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的氣氛在李寰羽合上門的那一刻變得異常壓抑。
婁老自顧踱迴了原本的位置，端起一旁的茶杯低頭啜飲著，並沒有接方言鍇的話。
方言鍇也隻當他是對自己還存有戒心，於是就想先客套一下，拉近兩人的關係。
“婁老師，您最近的身體還好嗎？”他坐在婁老對麵，麵色沉靜，低聲問道。
但婁老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他將水杯放在一邊，將背倚靠在皮椅的靠背上，神情嚴肅道：“請你先說正事。”
方言鍇自然也是提前了解過這位老爺子的脾性，隨即一改剛才的儒雅，眼中也逐漸滲出了一絲淩厲。
“我知道您在組織裏的地位，所以這次來是想詢問一下您對李寰羽接下來的去留問題的一些看法。”
一聽到是有關李寰羽的事情，婁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
“當然，這次談話並不會代表您最終的觀點，這隻是我們之間的一次探討。”方言鍇補充道。
婁老沒有立即迴答，他的手不自覺的交叉摩挲，這是他緊張時的下意識反應。
他知道組織曾經在工廠事件發生後針對李寰羽的問題展開過一次會議，自己當時的選擇好像是遵循人道主義的那條路。
他記得當時的會議並沒有商討出什麽有價值的結果，所以現在方言鍇來問自己這些事難道是想......
婁老不禁皺起眉，他討厭站隊。
“如果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讓她離開。”他沉聲道。
方言鍇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震驚的神情，隻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可是現在組織裏也有不少人選擇讓李寰羽留下來接替她姐姐的事業，組織會對她的學業進行幹涉，同時讓她進入......”
“這是不可能的！你們......”婁老一聲暴喝打斷了方言鍇的話，但隨之又反應過來朝門口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她隻是個孩子！而且這個項目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你們不能因為她腦子靈光就剝奪她做正常人的未來啊！”
他聽屠柳說過，李嫻玉用自己的未來和組織做了交易，選擇接手那個危險的項目，隻為了讓李寰羽能夠擺脫那個窒息的家庭，獲得一個新的未來，但現在這些人卻又貪婪地想把李寰羽也給拉進這個泥沼之中。
自從他得知了李寰羽曾經遭受過的事情後就打心底的同情這個早熟又內斂的孩子，本來到他這個年紀的人應該看事情都淡了很多，但不知為何每次看見李寰羽時，他內心就會翻湧起一陣不知名的酸澀，他將其定義為“憐憫”與“同情”。
而且鬼知道組織裏的那些老家夥會不會再讓李寰羽去參加什麽要命的項目，他說什麽也不想看到自己珍視的孩子再去冒險了。
方言鍇被他這一聲吼給吼的沒聲了，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半晌，方言鍇調整了一下坐姿，再一次出聲道：“我並不是說客，如果您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也理解，我隻是想了解組織裏的人對這件事的看法而已，畢竟李寰羽現在是歸於我的管轄範圍。”
婁老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在方言鍇身上轉了又轉，像是要找出什麽似的。
方言鍇也不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婁老消氣。
分針在表盤上一秒一秒的跳動著，在重歸寂靜的房間內顯得尤為突兀。
“那你的身份是什麽？中間人，還是裁判？”婁老的聲音低啞，似乎賭上了他全部的力氣。
“我也不清楚，興許隻是個普通的錄音機。”他勾起嘴角，輕聲打趣道。
婁老的臉頰微微抽搐，旋即吐出兩個字“走狗”。
方言鍇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神色，甚至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您的形容還是那麽貼切，感謝您告訴我您的看法，不過依照我統計的結果，組織裏讓李寰羽留下來的支持率很高，但最終結果我想我還是去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比較好。”他站起身，撫了撫袖口並不存在的褶皺，聲音溫雅和煦。
婁老睜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望著方言鍇的背影。
他的話裏傳遞出兩條信息，一個是組織有傾向於將李寰羽留下的打算，二是李寰羽有可能會自願留下來，但這種情況需要在特定的情境下才能成功。
