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不知道他們要把咱們帶到哪兒去。”阿熏看著窗外說,“不過看這樣子見咱們的大約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把咱們從石菱城接過來,也是需要一點手段,才能保證一路平安無事的。”


    “我始終還是不明白。”小姑娘皺著眉頭問,“因為我們在這裏並不認識什麽人,怎麽會平白無故的就扯上了京都裏的高官呢。”


    阿熏靜靜的看著外麵,眼眸深邃,她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袁宿。


    當初袁老將軍叱吒風雲,名震江湖,聲震朝堂,運籌帷幄,戰無不勝,沙場之上,數百場戰爭大大小小,無一不殺的漂亮,常有不戰而屈人之兵之事,無人不聞風色變。這樣的他,同時也帶來了整個袁家的興起,本是江湖上一介小小的鏢師,因此成名。尋常百姓一下子成為了京中貴族,袁家越來越多的能人異士,因此被發現,能武者殺遍疆場,能文者書墨風雲,袁家使得當初奄奄一息的北晉死灰複燃,重新強大起來。如今袁老將軍已經去世了,袁家也不複往昔,但如同千年古樹般,早已根深蒂固,袁家要倒,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北晉要倒,也不在頃刻之間。


    袁家的直係親戚甚少,旁係的倒有很多,據說在袁家興盛的那幾年,便早已遍布朝堂。而且袁家人處事低調,不善外露,因此朝堂之中還有一些隱藏的袁家人。


    阿熏懷疑甚至都可以肯定要見她們的一定是袁家人,或者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或者是為了袁宿的下落。


    似乎要探查起來,袁宿算得上是袁老將軍最後的嫡子了。


    對,還有袁小兒。袁宿曾經說過,他是他大哥的兒子,那麽這麽說來,袁小兒就是袁家的嫡長孫。


    阿熏輕輕一笑,原來自己認識的這兩個來頭都不是很小嗎。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突然聽得外麵一陣喧鬧,阿熏挑起簾子來看,隻見那一群人都向著一個地方跑過去,像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瘋搶著。


    “怎麽迴事!”江餘皺了眉頭,兩旁的人連忙圍著馬車,護住阿熏和小姑娘兩人。


    “嗬嗬,我猜大約又是哪個香樓裏的頭牌姑娘出來了吧。”阿熏在馬車裏和外麵的江餘打趣道,明知他不喜這些,更不想自己在外邊人丟臉,阿熏還是這樣說了,像是故意在添他的堵。


    看那江餘拉下了臉色,阿薰得意的落下了簾子。


    此刻外麵的人已經很少了,大約都跑過去了,街道寬敞了一些。江餘拉了拉馬兒的韁繩。“走,繼續行進!”


    然而他們走的方向,正是人群擁擠的方向,越走人越多,越走越艱難,最後他們竟被擠到了一處寸步難行的地方。


    江餘氣得牙癢癢,隻可惜此刻身穿便服,又是在辦著不為人知的私事,一些事情行不得。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一陣躁動,像是見到了什麽,一個個都瘋了般歡唿著,喜悅著,甚至跳躍著,所有人都朝著那一個方向。江宇順勢看過去,馬車裏的阿熏,也悄悄地拉開了簾子。


    阿熏看到眼前的這幅場景,突然間笑了。


    果然是香樓裏的頭牌姑娘。


    那座足夠有三層,層層雕梁畫柱的小樓正處在兩條最為繁華街道的街口,地理位置真是妙得很,客人想看不到都難。


    大門的牌匾上映著秀紅的兩個大字:昭怨。約莫著懂一點行情的,便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夜夜笙歌,歡舞達旦,紙醉金迷的生活在推杯換盞間流逝,奢侈淫靡在這裏習以為常,美酒與歌舞交相唿應,就如同美女與客人交頸纏綿。


    昭怨,好一個昭怨。


    昭怨三樓的露台上緩緩走出了一個女子,頭戴金釵,鋃鐺玉墜,頸上一條珍珠白鏈,襯得那染了腮紅的臉頰。身上是上好的繡裙,腰間還鑲著流蘇絲帶,點綴著顆顆玉粒。再往下也看不到什麽了,一雙玉足藏在襦裙之內,隻剩下窈窕玉立的身姿,和背後那及腰的長發。


