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韞迎著所有人的視線,步步往前,在她身後,隻跟了個月見,餘嬤嬤被她留在宮裏護著小睿王。


    即便護著她的人並不多,但她每一步都走出皇後該有的氣勢來,走到所有人的視線最中央去。


    林若芙道:“皇後,宣國大軍兵臨城下,距離京都城已經隻剩下五十裏路,我們想請您跳一支舞,鼓舞即將出征迎戰的大啟將士。”


    “朕不同意!”向來淡漠的蕭鶴淩,終於站起身走下高台,第一個說了反對的話。


    林若芙挑眉,“皇上不同意?”


    淡淡的反問,夾雜著絲絲的嘲諷,像是在嘲諷他憑什麽不同意?


    “對,朕不同意!”蕭鶴淩站到了她們旁邊,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林若芙。


    “你為什麽不同意?”林若芙好整以暇地問,似乎對原因很感興趣。


    蕭鶴淩垂在身後的手,悄然緊握成拳,但他還在克製著自己的怒意。


    “皇後貌美,她是朕的心上人。”蕭鶴淩說道。


    林若芙愣了下,目光在蕭鶴淩與衛知韞之間來迴逡巡。


    真正的蕭鶴淩說衛知韞是他的心上人,林若芙不驚訝。但是現在假的蕭鶴淩也說衛知韞是他的心上人,林若芙就有點惱怒。


    為什麽頂著這張風華絕代的臉的男人,最終都喜歡衛知韞?


    “不要羞辱她。”蕭鶴淩道:“是朕唯一的要求。”他身後的手背上爆出根根青筋。


    不等林若芙迴答,他更是擒住衛知韞的手腕,將她拽到一邊去,將她用力抱住,貼在她的耳邊說:“宣國君主距離此處,已經隻有五十裏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可以看著臣子們心急,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即便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衛知韞被羞辱。


    他已經是皇帝,卻還要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羞辱,那最終的勝利也就算不得勝利。


    衛知韞悄悄反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安撫他,也貼在他耳邊說:“已經到這一步了,切不可自亂陣腳,焉知他們故意羞辱我,不是為了試探你是否是真正的蕭鶴淩呢?不要因為我而中計,否則前麵的隱忍都白費了。”


    又道:“不過是跳舞而已,對我而言不算什麽。大啟臣子們、將士們這會兒肯定都氣瘋了,若我再被逼得跳舞,他們肯定更加生氣,那麽士氣當真會大漲。待到宣國將士殺過來,我國將士肯定恨不得手撕了他們。


    “再說了,我是給大啟將士跳舞,並不委屈,也不是羞辱。林若芙一個他國奸細而已,不必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宣國大軍一來她就死了。”


    她摸索著蕭鶴淩的手背,一下一下的,安撫他躁動的情緒。


    “已經隻剩下五十裏了,我們與他們一起倒數。”衛知韞輕輕地說道。


    林若芙一直在旁邊看著,林渠的視線也盯在他們身上,似乎在看“寒鴉”發瘋,能夠理解但又不能理解。


    他們理解的是,衛知韞貌美,男人喜歡她再正常不過。


    不理解的是,寒鴉隻是個殺手,是宣國的棋子,居然敢喜歡衛知韞?不自量力!


    果不其然,在他們嘲諷的目光當中,衛知韞給了蕭鶴淩一個耳光!


    “你放開我!身為君王,你將晉陽城百姓的生死置於不顧!將臣子們的生死置於不顧!如今你更是要將大啟的百年江山拱手讓人!你還有什麽資格喜歡我?走開!”


    她用力地推開了蕭鶴淩!


    蕭鶴淩站在一邊,目光怔然,好似受了嚴重的傷害,不知該如何反應。


    林若芙笑出聲,笑他的不自量力,走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居然喜歡上大啟皇後,真是好笑。”


    隻有林渠,他還是坐在右首的位置,手裏端著一杯酒,目光追隨著衛知韞。


    “皇後,給大啟將士跳舞,你可願意?”林若芙走向衛知韞,站在衛知韞的麵前。


    以隻夠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堂堂皇後,卻要給大啟將士跳舞,皇後若是答應,那真是自降身份了。”


    見衛知韞朝她看過來,林若芙笑道:“沒錯啊,我就是故意羞辱你。”


    衛知韞看著她,眸光裏含著一絲譏誚:“時至今日,本宮還記得最初見林貴妃時的印象,是高山雪蓮,潔白無瑕。可是現在,林貴妃從林家貴女,搖身一變成為寵冠六宮的貴妃,卻叫我覺得你麵目醜惡,叫人惡心。”


    林若芙聽言,憤怒到麵容有稍微的扭曲,但她很快冷靜下來:“我什麽形象,不需要皇後來評論。倒是你,身為皇後,卻被逼著做下賤的事情,往後世人提起你,隻會覺得你低賤。


    “宣國將士已經在五十裏處的地方,大啟救不迴來了。但是皇後,你可以求我,你求我,我讓你活下去。”


    衛知韞唇角慢慢揚起淺笑,道:“我願意為大啟將士跳一支舞,哪怕下一刻是死,本宮也要鼓舞他們的士氣,叫他們一往無前!”


