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


    湘水岸邊的碼頭上,長沙縣尉魏延,領著兩屯的部曲,正在仔細的盤查著停靠到碼頭的各色船隻。


    “都仔細點。”魏延喝令了一聲,他的目光在碼頭上來迴掃視,不放過一點可疑的情況。


    而魏延,堂堂一縣的縣尉,為何頂著冬日刺骨的寒風,在碼頭上盤查船隻,幹起遊徼的勾當。


    蓋因近來私鹽泛濫,導致官鹽滯銷,大大的影響了長沙的稅賦收入,所以郡府頒下嚴令,著魏延仔細盤查抵近長沙的船隻。


    所以魏延不辭辛苦,也不敢辭辛苦,親自駐足湘水碼頭,嚴格盤查檢測靠近碼頭的任何一艘船隻,避免私鹽通過船運的方式進入長沙地界。


    一陣凜冽刺骨的寒風自江麵席卷而來,站在魏延身側的魏昌,一個激靈下,不免打了一個冷顫,同時他條件反射性的裹了裹身上的皮裘,盡量為自己的身體留存下熱量。


    “造瘟的天氣,造瘟的差事。”魏昌埋怨了一句,作為魏延的從弟,他不似旁人,言語中沒有什麽忌諱的。


    魏延聽得魏昌的抱怨,他麵不改色的教導了一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府君即是頒下事情給我們做,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得前行,何況隻是冒著寒風盤查船隻而已。”


    “兄長說的是。”對於魏延教育的言辭,魏昌先是肯定了一句,而後他歎了口氣道:“隻是如今市麵上的私鹽,都是來自蜀地的井鹽,其鹽潔白如雪,品質上乘,通過水運至此,價格又十分低廉,我等就算是嚴查,恐怕終究還是難以查禁。”


    “畢竟我們長沙的官鹽,多有雜質,品質低下,官府為了多入稅賦,價格定的奇高,哪裏比得上蜀地來的井鹽。”


    “有長進。”魏延麵色含笑,誇讚一句魏昌,同時他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向魏昌言道:“就算我等賣力,嚴查禁掉了民間的私鹽,可郡府中的那些人,家中可都用著蜀地的井鹽,我等終不能將府君下獄……”


    “郡府的高官都用著蜀地的井鹽”魏昌訝異了一聲,且知查禁私鹽的命令是郡府頒下的,可郡府中人卻帶頭用著蜀地的井鹽,這倒是自相矛盾了。


    “嗯。”魏延淡然的點了點頭:“正如阿昌你方才說的一樣,蜀地的井鹽潔白如雪,品質上乘,哪個見之不喜,何況郡府中那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高官們”


    說到這裏,魏延輕笑了一聲道:“別說是長沙郡府中的官吏,就算是襄陽城內的州官和世家,多半也是用著蜀地的井鹽。”


    “這蜀地的井鹽到底是好東西,禁是禁不掉的,我等就算抓的再緊,難道還能跑到郡府官吏、襄陽州官家中去一個個仔細的盤查嗎”


    “誒。”魏延歎了一聲,他的神色有些乏味:“所以我等在此嚴查,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府君看,以示你我用心做事……至於私鹽到時候還行銷於市,就是私鹽販子太過狡猾,我等不及的緣故了。”


    “兄長說的極是。”魏昌點了點頭:“上麵的漏子不堵住,光憑我們在這嚴查,到底是無用之功,濟不得什麽事情。”


    一席交言完畢,魏延百無聊賴的耷拉下眼皮,露出一副疲倦的姿態,而他心中卻是在翻江倒海,惆悵萬千。


    當今之世,宇內紛亂,正是他這個一勇之夫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可武勇非凡的他,卻是屈就縣尉的職位,做著查禁私鹽的勾當。


    這不免讓魏延生出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觸,同時也讓他生出了未逢明主、美玉蒙塵的愁緒,他自認合該建功立業、封侯拜爵,方不負一身的武藝,不負他滿腹的韜略。


    ‘秦王。’


    魏延目光斜向西望,他聽聞那位近來由大司馬升遷秦王的宗親劉璋,是一個愛賢惜才的人,更難得是用人不念出身,但唯才是舉。


    或許可以考慮一二改換門庭的事情,不至於空老歲月,白了須發。


    ……


    襄陽,宜城。


    “幼常,你卻是勤勉,日日手不釋卷、苦讀不輟,他日定當文采斐然,為世人所推崇。”眉宇間夾著一縷白毛,容貌貴氣儼然的馬良舉步踏入了書屋內,向著正在讀書奮進的馬謖讚了一聲。


    “兄長謬讚。”馬謖放下手中的竹簡,先是謙遜了一句的他,續而說道:“小弟所讀之書,非是先賢所書佳作,而是孫子所作兵法十三篇,倒是和文采長進無關。”


    “兵法”馬良眉毛一挑,他垂詢了一句:“怎生讀起兵法來了,你往常不是最喜聖賢之書,於兵書則往往束之高閣。”


    “今時不同往日。”馬謖嘿然一笑道:“近來宇內大亂,四海紛爭,若隻推崇文字,不知用兵之道,於此亂世之中,如何有出頭之日”


    “故而文攻武衛,文武相濟,才是我等士人應當做的事情,徒然偃武興文,則與世事相拋甚遠,不得展翅高飛也。”


    “好見識。”馬良微笑著點了點頭,循著馬謖的話,他問了一聲:“幼常讀此兵書,可有一二見解,又有何體會”


    “小弟讀此兵書,感悟良多。”馬謖神色莊重道:“文字入目,我似是窺見了先賢書此兵書的真意,於太虛中與先賢同遊也。”


    “哦,竟有此等明悟”馬良訝異惑然了一聲。


    “是也。”馬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他眉宇含笑道:“想來是因為小弟我亦有成為世間良將的潛質,故而得與同先賢相遊於太虛。”


    馬良瞧見了馬謖眉間的驕色,他不動聲色的勸告了一句:“幼常,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道,切不可馬虎,也不可輕視,當慎思之,慎為之。”


    “兄長所言,小弟銘記在心。”馬謖應了一聲,接著他向馬良問道:“昨日小弟見兄長屋內奴仆正在收拾行裝,兄長可是有出行遊曆的打算”


    “然也。”馬良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居此鬱鬱,不得舒展,故而有意出行,遊曆一段時間。”


    “不知兄長打算去往何處遊曆”


    “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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