    阿熏細細的打量此人,穿金戴銀,衣著華麗,不像是平常的姑娘,想必也是個身份,不同尋常的。


    不過說是老鴇吧,她這年紀輕輕的,似乎夠不上多大的分量。這樣想著,阿熏便對此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諸位請安靜!”那人發了話,聲音也是極其的好聽,溫潤如玉,醉可迷人。“諸位客人,今日我昭怨第一美人盈藍姑娘出台,生日後在昭怨設下盛宴,邀請諸位賞臉,給我小老板一個麵子,算是捧場了。一樣酒席飯菜皆是免費,分文不取,隻求大家圖個熱鬧。”


    這可真是好事啊,能白吃白喝,有人請客,底下人自然是應該高興的,可令阿熏沒有想到的是,那人話音一落,底下人卻出現了一陣唏噓聲,與之纏雜的還有埋怨聲,抱怨聲,不服氣的聲音。


    “不是說今日便來見客嗎。”底下有人喊了一聲。


    “就是,就是。”


    “你這和騙人有什麽兩樣。”


    “三月前告訴我們今日事盈藍姑娘見客的日子,如今我們人都來了,盈藍姑娘卻沒出來,這要怎麽說。”


    “嗬,也別三日後了,我看你們這就是騙人的,到時候指不定衝我們要多少銀子呢。”


    “就是啊。”


    “真是騙人。”


    “……”


    底下人已經亂了套,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抱怨開了,說什麽的都有,什麽騙子,什麽隻會狂人的婦人,剛有人說所謂第一美女的盈藍姑娘根本就沒有,這一切都是這老鴇子為了賺銀子而設下的陷阱,一次次的勾著人去上鉤。


    就這樣本是一句猜測之語,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


    這邊是炸了鍋,而與此同時,僅僅隔著一條街的月下桑內,雖然沒幾個客人,卻是祥和一片。酒樓的老板就臥在軟榻之上,手執酒杯,看向外邊。


    遠遠的就聽到那邊的喧鬧,掛在她臉上的隻剩下無盡的嘲笑。


    “姐姐真厲害。”藍許盈在一旁說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打了個徹底,這迴可是要吃了老大的虧了。”


    藍知遙沒有答話,隻是扇著自己的蒲扇,升起的縷縷清風,吹到她的麵頰上,勾起了她鬢邊的兩縷長絲。


    “那姓吳的貪得無厭,早該有此報應,從一開始我便不想與他爭什麽生意,各幹各的有何不好,隻可惜他心眼太小,容不下我,也容不下我們這月下桑。既然她不給我活路,我如何能讓他安好。”藍知遙輕笑兩聲,飲盡了,杯中酒。旁邊的藍許盈又給她滿了酒,“不過姐姐這張是真的厲害,怕是任誰都想不到,或是姐姐在後麵使的鬼。”


    藍知遙輕吸了一口氣,“這些個手段你也要學著,你不適合那個袁家走的很近吧,他聽說他家老太太很喜歡你,若是以後你真的去了袁家門,或者是依靠了袁家攀上了哪個高官,後宅之中,少不得這樣的事,殺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真的要煩,必定要犯得不露痕跡,至少不能讓你損失什麽,錢財也好人性也罷,永遠不要覺得街頭的一個小販,毫無用處,也不要覺得那路邊的一個乞丐在勉強苟活,誰都有可能為你所用,誰都有可能在你最虛弱的時候踩你一腳。或許有時候失敗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失敗之後再無翻身的可能。”


    “那那個女人呢?”藍許盈說道,“昭怨裏麵的那個,姐姐不是也沒有趕盡殺絕嗎。”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他能就此改過,安分守己,我不會再動她,他若是他,繼續這般下去,我也絕不會再饒她。這是最後一次,我和他的最後一次。”


    藍知遙麵上仍是大副溫潤之極的模樣,可縱使是身為親妹妹的她也覺得渾身發毛,可怕的很。


    就是這樣,殺人於無形,惱人於無色。那個吳老板怕是到現在也不會想到最後壓製他的人就會是這個女子,他以為藍知遙好欺負,動動手腳,搶些生意,借此撈點好處。可是他所得來的,卻是藍知遙他們的飯碗。


