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走了五六日,總算臨近長安,明日夜裏便能進城,便不急著趕路,今夜眾人一道歇在驛站裏。


    她倒沒有與趙珩擠在一間,洗漱出來後便直接躺下,許是習慣了有他的懷抱,就算困得眼皮打架,仍然難以入眠。翻來覆去整整一個時辰,總算步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好像連做夢都聽見了趙珩急切的唿喚。


    不,好像不是夢。


    容枝意恍然睜開眼,入目便是趙珩抱著她不停地跑。而他的背後,是吞噬了整個驛站的熊熊烈火。嗆人的煙味在提醒她這不是做夢。


    “在這兒等我。”趙珩放下她,又叮囑了蔣樅照看好他,埋頭跑進了火場。


    “怎麽迴事?”容枝意這時已迴過神,瞠目結舌看著眼前的一切。火勢太大了,大到毫無迴旋的餘地。


    “屬下前一秒還在與世子說話,後一秒忽然就著起來了,世子去隔壁扛了您就跑,屬下也不清楚這火是怎麽來的…”


    怎麽來的還用說嗎,她敢肯定這是人為,目的顯而易見,不想讓有軍功的趙諺活著迴長安。想到這…她茫然四顧,逃出來也有一會兒了,為何遲遲沒有瞧見趙諺?


    “阿兄!”容枝意開始在火場外四處奔走,火光衝天,照的夜色亮堂堂。驛站裏不斷有人被救,不斷有人往外逃竄,可卻遲遲沒有見到趙諺的身影。


    她急得恨不得衝進火場,最終被輕雲攔下:“奴婢方才瞧見太子殿下了,他在裏頭救人,娘子莫要著急,殿下平安無事。”


    直到大火間歇,趙諺背著燒傷的驛站掌櫃從廢墟裏走出來,容枝意才徹底鬆了口氣。


    三更過後,趙珩終於查到了火源。雜物間、馬廄、廚司皆有起火的痕跡。最嚴重的便是馬廄,角落堆放的幹草成為了這場火最大的助力,也幸好是在無人的馬廄,給了眾人足夠逃生的時機。


    “必然是那人坐不住了。”太子殿下難得如此狼狽,站在樹下等蔣樅清點剩餘人數。


    “這招可不高明,他是見我們快到長安有些著急了,亦或是…想為成事拖延時間?”


    “這城恐怕是沒這麽好進了。”趙諺道,“昀升,你帶著意兒不能有任何差錯,左右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們不如分頭行動。我一人喬裝打扮進城,你們帶兵駐守城外,等我消息。”


    “阿兄,你一個人不安全,哪有獵物自己送上門的,倒不如我和昀升去,不管事成事敗,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是啊。”趙珩附和,“咱們去反倒可行,你身邊時刻不能脫開人,更何況此刻城門必定對你嚴加防守,我和意兒輕裝簡行,隻帶大東和輕雲,喬裝做商戶夫妻混進城更容易些。一旦有情況,煙花為信,屆時你再帶大軍進城。”


    趙諺拗不過二人,幾番思索,這的確是最好最快的法子,隻得同意了。


    劉大東提議扮作給他夫人家酒肆送酒的商戶,輕雲挨家挨戶偷來些破舊衣裳,幾人又簡易偽造了一份符傳便於進城,天還未亮就與趙諺別過,直接從驛站出發了。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趕在太陽落山前到達了長安城外的延平門。果不其然,門吏是往日的三倍有餘,還添設了好幾道關卡,不論年齡性別,幾乎每一位進城的百姓都要細查樣貌、符傳和隨身攜帶的物品,無一例外。也因此,容枝意望著看不到盡頭的長隊倍感絕望——這寒風嗖嗖的,得排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至於查這麽仔細嘛。”她小聲同趙珩埋怨。心裏也在發怵,他們雖全身上下都抹了厚厚一層黑粉,又穿了粗布衣衫,但這五官氣質擺在這,任誰見了都看得出不是做粗活買賣的人,真能蒙混過關嗎?