他的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看來這個新上任的年輕人並不像他們說的那麽簡單！
李寰羽呆呆地坐在診室外的走廊長椅上，無聊的看著腳下的地磚。
聽到診室開門的聲音後，她並沒有朝那邊望去，隻是從座位上站起身，等著方言鍇走到自己身邊。
“走吧，送你迴去。”
耳邊的聲音很輕，李寰羽點了點頭，旋即跟上方言鍇的腳步。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李寰羽靠在車門上，閉上雙眼，感受著陽光透過樹枝灑在眼皮上所產生的點點紅光。
她對方言鍇和婁老談了些什麽一點興趣都沒有，她並不想和這個組織沾上什麽聯係。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很快便抵達了學校。
“你不餓嗎？”方言鍇好奇地問道。
李寰羽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一會兒會去買麵包。”
方言鍇似乎有些明白了李寰羽為什麽會看起來那麽瘦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飛一般。
“我帶你去吃點好的吧，總是吃麵包沒有營養。”方言鍇揉了揉眉心，伸手鎖上了車門。
“可是我還有二十分鍾就要上課了。”李寰羽並不想違規違紀。
“沒事，不遠。”方言鍇調轉方向朝另一條街道駛去。
李寰羽見他這麽堅決，便也沒有過多推辭，低聲道了句“謝謝”。
不知為何，每次和方言鍇在一起總是讓她想起顧嵐。
也許自己也曾在某個時間將顧嵐和姐姐放在同一個位置，所以才會這麽一直念念不忘。
“顧嵐之後會怎麽辦？”她有些突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方言鍇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問，考慮了一會兒後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恢複的不錯，他應該還會迴到自己所屬的隊伍，如果不行，那就......”方言鍇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會怎麽樣？”李寰羽有些緊張地問。
“這就要看某些人的意願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讓顧嵐脫離組織，重新做迴普通人，最壞的......那自然就是作為垃圾處理掉了，畢竟像他這種“人”，在社會層麵上是不存在的，所以消失了也沒關係，畢竟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消失在暗處的灰塵。”
說出這些話時，方言鍇的臉上並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就像是在機械性地背誦一段英語課文一般。
李寰羽愣了一下，隨即將頭轉向一邊，並沒有再說什麽，但不自覺汗濕的手心卻暴露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她不想讓顧嵐消失，這是她為數不多的能夠相信的人了。
婁老自顧踱迴了原本的位置，端起一旁的茶杯低頭啜飲著，並沒有接方言鍇的話。
方言鍇也隻當他是對自己還存有戒心，於是就想先客套一下，拉近兩人的關係。
“婁老師，您最近的身體還好嗎？”他坐在婁老對麵，麵色沉靜，低聲問道。
但婁老的臉色依舊很難看，他將水杯放在一邊，將背倚靠在皮椅的靠背上，神情嚴肅道：“請你先說正事。”
方言鍇自然也是提前了解過這位老爺子的脾性，隨即一改剛才的儒雅，眼中也逐漸滲出了一絲淩厲。
“我知道您在組織裏的地位，所以這次來是想詢問一下您對李寰羽接下來的去留問題的一些看法。”
一聽到是有關李寰羽的事情，婁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
“當然，這次談話並不會代表您最終的觀點，這隻是我們之間的一次探討。”方言鍇補充道。
婁老沒有立即迴答，他的手不自覺的交叉摩挲，這是他緊張時的下意識反應。
他知道組織曾經在工廠事件發生後針對李寰羽的問題展開過一次會議，自己當時的選擇好像是遵循人道主義的那條路。
他記得當時的會議並沒有商討出什麽有價值的結果，所以現在方言鍇來問自己這些事難道是想......
婁老不禁皺起眉，他討厭站隊。
“如果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選擇讓她離開。”他沉聲道。
方言鍇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震驚的神情，隻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可是現在組織裏也有不少人選擇讓李寰羽留下來接替她姐姐的事業，組織會對她的學業進行幹涉，同時讓她進入......”
