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始終念叨著明日早些起來玩雪,所以容枝意今日醒得極早。也沒喊人伺候,披了件外裳赤腳踩著鞋跟便跑到了窗邊往外望。果真不出所料,雪至今未停,外頭一片冰天雪地,地上、窗台上、屋簷上、枝丫上,全都蓋上了一層厚實的白棉被。


    外頭正有人有說有笑地在掃雪,是她院裏的兩個丫頭和嬤嬤,看到容枝意露出腦袋,連忙打招唿:“娘子今日怎的起這麽早?”


    兩個小丫頭立馬停止了說笑,收了掃帚跟她行禮,容枝意擺擺手讓她們繼續,不必管她。雖然她三年未見著雪了,興奮得想衝去雪地裏滾上一圈,但還是老實的等著照水端水來給她洗漱。今日是她起得過早了,若喊了別人來或自己去洗,按照水的性子定然要自責,然後明日起個大早來等她。


    照水按往日的時辰端著水開了門,容枝意側躺在榻上,一聽聲忙閉了眼,等她叫了兩聲才睜開眼,還故意問道:“你昨日才迴,今兒怎的還起這樣早?”


    “奴婢照著往日的時辰起得,不早。娘子昨夜還念叨著要玩雪兒呢,今日雪都積起來了。”


    “是嗎?”她裝作欣喜的樣子,“快換衣裳,叫人去喊四妹妹起身,就說我要去她那用早膳。”


    直到不知身上被砸了幾個雪球,玩得發髻都鬆散了坐在廊下喘氣時,看著麵前依舊活力滿滿的弟弟妹妹時,容枝意才有種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怎的了?”容姝也離開了紛亂的戰場,朝她走過來。


    容枝意望著這絲毫沒有停下意味的大雪歎氣:“阿姝,你說,這沒確定關係前,玩一天也想不到他,怎麽確定了關係,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他呢?你也是這樣嗎?”


    容姝雖是妹妹,但到底是過來人,她撣撣身上被砸到的雪粒,在她身旁坐下:“你要見他還不簡單?哪像我,日日被爺娘關著,縫這縫那的,也就能和你說說話。”


    “他傷還沒好呢。我倒是想去找他,可蔣樅休假去了,我答應了他這兩日不出門的。”


    “哎——”得了思鄉病的兩個姑娘一同歎著氣。


    容姝算了算自己上迴見到陳璟安竟還是去武安侯府,那日她爺娘也在,攏共也沒跟他說上幾句話,隻好再次提醒:“倒不如趁這段時日多見見,訂了婚就真的難見了。”


    容枝意鄭重點點頭,等熬過蔣樅放假的這幾日,立馬就殺去他郢王府!


    午飯是眾人一塊兒用的,朱氏話裏話外都在問她婚事到底定了誰,容老太太聽不下去了,撇開話題問五嬸嬸劉氏五叔可有來信,幾時迴來。五嬸嬸放下筷子:“母親不提媳婦險些忘了,方才飯前那邊來了信,媳婦還沒來得及讀呢。”


    容老太太三年沒見這個小兒子,實在想念的緊:“快拿上來。”


    劉氏在飯桌上拆了信件,一目十行讀了過去,笑容愈發濃烈:“說是十號出發的,東西帶的多走得慢些,估計這月底就能到了。”


    “好啊!月底也就是這幾日了。”容老太太謝天謝地謝菩薩保佑,又不放心地吩咐,“到時,提前派人去城門等著,三年未迴,定要給他好好接風洗塵,叫府裏人都去!特別是三個哥兒和姐兒。”


    飯後跟容姝在廊下散步消食,她又跟容枝意說:“到時咱們一塊兒去接五叔吧,五嬸嬸一人帶三個孩子出門,可不大方便。”


    容枝意點點頭,忽覺哪裏不對:“你不會是想著讓璟安在城門口等你,你倆好偷摸著見上一麵吧?”


    容姝目瞪口呆,驚訝得連她嘴都忘了堵上了:“你怎麽知道…”


    容枝意笑得頗為嘚瑟:“你就這點出息!”