    “一會兒你就跟著我,我說什麽你都別覺得奇怪,要擺出一副千真萬確的樣子。”


    容枝意乖巧點點頭,坐在拉貨的板車上開始閉眼打盹。冬日天黑得快,太陽一落山,夜色降臨,這寒風就更凜冽了,趙珩能說會道,一直在同隊伍前後的人家聊天,還假意天冷驅寒,開了酒壇四處給人分酒。


    她則埋頭苦睡。直到入夜被冷風一刺激,打了個噴嚏清醒過來,發現隻剩不到十個人頭就輪到他們了。


    她莫名有些緊張,趙珩卻從容得很,低聲朝她道:“別怕,反正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容枝意還不太理解這話的意思,直到趙珩恬不知恥道:“這也是沒法子,我家夫人懷了身孕,鎮上郎中說她身子不好,這孩子很難保住,讓我去找其他的郎中瞧瞧,恰好城裏的祖祥酒肆急需幾大壇石凍春,我便帶她一道來瞧瞧城裏的大夫。”


    “還想問軍爺,這長安城哪家醫館的郎中醫術最好?”說罷佝僂著身子朝人家作揖。


    “送酒…”門吏一邊盯著他臉打量,一邊又掀開酒壇上掩蓋的棉布,讓人開壇驗酒。


    酒是劉大東家城外酒肆運來的,都不用靠近了聞,棉布一掀,酒香四溢,怕是三十尺外都能聞得出這酒的醇厚。


    “倒是好酒。”


    “當不得官爺誇讚,隻是自家祖傳秘方,做的也都是小買賣,官爺當差辛苦,這酒本也多出幾壇,合該給您送些嚐嚐鮮才是。”


    門吏笑得合不攏嘴,可正當趙珩要去搬酒,他臉色唰一下黑了:“真當官爺爺我這麽好賄賂!誰稀罕你幾壇子酒!你二人定有問題,來人,把酒搬迴去好好驗驗!”


    真是貪得無厭,容枝意心中大罵,分明是想奪他們的酒,給兩壇不稀罕,全搬走就稀罕了?!


    她一不做二不休開始喊肚子疼:“嘶——唉——疼疼疼——”


    “娘子!”趙珩是反應快嗓門也快,“娘子!你這是怎麽了?他們收了我們的酒,酒沒了無所謂,你和孩子可不能有事啊!”


    容枝意汗都要下來了,他這嗓門,怕是十裏八彎的人都能聽見。


    “官爺!這大冷天的,我家娘子都疼成這樣了,現在掉頭今晚也都要在路上了,您就行行好,放我們進去看看大夫落個腳吧!酒就當孝敬您的了,您盡管拿去吧!”


    容枝意蜷縮在地,疼得眼淚汪汪直冒虛汗——方才掐自己那把有點太狠了!


    身後也有不少人看不下去了,跟那門吏吵起來:“你們要酒他們也給了,人家娘子都疼成這樣了,總該讓人進去瞧瞧!哪有收了東西還不放人這樣的道理!”


    果不其然,吵鬧聲引來了守城的將領,趙珩一眼便認出了他,這是十年前打仗睡過頭被先皇貶去守山的鮑將軍。曾經的一大笑話,這就被趙誠忽悠來守城門了。所幸他應當並不認識趙珩,他被貶時他才八歲,就算見過,相貌和現在也差得多了。


    鮑將軍人生得虛胖,講話聲音卻細細尖尖的,問出了什麽事。聽門吏三言兩語解釋了事情經過,那人一口咬定酒是有問題才收的,於是看趙珩的眼神一下便可疑了起來。


    不過今日,就算他們不讓進,周圍的百姓也不同意:“這酒我們方才都嚐過了,哪有什麽問題?若是有問題咱們都倒下一大片了!這不是好好的嗎?!”


