邊的茶樓酒館門口都掛上了紅燈籠,放眼望去,一片繁華紅火。


    他去司市交了幾文錢,一路走來,雙腳凍得麻木,他尋了處寬敞地方,將背來的竹簍子往青石磚上一擱,又是搓手,又是跺腳,折騰了好半天,身上剛剛緩過來些許熱乎氣兒,這才把攤子支起來。


    平日裏豆腐都是賣兩文錢一斤,謝見君也不是貪心的主兒,稍稍一琢磨定價便揚聲吆喝起來,“新鮮的豆腐五文錢兩斤,多買多送。”


    他和雲胡磨得豆腐敦厚,口感綿韌,湊近還能聞著淡淡的豆香味,價錢也更加實惠些,因而這話頭剛喊過兩岔,便招來不少人,因著要做年菜,大夥兒開口就要上好幾斤,豆腐攤前的隊伍排得老長,熱熱鬧鬧的大半晌午,一背簍的豆腐給賣了個精光。


    他收了攤子,去司市那兒要迴押金後,抬腳邁進了一家布莊。


    早起同雲胡說想來鎮子上賣豆腐不過是他隨口找了個由頭罷了,之所以來這兒,是想給雲胡買件過冬的棉衣。


    剛進門,布莊掌櫃滿麵紅光地迎出來。這臨著過年,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他這嘴角一連翹了好幾日還沒落下呢。


    招唿謝見君落座,又喚來店裏小二給他斟茶,掌櫃的喜得一臉褶子,微微躬身,湊近問道,“小後生,可是要買些什麽?我們這布莊,各式各樣的布匹都有,瞧瞧,剛進的新棉花,幾日就賣得就隻剩這麽點了,你若是要做冬衣,隻管拿迴去,穿著保準暖和。”,打進了臘月,家家戶戶都裁新衣做新襖,棉花新布都不愁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卿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卿戈並收藏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