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一聲聲淒厲無比的聲音從裏麵穿出來,嚇得小姑娘心裏一驚一驚的。


    “來這裏的,都是有罪之人,都是要注定見了血光,甚至是交命的人。”


    轉過一個拐角,小姑娘看著一個披頭散發,遮住了整張臉的女人,渾身是血的跪在那裏,雙手被吊起,已經極度沙啞的嗓子裏穿出陣陣的尖叫聲。


    “這……這……”


    “這就是那有罪之人。”獄卒說道。


    那邊女牢頭揮舞著鞭子,狠狠的抽向那跪著的女人。


    “這是個偷奸進來的,還毒死了自己的婆婆,已經被判了死刑。”獄卒說著,還甚是嫌惡的啐了一口,“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下十八層地獄也不為過。”


    小姑娘聽了,卻是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那人不是阿熏。


    女牢裏人很少,小姑娘除了外麵那個,裏麵的牢房基本都是空的。獄卒帶著她走了又走,然後在昏暗的一小間裏,小姑娘一下子看到了坐在那裏的阿熏。


    “阿熏!”小姑娘忙跑過去。阿熏也是一驚,但很快便換了一副微怒的神色。


    “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看你。”小姑娘生生憋住了就要流下來的眼淚,“阿熏你有沒有受苦,他們有沒有打你?”她是見過了外麵的那女人,不由得更加擔心了阿熏。


    阿熏走到她麵前,兩人就隔著一道木頭欄說話,“我沒事,這裏沒人打我,也沒人欺負我,你趕快迴家去,去!”


    “阿熏我不走,”小姑娘連連搖頭,“我是來救你出去的,我來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你拿什麽救?”阿熏一副嚴肅的模樣,“聽我的話,立馬迴家去,好好呆在家裏,我自然會安然無恙的迴去。”


    小姑娘卻使勁兒的搖頭。


    “鬱風鈴!”


    小姑娘一下子愣住了。


    “聽我的話,迴去!”


    小姑娘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阿熏,渾身冰冷,將她也一並排在了生人的範圍之內。那一刻,小姑娘的心都是涼的。


    不知道她是怎麽離開大牢的,隻是有意識的時候,是袁宿在她麵前揮了揮手,而她已經站在了大牢外麵。


    “怎麽了?阿熏怎麽樣?”


    “啊——”小姑娘一下子撲到袁宿懷裏,突然間嚎啕大哭起來,倒弄得袁宿尷尬至極,一雙手怎麽放也不是,一動不動的,就等著小姑娘哭完。


    小姑娘的哭聲很大,絲毫沒了之前的小柔弱模樣,惹得那邊大牢門口守門的兩個捕快過來攆人。


    “哎!你們兩個,哭什麽呢,要哭一邊兒哭去!”


    “好好。”


    小姑娘的手怎麽也掰不開,袁宿鬥膽把她抱走了,一直到一個僻靜的胡同,小姑娘的哭聲才漸漸弱了下來,卻依舊悶在袁宿懷裏不肯出來,抽抽搭搭的,渾身都一顫一顫的。


    “袁宿哥哥,你說阿熏能出來嗎?”小姑娘捂在袁宿懷裏,聲音聲音都是悶悶的。


    “會沒事的,”袁宿安慰她道,“放心吧,交給我。”


    小姑娘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袁宿。“可是阿熏……”


    “阿熏說什麽了?”


    小姑娘又低下了頭,沒再說什麽。


    “那東西呢?”袁宿又問,“給讓阿熏簽了嗎?”


    小姑娘又搖搖頭。


    袁宿撫了撫小姑娘的頭發,安慰她道,“阿熏她脾氣倔得很,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小姑娘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袁宿,似是有些茫然,這句話是該由袁宿說的嗎?


    似乎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他太過親密,小姑娘臉紅的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袁宿也好像放鬆了許多,天哪,終於離開了。


    “對不起,”小姑娘有些羞愧,“是我失態了。”


    “沒事沒事,”袁宿笑了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們該如何?”


    袁宿想了想,“那張訂婚書呢?”


    小姑娘摸了摸袖子,然後愣了一下,“好像落在哪裏了。”


    “沒事。”還能怎麽辦,難不成要揍她一頓?“你昨天住在哪裏。”


    “嗯……是孫大伯帶我去的他的一個朋友家,是臨近街上賣餛飩的。”


    袁宿點了點頭,“那你今天還去那裏吧,要不就迴家去,阿熏的事交給我,你就不要擔心了。”


    小姑娘又要搖頭,袁宿立馬說道,“我知道今日阿熏定是趕你迴家,還把你罵了一頓?”