    容枝意這才明白過來趙珩為何要同周圍人打好關係。而鮑將軍也心知肚明,門吏就是想將酒全收入囊中這才謊稱酒有問題得,一巴掌拍在那門吏臉上:“你個蠢貨!”


    但他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治下稀爛,於是朝眾人道:“諸位諸位,稍安勿躁!這一壇酒沒問題,不代表每壇都沒問題,查驗一番的確更為妥當,等結果出來沒問題,我們自會還給郎君與娘子。隻是…”鮑將軍看了眼滿地打滾的容枝意,咬牙賠笑,“娘子疼成這樣,人命關天,我們怎會不放二位進城呢!”


    “快快快,快扶娘子起來,放人進城找大夫!”


    趙珩暗暗勾了勾唇,他原先的確擔心不能進城,但在看到鮑將軍的那一刻他便放心了,此人愚鈍至極又沒定力,根本頂不住輿論壓力,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台階下。


    於是,趙珩攙著容枝意順順利利地從延平門進了長安。至於劉大東和輕雲,他們是在臨近關城門時檢查最為鬆懈的時候進的城,顯然要順利得多。


    在與他們匯合之前,趙珩先去了劉嫂子酒肆,讓她借著送酒的名義去了一趟謝府傳消息,告訴謝澤旭他進城了,讓他另想法子通知趙景帆和趙謙。


    焦灼地等了近乎兩個時辰,終於等到了兩個神神秘秘的人。


    趙珩壓根沒想到謝澤旭帶著宋嘉夕親自來了,因為照他的猜想,謝府尹早該在幾天前就被人盯上,無論去哪做了什麽,都會被事無巨細匯報給趙誠。他這麽光明正大的上門,就不怕被人給活捉了?


    身邊人用哭腔顫顫巍巍喊了一聲“梔梔…”


    趙珩無奈一笑,也是,來都來了,要抓也是一起抓,就算過會兒成為籠中鳥,也不妨礙此刻相擁敘舊。


    “阿旭,我活著迴來了,你是不是該請我去鬆濤居喝一頓呐?”


    容枝意站在原地,怎麽努力都看不清立在她麵前的小娘子。可當她喜極而泣抱住自己,一遍又一遍喊著她的閨名,還有那滿懷的梔子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無比的確定,這是宋嘉夕。


    她淚如泉湧,不可置信地將手收得越來越緊,“梔梔,當真是你嗎?我真不是在做夢吧,你這些日子還好嗎,趙誠有沒有為難你們,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宋嘉夕並沒有迴答她,耳邊隻有她悲痛的啜泣聲,容枝意抱著她,自然能感覺到全身都在發抖。


    “出什麽事了?你怎麽哭成這樣?”印象裏,宋嘉夕是不會輕易在人前掉眼淚的。


    謝澤旭憂心忡忡看著二人:“宮裏出大事了。”


    劉大嫂點起燈,重逢的四人坐在狹小內室裏詳談。謝澤旭將近來長安發生的事一件不落和二人講了一通:“你們不在的這些日子,城中大部分巡街守門的人馬都被漸漸換成了趙誠的人,就連京兆府也有不少,阿諺走前讓我靜觀其變不要輕舉妄動,我便沒有出手清人。然這月初開始依舊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蹤我和嘉夕,我便幹脆稱病,說要在家休養幾日,實則暗中和嘉夕一道逃去了遠離太極宮的別院居住。”


    趙珩將謝澤旭的話琢磨了一遍:“城中這麽多人馬,皆數換成他的,姨父難道沒發現嗎?”


    “聖人他…”宋嘉夕抬眸看了眼對座二人,沒敢輕易說出口。


    趙珩一頭霧水:“姨父怎麽了?”


    “我也是聽阿謙說的,說聖人病得很重,幾乎不能理事。”


    “是先前的咳疾還未好?”容枝意走的時候他便咳得厲害,但問了太醫,迴迴都說不礙事,怎麽幾日不見病得都不能理事了?


