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巨大的羽翼緩緩展開,如同遮蔽天日的暗雲,巨大的風浪隨之而來。


    男人的身影宛如從古神話中走出的神,額頭上的龍角尤為醒目。


    那人身上的白衣被吹得獵獵作響,仿佛空中飛揚的戰旗,不滅的黃金瞳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遲殷仰起頭,雙眼一錯不錯地將男人的身影烙刻其中。


    他夢中的場景如今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真龍再次臨世,他所愛之人會穿過風穿過雲穿過一切迴到他的身邊。*


    不知何時,小魅魔已經是淚流滿麵。


    “薄宴。”遲殷哽咽了一聲,卻是笑著的,“塔修斯。”


    男人緩緩落地,巨大的羽翼有如崇山將小魅魔緊緊地護在身後。


    他用翅膀代替雙臂將遲殷擁入了懷中。


    “嗯。”


    “我迴來了。”


    第90章


    魅魔領主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張不該出現的麵孔上, 瞳孔猛地擴張,臉上是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龍君塔修斯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再次襲來。


    剛剛魅魔領主對小魅魔窮追猛打, 現在輪到他自己腳步虛浮。


    “不......”魅魔領主的聲音都變了調, “你,你明明......”


    “我明明已經死了?”薄宴見他都不敢說下去, 主動好心幫他把話給補全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魅魔領主就撲通一聲腿軟癱倒在了地上。


    “當初敢暗算我, 我還當你是什麽人物。”薄宴哂笑一聲,“當時我說的話, 你都忘了, 嗯?”


    薄宴聲線平和, 實事求是地幫人迴憶。


    他從曾經還在龍窟時說起:“當時你把遲殷送來龍窟, 說的是獻給我本人。”


    “後來在宴會後, 你自己說的”


    “為了不讓我繼續追責, 從此遲殷和魅魔再無半分關係。”


    薄宴條分縷析,然而他的聲音越是平靜,魅魔領主便越是害怕得瑟瑟發抖。


    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過如是。


    “就算這些你都忘了。”薄宴的眼底是化不開的暗色,“那我最近和你說的,你總該記得。”


    薄宴的聲音陡然提高, 厲聲道:“不許再靠近遲殷一步。”


    “要找遲殷,先找我。”


    “我......我。”魅魔領主被薄宴的威壓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 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 連句狡辯都說不出來。


    但薄宴其實也並不在乎他的解釋。


    男人很隨意地踩上了魅魔領主放在地上的手:“剛剛哪隻手碰過遲殷了?”


    魅魔領主抬眼看了一眼薄宴,渾濁的眼珠轉了一圈, 似乎想最後垂死掙紮一下。


    “我勸你收起不該有的心思。”薄宴冷冷道,居高臨下的眼神如看螻蟻一般。


    那雙金黃色的眸子中散發出冷硬而銳利的光芒:“你那些雕蟲小技,覺得會對我有用麽?”


    薄宴緘默不語時比說話時帶來的壓迫感還要強。


    魅魔領主的臉色在薄宴審視的目光中灰敗了下去。


    他聲如蚊蚋:“右手......”


    “自己廢了吧。”薄宴的態度隨意,說出的話卻相當殘忍。


    “你在這個位置上屍位素餐這麽久,魅魔領主的位置,也該換換人了。”


    遲殷被擋在薄宴的翅膀後麵。


    他隻聽到薄宴的“審判”,然後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後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遲殷想探出頭一看究竟,卻被薄宴的翅膀摁了迴去。


    薄宴淡金色的眼睛朝他一瞥:“少兒不宜,小朋友不要看。”


    遲殷鼓了鼓小臉。


    明明現在是這麽嚴肅的場合,但他卻不合時宜地覺得有些些甜。


    從薄宴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害怕了。


    小魅魔朝那些圍著他的龍翼靠近了些,朝上麵貼了貼。


    薄宴的身形一頓,沒有說什麽,翅膀卻攏得更緊了些。


    薄宴解決完魅魔領主,轉身看向在遠處的薄英宏,這對名義上的父子遙遙相對。


    薄英宏沉著臉,表情晦暗不明。


    半晌,還是薄英宏先開了口:“什麽時候?”


    還沒等薄宴迴答,薄英宏就自己接上了自己話:“你買下遲殷之後?”