    小姑娘不吭聲了。


    “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的,白白的讓人擔心,還不如先迴家去,老老實實的等著阿熏迴家。”


    小姑娘愣了好久,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話咽迴了肚子。


    小姑娘又是幾乎一天沒吃飯,不過此刻她卻沒了半點要吃飯的欲望,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走停停。估計已經是下午了,街上人不是那麽多,小販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樣子。


    阿熏以前是有給小姑娘隨身帶錢的,小姑娘買了兩個燒餅,記得第一次吃這個,還是她們倆剛逃出來的時候。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她們就藏在了一間小店裏,因著已經很晚了,廚房裏隻剩下了一張燒餅,她們兩個一人一半。那時,小姑娘覺得這簡簡單單的燒餅比那皇宮裏的山珍海味都要美味至極。


    隻可惜,再一次吃這個,阿熏卻已經不在身邊。


    小姑娘不知何時又流了一臉的淚。


    “讓開!讓開!都讓開!”


    後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小姑娘連忙後退,躲在人群裏麵。


    原來是一隊捕快小跑著經過,揚起一陣塵土,惹得街上人議論紛紛。


    “這是幹什麽呢,這麽多官兵。”


    “你還不知道啊,昨天晚上,齊員外家失竊了,聽說整個庫房都被搬空了,丟了好幾萬兩銀子呢。”


    “哎呦,那麽多銀子,都快趕上國庫了吧,這得是什麽賊啊,一晚上把庫房都搬空了。”


    “聽說,是梁上君子所為。”


    “梁上君子?就是那個曾經進宮偷東西的梁上君子?”


    “可不是,抓了多少年了,一點蹤影也沒有,這次卻又來作案了。”


    小姑娘在那裏聽了好一會兒,齊員外家被搬空了庫房,幾萬兩似是夠了一個不小商人的家底,可是說國庫,就是百姓們見識短淺了。


    那個梁上君子小姑娘也聽說過,在和阿熏逃亡的路上,她們去了一家茶館,正趕上茶館裏說書人就正在講這個梁上君子。


    自古以來,小偷多的是,但能稱得上是梁上君子的人,就唯有那人一個。據說他當時是進了北晉皇宮,一晚上去逛了國庫,遊了後宮,搜了禦膳房,第二天人們醒來時,發現每個宮裏都丟了東西,但是巧的是丟的卻隻有一件,要麽是玉質的簪子,要麽是精致的頭冠。


    自此,梁上君子聲名大噪。


    但小姑娘也隻是聽聽,她此刻也沒了多大的心思去聽這些八卦,走走停停,遊蕩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卻不知道該去何處,該往何所。


    “嗨!小姑娘!”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響起,小姑娘抬頭一看,就看到了孫大伯正趕著牛車在那裏跟她招手。


    小姑娘過去了。“孫大伯。”


    “怎麽樣,見到阿熏了嗎?”孫大伯較忙問。


    小姑娘隻是搖了搖頭,看上去情緒並不是那麽好。


    “沒事的,要不你先跟我迴家,阿熏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迴來的。”


    小姑娘隻是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迴去嗎?”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袁宿來到大牢裏,阿熏正看著那一扇小小的窗戶發呆,背影挺拔,略顯悲壯。


    “蘇薰!又有人來看你了。”


    阿熏轉過身去,小小窗子透過來的珍惜的陽光披在阿熏發間,長發有著微微淩亂,卻徒然看到了女兒家的堅韌不屈,那般的眼神,傲視群雄,臨危不懼。


    阿熏看到了袁宿拎著食盒站在那裏。


    袁宿笑了笑,又是那般不正經,放蕩不羈的笑。“給你送飯來了,高興嗎。”


    阿熏站著沒動。


    門沒有打開,袁宿把食盒裏麵的飯菜一一遞過木欄杆,放在了裏麵的地上。


    我知道牢裏的飯菜不好,特意給你帶來了吃的,從外麵飯館裏帶來的。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是不放過我嗎。”


    袁宿一笑,抬起頭來看著她,“怎麽說。”


    阿熏一伸手,一張輕飄飄的紙被丟到了袁宿麵前,袁宿認得,是那張訂婚書。


    “原來小姑娘是丟到你這裏了。”袁宿毫不在乎的拿起來,“她真是這麽粗心大意。”


    “你到底要做什麽。”阿熏冷冷的說。


    “我要的很簡單。”


    “要我做你的兒媳婦?”阿熏明顯不信,“這種話騙騙小姑娘就是了,何故來蒙我。”


    “我這人啊,缺點不少,優點也不多,就是這一個記仇,也說不清是優點還是缺點。”袁宿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所以,我就要你比我矮一截,我就要你做我的兒媳婦,我就要殺殺你的銳氣,我這樣說,你滿意了?”


    阿熏眼裏滿是無盡的怒火,半天才吐出一句,“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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