    林若芙臉色十分難看。


    衛知韞聲音敞亮:“林貴妃不是讓本宮跳舞嗎?本宮願為大啟萬千將士跳一支舞,以激勵我大啟萬千將士勇往直前!至死守護我大啟江山!”


    說著,衛知韞眼神冰冷,沉聲嗬斥:“林貴妃還不下去?!”


    “誓死守護皇後娘娘!”陸慈率先喊出來,緊接著是薑榮庭,是衛興拓,是沈相他們。


    林若芙狠狠咬牙,下去,她見林渠在看著她,便走到林渠身邊去。


    林渠示意她坐下,她隻好坐在林渠身邊。


    衛知韞已經開始跳舞了,她身段纖細,身著錦緞薄紗,本該是柔情似水的,可在她的舞蹈中,這薄紗也好像殺人的利器,帶著無窮無盡的殺氣。


    當真是氣勢如虹!看得所有大啟人都心潮澎湃,甚至有不少人都淚濕了眼眶!


    她原本是處在極致清冷處的,但現在,這一支舞叫她處在人群中,處在極致的熱鬧處。


    倒是林渠和林若芙,好似和她換了環境,換到最極致清冷的地方。


    林渠冷嗤道:“叫她當眾跳舞,想要她承受不住羞辱,然後臣服於我,是你的計劃?”


    林若芙雖然不想承認,但她還是說了個字:“是!”


    這就是她的計劃。


    蕭鶴淩已經不要衛知韞了,大啟已經快要完了,衛知韞身為皇後,卻被迫在大軍即將破城的時候,在奢靡的宴會上跳舞,難道不是極致的羞辱嗎?


    她沒有想到衛知韞寧願跳舞,接受這羞辱,也不願意低頭,臣服於她、臣服於林渠!


    林渠問她:“你看看現在的情況,皇後像是在被羞辱嗎?你拔高了她在臣子心目中的形象,她沒有受到羞辱,反而因此更得眾人敬佩了。”


    林若芙眼裏一片冰冷之色,她沒有說話。


    因為事實的確如林渠所說的那樣。


    林渠又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皇後嗎?難道你以為隻是因為她的貌美,以及她的才能?”


    林若芙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神裏還含著恨意與怒意,“大哥到底想說什麽?”


    林渠笑著,聲色溫柔但冰冷:“妹妹啊,你沒有傲骨,所以你不知道我還喜歡皇後的傲骨。”


    林若芙是真的怒了,林渠可以誇讚衛知韞,但是不能在誇讚衛知韞的同時貶低她!


    她道:“大哥,你到底是哪國人!你和我是宣國的,她是大啟的,你如今誇她損我,就是在損你自己!我沒有傲骨,你有嗎?


    “我們臥底多年,根本沒有自己的人生,你知道自己在宣國,應該叫什麽名字嗎?我沒有名字,你就有嗎!我們委曲求全,不知自己是誰,身邊的人都教導我們,不要臉麵、不要感情,隻要大業,如今你卻問我要傲骨?這東西你有沒有!”


    林渠還在看著她,她也還在看著林渠,兩個人的視線在相接,但也好像不在相接。


    在林若芙的追問下,林渠沉默了,沉默了很久,而後他一口飲進杯中的酒,沒有任何反駁的話。


    衛知韞的《七盤舞》已經跳完了。


    臣子們為衛知韞呐喊,為皇後呐喊,為大啟呐喊,他們再度請求皇帝出兵攻打宣國,否則宣國大軍攻城之時,就來不及了。


    蕭鶴淩隻說叫人去打探情況。


    然後再叫大家稍安勿躁,先欣賞歌舞表演。


    歌舞表演很熱鬧,歌舞伎們穿著最豔麗的舞裙,在高台之上唱曲彈琴跳舞,好不熱鬧。


    點心菜肴依舊精致地擺在案幾上,散發著濃鬱的香氣,但是已經徹底冷了。


    臣子們臉上的表情,則已經很麻木,哭都哭不出來。


    “報——宣國大軍並未休息,還在往京都城而來,距離京都城已經隻剩下三十裏地。”使臣急急來報,聲音都喊得幾乎要冒煙了。


    蕭鶴淩握著扶手的手猛地一緊,隻剩下三十裏路了,也就隻剩下一個夜晚的時間而已了。


    “皇後。”林渠起身,來到坐在左首處的衛知韞身邊,作揖行禮。


    他道:“林渠想與皇後談談。”


    這一刻,他溫潤如玉,翩翩有禮,像極了初初相識時,丞相府那個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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