    薄英宏兀自笑了笑,眼尾的皺紋更深了幾分:“我還當家裏那個敗家子終於轉了性子,原來是從根本上換了一個人。”


    “不。”遲殷小聲補充道,“是買下我的那一天。”


    小魅魔對上薄宴看過來的眼神,笑了笑:“對吧?”


    薄宴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神色有些複雜:“你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了?”


    遲殷搖了搖頭:“沒有,一開始隻是覺得奇怪,但沒有往這個方向上想。”


    小魅魔想了想:“那天你來接我的時候,身上有一抹轉瞬即逝的,龍族精神力的味道。”


    他驀然想起薄宴才剛剛到這裏,沒有聽到之前的一係列真相。


    遲殷咬了咬唇,緋紅色的眼睛中淚意盈盈:“薄宴,他們剛剛說......”


    “噓。”薄宴用一根手指抵住了遲殷的唇,沒讓小魅魔說下去。


    他聲線溫柔,和剛剛幾乎判若兩人:“嗯,我已經知道了。”


    “從哪裏......”遲殷眸前還浮著淡淡一層水霧,“而且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薄英宏冷哼了一聲:“他為了跑來找你,連被奪權都可以置之不理。”


    “你倒也真是個情種。”薄英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過迴去之後,你和你小情人的事業就要被吞並到我這兒了。”


    遲殷偏頭看向薄宴,目光中帶著淺淺的詢問。


    薄宴的聲音很沉:“今天早上薄氏集團發布內部公告,說我以權謀私,對集團資源不合理調配,要暫停我的一切權限。”


    薄英宏抬了抬眸:“我說的不對?你給你的小情人的項目傾斜了那麽多資源,消耗了集團大量的資金人力,至今沒有產出,怎麽能夠服眾?”


    遲殷的睫毛不安地眨了眨,顯然有些擔心。


    薄宴將遲殷的手放到手掌裏握著。


    他捏著遲殷的手心,眼睛卻看著薄英宏:“薄董事長許久未接觸基層,做決定前大概沒想過會和民意背道相馳吧。”


    薄英宏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遲殷的能力有目共睹,更是在實驗室裏親力親為了兩個多月,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薄宴握著遲殷的手,溫暖的氣息通過皮膚源源不斷地傳到遲殷的手上。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讓遲殷的心也跟著定了下來。


    薄宴的聲音很淡:“更何況,並不是沒有成果。”


    在薄英宏越來越難看的表情裏,薄宴隻是淡淡地陳述著事實:“民心所向而已。


    他們刻意藏拙,薄英宏不明所以,遲殷卻是很快反應了過來:“是指格安?”


    “嗯。”薄宴點了點頭。


    他提起格安,語氣依然不好:“他在董事會麵前證明了項目成果已經有效,也告訴了我你被人帶走的消息。”


    “而且。”薄宴眨眨眼,“我們之前說過,有人在幫我們。”


    他話音剛落,空中再次刮起了一陣旋風。


    一隻巨鷹從空中盤旋落地,俯下身子,讓背上坐著的一名老者下來。


    那張臉日日都要出現在新聞裏的,遲殷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當今帝國內閣總理,亞倫先生。


    難怪薄宴那邊解決起來如此容易。


    有格安力證那個藥的功效,還有內閣總理出麵做保,旁人自然沒有異議。


    出乎意料的,看見來人,反應最大的反而是薄英宏。


    薄英宏的聲音提高:“你也站在他們那邊了?”


    “亞倫,別忘了當年的事你也有份。”薄英宏眼神陰翳,咬牙切齒,“你以為你現在幫他們,就能洗清當年的罪孽了?”


    當年薄宴體弱,薄英宏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繼承人,同時為了將魔族徹底擊潰,將目標瞄準了塔修斯。


    這個一箭雙雕的計劃得到了帝國的支持,亞倫作為實際執行人,和薄英宏一起推進此事。


    他將龍君可以修複精神力一事告訴了幾個魔族,誘騙他們一同圍獵塔修斯,事成之後,龍骨歸魔族所有,他們隻需要塔修斯的逆鱗。


    於是塔修斯以身殉族,魔族從此一落千丈。


    薄英宏注資給中島健一,將塔修斯的鱗片放入了薄宴的體內。


    直到去年秋天,塔修斯再次在薄宴的身體裏醒來。


    “正是因為知道不能,這些年我才一直在贖罪。”亞倫的眼中滿含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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