    太醫署那幫人不至於廢到連個咳疾都治不好,真要深究原因,要麽是聖人要求保密,要麽便是…裝病?她更傾向前者,瞧他之前咳得那幾下和蠟黃的臉色,身子就不太健康。


    “聖人病重,太子未歸,權臣相助,於趙誠而言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那聖人和娘娘豈不就…”話及此容枝意忽然反應過來,皇後根本就不在長安。當初聖人沒收六宮大權讓她去佑國寺,難道是料到會有今日這出?


    那便更加坐實她受罰是聖人的意思了,真不知被當做棋子是喜還是悲。


    “他若想要光明正大得到皇位,便不會對聖人下手。”趙珩頓了頓,“隻是…那危險的就是阿謙了。”


    相比於趙誠這個從小被丟在洛陽養病,被人忽視無人問津的皇子,百姓和臣子們自然更願意相信生了病的聖人會將皇位傳給在皇後膝下長大的次子趙謙,所以鏟除她是趙誠上位的必經之路。


    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趙謙很快就要背負上弑父逼宮的罪名被賜死,死無對證,正巧把所有罪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光明正大坐上皇位。


    “就非得鬧到自相殘殺的地步麽…”


    答案是肯定的,若顧念手足,難江山穀裏又怎會對趙珩痛下殺手,又怎會與武安侯聯手,攤開了說,武安侯背後做的這些見不得光的事他趙誠又知道多少呢?


    眾人轉眼陷入沉默,倒是宋嘉夕心急如焚道:“還有…聖人好些日沒有上朝,偏就昨日傳召了不少朝臣進宮,阿爺也在內,本是正常的,可阿娘給我遞來消息,說阿爺直到現在都沒有迴府。於是我便猜測,昨日根本就不是聖人傳召,而是趙誠假傳聖旨,想將朝臣困在宮裏。”


    “除了宋寺卿,還有誰進宮了?”


    “召王殿下也進宮了,還有漢陽郡公、齊國公和世子、中書省徐大人…張太傅及其嫡子嫡孫…”宋嘉夕報出一串串名號,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是明確站在太子陣營的。


    容枝意完全理解宋嘉夕為何心焦成這樣,此刻這些朝臣的命,就在趙誠的一念之間。她還時刻心係著唐可兒,她最是口無遮攔不服人的性子,要真與趙誠對上,不被扒層皮都是好的。


    “景帆此刻在何處?”


    謝澤旭搖搖頭:“她昨日並未入宮,加之這幾日被人跟蹤,聯係便少了,我也不知他現下在何處。”


    話及此處,誰也沒想到姍姍來遲的輕雲和劉大東帶來了趙景帆的消息。


    “召王殿下挨了鞭刑,被關起來了,奉節郡王發覺不對勁,便要出城尋太子和世子,恰好在城門口遇見了我和輕雲。我把您二位已經進城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即刻調轉了馬頭,隻說那人開始行動了,讓諸位盡快入宮,他在宮門外等你們。”劉大東將趙景帆的話一字不落告訴眾人。


    “那我們盡快進宮?”容枝意有些坐不住了,再不去救人怕是三表哥就要被鞭子抽死了。還有不知生死的可兒和朝臣們。


    趙珩倒沒做別的安排,隻讓劉大東去準備一支放信號的煙火。謝澤旭本想讓宋嘉夕在此等候消息,但拗不過她急於見到父親,隻好將人帶上。


    每一個人,都帶著赴死的決心。


    容枝意與趙珩共騎,黑沉如墨一般的深夜,唿嘯的寒風,表麵上寂靜無聲的長街,詭異的氛圍和莫名的壓抑感讓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拽緊了趙珩的衣袖。


    胡思亂想之際,寂寥的長街上忽然竄出一大隊攔路的惡虎,他們似乎已經在這守株待兔許久,連放了幾箭沒射中人後,容枝意終於看清了這些人的樣貌,領頭之人麵熟得很,正是武安侯某個不中用的庶子,沒記錯的話,這人行四。


