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知韞叫月見奉茶,到書房去接待杜邵元。


    杜邵元說:“梁玄不是京都城人,他好像憑空出現一般。屬下派人調查幾日,發現他在京都城外的許多地方出現過,像是在故意模糊他的出生地、成長地。若想得出準確消息,還多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或者更長。”


    衛知韞明白。


    從京都城去往外地,不論騎馬還是坐馬車,都很耗費時間,若是要去南方,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路程是到不了的。


    調查消息,很多時間都耗費在路上。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讓他繼續。


    杜邵元說道:“這幾日我們的人一直盯著梁玄,他很謹慎小心,隻昨日晚上他去花樓,見了個小廝打扮的人。那小廝離開花樓之後,竟迴了宮裏。”


    也就是說,梁玄和宮裏的人有聯係。


    杜邵元繼續說道:“宮裏有太子殿下的人,今早那人來告知屬下,那小廝是良妃宮中的人,是個太監,今早上莫名溺斃於荷花池。”


    良妃。


    整日裏吃齋念佛,人人稱道不爭不搶的大善人,隻叫太監和梁玄接觸一下,就直接將人溺斃。


    “好,我明白了。你叫底下的人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衛知韞說道。


    杜邵元領命而去。


    衛知韞在書房裏繼續思考這件事。


    梁玄糾纏崔姨娘,很可能會對崔姨娘下手。


    但是,梁玄背後是良妃,崔姨娘對良妃來說,是個無辜的人,沒必要下手。


    可問題是,梁玄確實糾纏崔姨娘了。


    隻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為的是什麽?


    良妃在召梁玄進京都城的同時,又安排裴寧的婚事,為的又是什麽?


    而且裴寧嫁去的地方是宣國……


    難道蕭淇和宣國之間,有勾結嗎?


    若當真如此,裴寧又為什麽甘願做良妃的棋子?宣國地小,且不如大啟富庶。


    裴寧這人自詡比孫明微聰明,如今又是宜芳縣主,她野心勃勃,怎可能放棄太子府的權勢,轉而嫁去宣國和親?


    衛知韞在書房裏思索半天。


    窗外陣雨過後,她才反應過來,剛才下過雨。


    院子裏的花苗被壓彎了腰,在陽光下,正在艱難地直起身。


    一片烏雲從天空飄過而已,一棵花苗卻需要很長時間去恢複……


    想到這裏,衛知韞的眼神忽地一冷!


    是啊,她為什麽要等良妃出手之後,她再去想辦法反擊呢?


    花苗長在土地裏,享受陽光的同時,就要承受雨水的暴擊,再以頑強的生命力直起身來。


    但她不是花苗,沒必要承受暴雨般的重擊後,再想著反抗。


    她和蕭鶴淩已經走在爭奪皇位的路上,那麽良妃和蕭淇,都已經注定是他們的對手。


    她完全可以主動出手。


    不能等到崔姨娘他們受傷了,才想到要反擊。


    她和蕭淇、良妃,已經注定是敵人。


    她叫雷青去軍營找蕭鶴淩,雷青去了當天晚上便迴來,和他一起迴來的還有喬裝打扮過的陳先生。


    就是當初為蕭潤模仿她字跡的那個陳先生。


    相貌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矮有點清瘦,他身上卑劣的氣質衛知韞不喜歡。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陳先生會做的事情。


    陳先生跪在她麵前,緊張無比:“小人旁的都不會,就會模仿旁人寫字。”


    衛知韞叫雷青把他帶下去好好歇息,不許府裏的任何人知曉他的存在。


    雷青應是,把他帶下去了。


    陳先生在太子府中住下來,無人知曉。


    過幾日,衛知韞對身邊的嬤嬤說:“崔姨娘有了喜事,上次說給我聽,我一直沒去竹軒,今日抽空去看看。”


    她便帶著餘嬤嬤月見等人,去了竹軒。


    見趙晉、崔姨娘孟樓他們。


    趙晉和崔姨娘給她跪下,多謝她的成全。


    “再過一兩個月,我等著吃你們的喜酒。”衛知韞在竹軒待了半天,大多時候都與他們閑話家常而已。


    她前腳才離開竹軒,後腳就有人去了梁玄的府上,和梁玄說了她在竹軒的言行。


    梁玄沉吟片刻,似乎不太相信地問:“當真隻是閑話家常而已,再無其他?”


    那小廝迴答:“因著趙晉和崔姨娘準備要成婚了,太子妃才特意跑一趟。小半日的時間裏,就問他們婚禮怎麽如何辦,要請哪些人,辦多少桌。


    “還問崔姨娘的嫁妝,又叫趙晉好好待崔姨娘,最後還問了孟樓的功課,便再無其他了。”


    小廝迴答得詳細,梁玄這才信了幾分,給那小廝一錠金子,叫他走。


    小廝得了金子,揣進口袋裏,沉甸甸的,十分滿足,輕手輕腳離開了梁玄府邸,迴到竹軒去。


    他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全映在衛知韞的視線裏。


    “是後來才買進來的小廝,專門在外院做些劈柴挑水的活兒,不是我們從孟府帶迴來的,太子妃。”月見輕聲說道。


    能夠從孟府帶到竹軒來的,對衛知韞都是有過幫助的,相當的忠心耿耿。


    若在那批人當中,再出這樣一個叛徒,月見覺得她家竹子會傷心憤怒。


    不是憤怒出了個叛徒,而是憤怒自己經曆種種事情,還這般眼瞎。


    衛知韞視線落在小廝鼓囊囊的腰間,唇角彎了彎,“金銀是個好東西,先讓他拿著。”


    梁玄剛開始進京都城時,十分小心謹慎,和良妃之間幾乎沒有聯係。


    但是時間長了,二人之間不免聯係起來,也就留下了痕跡。


    同時,裴寧要嫁去宣國和親的事情,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晚些時候,蕭鶴淩迴家,衛知韞便把京都城的事情,都和他說了。


    蕭鶴淩道:“去年林家因為和宣國勾結,才被連根拔起。良妃與蕭淇若是膽敢勾結宣國,那是自尋死路。而且我們的人並沒有發現任何他們與宣國勾結的痕跡。”


    “若如此,那裴寧和親宣國,確實很奇怪。”衛知韞蹙眉道:。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良妃動作這麽多,想必蕭淇並不打算在望水城待很久,今年年底之前他勢必要迴京都城。”


    衛知韞和蕭鶴淩對視一眼。


    他們看到彼此眼中沒有宣之於口的意思。


    ——要在蕭淇歸來之前,主動出手。


    衛知韞對他說:“裴寧和親宣國,是國事。你多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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