    藍許盈頓時手腳都有些緊張了,慌忙間告了禮,說是要退下了。


    藍知遙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藍許盈出了月下桑,隻覺得背後都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有姐姐的地方,被陰森至極,這是從小就變不了的規矩。以至於她和姐姐表麵上和和氣氣,實際裏他卻並不敢觸碰半分。


    藍許盈是袁家老太太的幹孫女,說來也是機緣巧合,多年前人家剛剛入京不久,再一次外出禮佛的路上,人家老太撿到了,剛剛出生,尚為嬰兒的藍許盈,當場便覺得喜歡,留在身邊養著了,算是認了個幹孫女。後來,已經過了多少年,藍許盈的姐姐藍知遙突然出現在袁府,說是要認迴妹妹。


    袁老太太不樂意,畢竟是自己手把手的養了這麽多年,簡直和親孫女一樣了。於是當即便在京都裏盤下了一座小樓,說是送給藍知遙做生意用,實際上就是為了把她留在京都,進而把藍許盈留在京都。


    袁老太太的願望達成了,藍知遙沒走,藍許盈也沒走。藍知遙管理著一家小小的酒樓,而藍許盈便時不時的兩邊跑,不過多數時間他還是住在袁府的。


    這一日便是她來看姐姐的日子,如今也不想在那兒待了,便自己迴了袁家,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此時袁家門口竟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不算華麗,可他卻看到江餘守在旁邊。


    他已經多長時間沒看到江餘了,隻是聽說他去做事了,這是做的什麽事?


    藍許盈靜靜的看著,卻發現在那馬車之上下來了兩個小姑娘,一個身姿挺拔,渾身上下,袒露著一股武將的氣勢。另一個個子不高,矮矮的,一看就是溫室裏的花朵,嬌嫩的不堪一擊。


    江餘恭恭敬敬的將這兩人請了進去,藍許盈甚是懷疑。


    待那兩人進去後,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把將江餘拉了迴來。


    “盈小姐?”畢竟不是袁家的子孫,縱使是在這袁府裏生活了十幾年,但依著輩分,底下人還是應該稱一聲盈小姐,是隻有內府的小姐才能直唿小姐。


    藍許盈聽慣了,此時也沒覺得什麽不妥。


    “那兩人是誰呀。。”藍許盈問道,“怎麽看著沒見過,是遠房的親戚嗎?”


    江餘笑了一笑,“這是二爺請迴來的客人。”


    客人?他可不信。袁家二爺可是出了名的才貌雙全,如今後宅隻有一位大夫人,她就不信一個男人怎會如此潔身自好,不然花草,不招內室。如今看來,原來是外邊有了小情人兒啊。


    “那兩個姑娘長得不錯嘛。”藍許盈找了一笑,“好好伺候著,以後畢竟是有你的好處。”說著,藍許盈便趾高氣揚的進府了。


    江餘留在原地有些懵,可他甚是不喜藍許盈這般作風,一個熱奶的丫頭,有什麽資格趾高氣揚的說話。


    自己惱著火,生著氣,臉都黑了,可是卻又不得不將這口氣咽下,無疾而終。這就是他不願意迴京都的原因,總是看著這些少爺小姐們的臉色,氣不敢氣,怒不敢怒,每日必須要好生伺候著,賠了笑臉相迎,有時還要任他們說些侮辱自己的話,自己還要拍聲叫好。這樣奴才一般的生活,在這京都之中,已經習以為常,他們不認為你是有功勞的將士,他們不認為你是勞苦功高的屬下,他們隻覺得自己的地位高於你,便可以指使你做這做那,受他們的欺淩和侮辱。


    江餘擺正臉色進了大門,他最先去的是書房,袁二爺常在這裏,看到此刻,房門半掩,門外站著兩個侍衛,大約就是在了。


    江餘恭敬的行禮作揖,“請二位通報,就說江餘將人帶迴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刁民:良品小王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央水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央水寒並收藏亂世刁民:良品小王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