    姚四揮手讓人放下了弓,眼神越過趙景帆落到趙珩身上時,還輕佻地打量著容枝意:“郢王世子,容娘子,許久不見呐。”


    趙珩懶得與他多費口舌:“姚四,你以為你這點人能擋得住我們?識相的話趕緊滾開,本世子還能饒你一命。”


    姚四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郢王世子呢,爺爺我告訴你,過不了今日,你和你懷中的娘子便要淪為階下窮了!放心吧,到時我必定替你好好享受一下與容娘子…”


    容枝意隻覺耳邊一陣勁風,有什麽東西從趙珩袖口飛了出去,還沒瞧清是什麽,對向一聲慘叫,姚四的左眼上竟直挺挺插著把銳利的小刀,刀劍刺穿了他的眼珠,短短一瞬,鮮血噴湧而出,將他肩頭衣裳都打濕了一半。


    “姚四,我殺了你爹唯一的嫡子,你是不是就天真的以為侯府世子之位能輪到你頭上?當初沒扒了你的舌頭讓逃過一劫了倒成我的不是了?我告訴你,今日本世子就要替閻王收了你!”


    話音剛落,容枝意腰間一緊,趙珩帶著她騰空而起。可惜根本不用他們出手,謝澤旭忽得雙手成環一聲哨響,暗中數十黑影竄出,一擁而上。


    “元洲!”趙珩大喜過望。


    “你們先走我斷後,阿謙在宮裏等你們相救!”徐元洲雙刀齊上奮力殺敵,根本無暇顧及旁的。謝澤旭綁了痛暈過去的姚四將其拖在馬後,趙珩拽過韁繩迅速跟上。


    這一路都不太平,若不是趙謙等人早有預料,傾盡所能安排了人手相助,不知要在路上荒廢多久。容枝意驚歎趙謙的周密部署,他被傳召入宮,深知前方是隨時可能坍塌的山崖峭壁,為了讓趙誠能放鬆警惕,為了給他們謀求更多時間,不得不邁步向前。


    他安排的人何止徐元洲,連陳璟安都從洛陽趕過來了,整個長安但凡和他們交好,能抄起棍棒家夥的,都在今夜伸出援手。甚至袁詩敏和容茂仁都聯手了,守在靠近皇城的最後一個坊門外。


    “三妹妹,我從前不懂如何做好一個兄長,對你從無關照,可自去歲你迴長安,處處幫襯又拿真心待我,我是又悔又恨。今日就算豁去這條命,我也要送你進宮!”


    容枝意淚盈於睫,正要說些什麽,袁詩敏長鞭一揮:“你少在演苦情戲,也不看看跟誰搭檔,本姑娘冠絕一世,就這幾個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你要真想死也往別處去,叫別人以為我廢得連個搭檔都護不住!”


    容枝意收迴眼淚,仰望無星無月的夜空,奇怪這冷風凜冽的深秋夜裏,她竟絲毫感受不到寒冷。


    一應事物有成有敗,成了,除卻幾句褒獎和幾樣豪禮,他們實難得到什麽。可若是敗了,趙誠會親自將人殺得幹幹淨淨,這是要賠上性命的賭債。但他們還是來了,這無疑給了他們極大的鼓舞。


    “意兒。無論結果如何,我會盡所能護你周全。”眼看著皇城近在眼前,身後人低沉的話語在耳畔響起,“若最後事成定局不隨人願,你隻管逃,我若有命,自會去尋你。”


    她知道他也會怕,知道他的鎮定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她正正神,就算是為了這些朋友,為了能和身邊的郎君長相廝守,她都要拚盡全力打好這最後一場仗。


    “無論結果如何,生死不離。”她握緊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側目與他對視,“不隨人願也無妨,下輩子你來找我便是。”


    伴著她輕快的語氣,趙珩帶著人馬疾馳過朱雀門,宏偉壯麗的太極宮映入眼簾。出乎意料的是,此處並無看守的兵丁,他們十分順利地來到了承天門外,這是入宮的最後一道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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