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榮庭怔然看向她。


    他們都知道,去年除夕夜,良妃想把宜芳縣主給太子做側妃,但是被太子當場拒絕了,宜芳縣主還被氣到暈厥。


    太子對宜芳縣主是絕對沒有任何愛情可言的。


    因此,太子送宜芳縣主三十裏之後,沒有停下反而繼續送,眾人就很不能理解,完全不知道為何。


    薑榮庭想破了腦袋,從各方麵找理由,也找不到,因此他對真相好奇死了。


    說是百爪撓心,一點也不為過。


    “還請太子妃告知!”薑榮庭連忙拱手長揖,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就怕衛知韞覺得他支持蕭淇做太子,不和他說真相了。


    衛知韞道:“上個月中下旬,益州城內幾千個百姓忽然失蹤不見,益州城知府故意隱瞞不報。”


    “竟有這樣的事情,益州城知府為何隱瞞不報?他不怕被殺頭嗎!”


    “因為那幾千個百姓,其實是益州城知府莫和誌抓起來的。”


    薑榮庭愕然。


    衛知韞繼續道:“莫和誌聽從於良妃和順王的命令。他們將幾千個百姓抓起來,提前告知宜芳縣主,在太子送宜芳縣主出行之時,叫宜芳縣主以此威脅太子跟她一起去到餘津縣,讓餘津縣的大火將太子吞噬。”


    深吸口氣,衛知韞擲地有聲道:“太子蕭衍,是為益州城幾千百姓,深陷火海,至今不知生死的。而造成這一切的人,看似是宜芳縣主,是良妃娘娘,實際上在背後謀劃這件事的人,是順王蕭淇!”


    她說得太過斬釘截鐵。


    薑榮庭已經信了七成。


    他好長時間不說話,實在難以相信,從小就體弱多病、不爭不搶的順王殿下,居然在背後裏謀劃出這樣的事情來。


    殘殺手足。


    不顧幾千百姓的生死,以此來威脅太子蕭衍。


    薑榮庭還有一點疑問:“太子妃……有證據嗎?”


    衛知韞揚起一抹冷笑:“吃齋念佛十多年的良妃娘娘,居然和梁玄私奔了,把父皇氣得病倒了,此事發生之前,薑大人相信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薑榮庭抿了抿唇,此事發生之前,他確實不相信良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等他說話,衛知韞站了起來,眼神鋒利如刀,“薑大人若不相信本宮所說,不若我們來打個賭。”


    “賭什麽?”薑榮庭站在她的麵前,倏忽之間,有種錯覺自己比她矮上幾分。


    衛知韞道:“就賭順王殿下此次迴京,他會做的事情。若薑大人賭贏了,你全家活;賭輸了,你全家死。”


    薑榮庭定定地看著她,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許久許久,他才擦掉額角的薄汗,“願聞其詳。”


    衛知韞便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知了薑榮庭。


    薑榮庭聽完之後,臉色煞白,怔然地看著衛知韞,似乎不相信蕭淇會做那樣的事情。


    衛知韞道:“太子出事的原因,本宮已經盡數告知薑大人。順王殿下即將做的事情,本宮也已經告知薑大人。是否相信、如何選擇,全看薑大人自個兒。”


    話音落下,衛知韞舉步便走。


    她走了很久,薑榮庭才醒過神來,他抹了一把額頭,全是汗水。


    ……原來今日太子妃到他府上,並不是單純來問餘津縣縣令的事情,而是來告知他這麽一件事的。


    在宋雪致大婚之前,衛知韞隻和薑榮庭一個人,說了這麽多話。


    名單上還有六個人,她並未單獨去見,都留待宋雪致大婚這日見他們。


    剩下的人是沈相、連濱等六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連濱。


    他是田向文死之後,被提拔上來做了工部尚書的,這段時間風頭無兩。


    到宋雪致大婚這日,衛知韞正常前去。


    當然,她和名單上那七個人說的話,並不是都一樣,麵對每個人該減少哪些話、該多說哪些話,她一清二楚。


    隻不過要在人家的婚禮上,躲避眾人耳目,分別單獨和這麽多人說話,很是耗費時間和精力。


    因此找完那六個人之後,衛知韞便有種虛脫的無力感,餘嬤嬤找了個屋子叫她休息。


    衛知韞歇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覺得身上有了少許力氣。


    她從榻上起身,聽到外邊熱熱鬧鬧的,她怔了下,迴想起她和蕭鶴淩大婚那日,也是這樣的熱鬧。


    隻是現在,不知蕭鶴淩在哪裏……


    她的心又像是被刀子戳穿了。


    “餘嬤嬤,這樣喜慶的日子,我是不是不該出去?主人家興許會覺得我給他們帶去厄運?”


    餘嬤嬤站在她旁邊,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門外卻傳來一道爽利的聲音:“太子妃這樣講話,真是和我見外了。”


    是宋雪致來了。


    今日是她的喜事,她本該在自己房間裏等著出嫁,但她得知衛知韞在這裏休息,便特意過來看望她。


    卻不曾想恰好聽到衛知韞這樣說話。


    她走進來,握住衛知韞的手:“我大婚之日,太子妃能來,是我的榮幸。誰敢說不好聽的話,我就撕爛他的嘴巴。”


    衛知韞扯出一個笑來:“我的夫君隻是暫時不能迴家而已,我相信他尚在人世,才敢來參加你的婚禮。我今日要好好沾沾你的喜氣,說不定我的夫君能早日歸來。”


    宋雪致怔了怔,用雙手握住衛知韞的手:“一定會的。你拉我的手久一點,能沾染更多喜氣。”


    沒人覺得蕭鶴淩在那樣的場景下,還能活著歸來。但宋雪致不介意幫她撒一個善意的謊言,讓她先熬過這段灰暗的日子。


    宋雪致不能陪她太久,因為要開臉、梳頭發、換喜服,準備出門,事情繁瑣且多。


    衛知韞也催著她趕緊迴去。


    “我餓了,要去外邊吃席,等會兒看著你出門,我再迴家。”


    宋雪致迴去之後,衛知韞當真到外邊坐下吃席了,她是太子妃,許多人對她尊敬,勸她多吃菜。


    衛知韞看著滿室的喜氣,聽著熱鬧聲音,心裏既滿足又空洞。


    她想喝酒,端起杯子又改變主意,最後隻吃了些飯菜,腹部隱隱作痛,便作罷。


    宋雪致出門的時候,衛知韞擠在最前邊,囑咐她:“要幸福。”


    隻此三個字而已,卻是她全部的心意。


    坐上迴家的馬車時,衛知韞忽然感覺精疲力盡,渾身力氣被掏空,竟暈死過去。


    喧鬧聲漸漸遠去,月見不見了,她的身邊也沒有餘嬤嬤。


    衛知韞再度迴到前世,看見她和蕭鶴淩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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