“這是不可能的！你們......”婁老一聲暴喝打斷了方言鍇的話，但隨之又反應過來朝門口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她隻是個孩子！而且這個項目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你們不能因為她腦子靈光就剝奪她做正常人的未來啊！”
他聽屠柳說過，李嫻玉用自己的未來和組織做了交易，選擇接手那個危險的項目，隻為了讓李寰羽能夠擺脫那個窒息的家庭，獲得一個新的未來，但現在這些人卻又貪婪地想把李寰羽也給拉進這個泥沼之中。
自從他得知了李寰羽曾經遭受過的事情後就打心底的同情這個早熟又內斂的孩子，本來到他這個年紀的人應該看事情都淡了很多，但不知為何每次看見李寰羽時，他內心就會翻湧起一陣不知名的酸澀，他將其定義為“憐憫”與“同情”。
而且鬼知道組織裏的那些老家夥會不會再讓李寰羽去參加什麽要命的項目，他說什麽也不想看到自己珍視的孩子再去冒險了。
方言鍇被他這一聲吼給吼的沒聲了，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半晌，方言鍇調整了一下坐姿，再一次出聲道：“我並不是說客，如果您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也理解，我隻是想了解組織裏的人對這件事的看法而已，畢竟李寰羽現在是歸於我的管轄範圍。”
婁老沒有說話，他的視線在方言鍇身上轉了又轉，像是要找出什麽似的。
方言鍇也不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婁老消氣。
分針在表盤上一秒一秒的跳動著，在重歸寂靜的房間內顯得尤為突兀。
“那你的身份是什麽？中間人，還是裁判？”婁老的聲音低啞，似乎賭上了他全部的力氣。
“我也不清楚，興許隻是個普通的錄音機。”他勾起嘴角，輕聲打趣道。
婁老的臉頰微微抽搐，旋即吐出兩個字“走狗”。
方言鍇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神色，甚至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您的形容還是那麽貼切，感謝您告訴我您的看法，不過依照我統計的結果，組織裏讓李寰羽留下來的支持率很高，但最終結果我想我還是去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比較好。”他站起身，撫了撫袖口並不存在的褶皺，聲音溫雅和煦。
婁老睜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望著方言鍇的背影。
他的話裏傳遞出兩條信息，一個是組織有傾向於將李寰羽留下的打算，二是李寰羽有可能會自願留下來，但這種情況需要在特定的情境下才能成功。
他的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看來這個新上任的年輕人並不像他們說的那麽簡單！
李寰羽呆呆地坐在診室外的走廊長椅上，無聊的看著腳下的地磚。
聽到診室開門的聲音後，她並沒有朝那邊望去，隻是從座位上站起身，等著方言鍇走到自己身邊。
“走吧，送你迴去。”
耳邊的聲音很輕，李寰羽點了點頭，旋即跟上方言鍇的腳步。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李寰羽靠在車門上，閉上雙眼，感受著陽光透過樹枝灑在眼皮上所產生的點點紅光。
她對方言鍇和婁老談了些什麽一點興趣都沒有，她並不想和這個組織沾上什麽聯係。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很快便抵達了學校。
“你不餓嗎？”方言鍇好奇地問道。
李寰羽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一會兒會去買麵包。”
方言鍇似乎有些明白了李寰羽為什麽會看起來那麽瘦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飛一般。
“我帶你去吃點好的吧，總是吃麵包沒有營養。”方言鍇揉了揉眉心，伸手鎖上了車門。
“可是我還有二十分鍾就要上課了。”李寰羽並不想違規違紀。
“沒事，不遠。”方言鍇調轉方向朝另一條街道駛去。
李寰羽見他這麽堅決，便也沒有過多推辭，低聲道了句“謝謝”。
不知為何，每次和方言鍇在一起總是讓她想起顧嵐。
也許自己也曾在某個時間將顧嵐和姐姐放在同一個位置，所以才會這麽一直念念不忘。
“顧嵐之後會怎麽辦？”她有些突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方言鍇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問，考慮了一會兒後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恢複的不錯，他應該還會迴到自己所屬的隊伍，如果不行，那就......”方言鍇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會怎麽樣？”李寰羽有些緊張地問。
“這就要看某些人的意願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讓顧嵐脫離組織，重新做迴普通人，最壞的......那自然就是作為垃圾處理掉了，畢竟像他這種“人”，在社會層麵上是不存在的，所以消失了也沒關係，畢竟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消失在暗處的灰塵。”
說出這些話時，方言鍇的臉上並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就像是在機械性地背誦一段英語課文一般。
李寰羽愣了一下，隨即將頭轉向一邊，並沒有再說什麽，但不自覺汗濕的手心卻暴露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她不想讓顧嵐消失，這是她為數不多的能夠相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