    在府裏煎熬地度過了兩日,便是這雪下得再大,趙珩不在身邊,容枝意也沒了興趣,隻好看看書打發時日。期間宋嘉夕帶著楚七娘來看過她一次,她的婚事定在來年三月,沒剩多久了。容枝意跟她說了自個的婚事有著落的事,她還笑話她:“兜兜轉轉,歸來仍是那個他啊。”


    容枝意嚐一口她帶迴來的蘭花糕,說是楊記新出的花樣,又問起她寸光陰如何了,她前段時日躲災,這段時日忙得腳不沾地,都好些時日沒去看過了。


    “我正要與你說呢,”宋嘉夕拿起容枝意矮桌上那本書,“就是這本,書會上太子殿下推薦的《秋雨落廣陵》,如今不過三月時日,都賣了千本了。便是在寸光陰讀過一迴的,都要買兩本迴去放著,說一本收藏,另一本放在枕邊,常看常新,還能助眠做個好夢。”


    容枝意放在枕邊的那本也讀了好幾迴,翻得書頁都有些爛了。這本則是趙諺寫了心得體會的原本,宋嘉夕隨手一番,便被吸引了進去,還時不時指著哪一句給楚七娘:“原來在這寫這句話是這個用意!我讀了三迴都沒讀透呢!”


    “太子殿下果真是人中龍鳳。”


    “明明較我們大不了幾歲,竟能有如此高深的見解。”


    容枝意端著熱茶,賞著窗外悠然自得飄揚著的雪花,搖頭歎息:哎!表哥太有魅力怎麽辦!


    夜間的時候這場下了整整兩日的雪終於停了。容枝意沐浴後散著烏發上了塌,又新拿了本書讀,可是無奈怎麽讀都讀不進去,第一頁反反複複看了一炷香也不知道讀了什麽。隻好穿了鞋下榻,開窗往外探,除了守夜的丫鬟烏漆嘛黑的一人都沒有。她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又關好了窗,坐到桌前提筆開始練午後未抄完的詩詞。


    抄了兩行仍舊覺得靜不下心,在屋裏來迴踱步。照水從廚房端了熱騰騰的紅豆粥來時,便瞧見她家娘子失魂落魄地坐在矮桌前發愣。她猶豫著往前走去,路過書桌時又瞄見娘子下午抄了一半的那首李太白,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後邊竟然跟了一連串的昀升二字。照水頓時了然,這是得相思症了。


    容枝意兩眼無神,想起那日和趙珩分別時他把她堵在車裏不讓下,非要叫她喊一聲昀升哥哥。她還覺著羞恥死活不肯,如今卻想著,若是默念百遍昀升哥哥,趙昀升本人會不會立馬出現呢?照道理來說該出現了啊,難道他就不想她嗎?


    “娘子,您晚膳用的不多,今日廚房宵夜做的紅豆粥,奴婢給您端了些。”


    “放著吧。”依舊是無精打采,別說紅豆,就算是綠豆黃豆黑豆她也都提不起興趣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輕雲端了碗粥掀過夾了棉布的門簾進來,看到二人同時目不轉睛盯著她。


    怎麽了?她臉上有東西啊?一巴掌唿在臉上摸了個遍,啥都沒有啊!她不過隨口吟了句膾炙人口的詩句,沒犯什麽錯吧!難不成是這粥不能吃?


    “娘子…”她將粥藏到身後,在另二人的火熱目光下僵直了身子幹站著。


    “…我來是想說,蔣侍衛迴來了!”


    容枝意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叫他進來!”因為念著蔣樅在難江受了些小傷,便給他放了幾日假,如今假期已過,她當然得喊他進來問問他們世子這幾日做什麽去了。


    因著是大晚上,容枝意穿了外袍坐在屏風內,端了那碗香甜的紅豆粥,就瞧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立在屏風之後。正琢磨著該怎麽開口,輕雲關上了門,屏風外的男子突然開口問道:“不知縣主有何吩咐?”


    容枝意眼睛一亮,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她也不顧自己此刻的樣子,放下紅豆粥就踩著鞋跟快步繞過了屏風。


    趙珩身穿暗黃錦袍,藏藍紋皮帶係在腰間,肩頭與鬢邊仍落了些未化的雪花。昏暗燈光下,他舒眉朗目,更顯眸光深邃,嘴角那抹笑意在看向她時就更加肆意了。


    比表哥私藏起來的那些頂好的玉石還要耀眼些。


    一想到自己這兩日除了想他沒做什麽別的事,低著頭站在原地抿唇,都不好意思看他。見不著的時候想念,見著了怎麽又開始扭捏了。


    女人心海底針,她也不懂自己。


    趙珩也沒說話,上前一步,手放在她後腦上,一下一下地摸著,順著腦袋摸向飽滿的耳垂,一點一點向她靠近。裏外溫差極大,他自帶一身寒氣,而她渾身散發著沐浴後的清香與暖意。低著頭撲閃著大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日不見,好像如何開口都有些尷尬。


    容枝意覺得她不能這麽慫,該做些什麽才是。


    於是她開始很有骨氣的低頭把玩他腰間的玉佩。不料頭頂卻傳來一聲嗤笑,她的臉頰肉再次很沒骨氣的背叛了她,被趙珩輕輕捏著。她皺著眉,被迫地抬起頭看他。


    那句做什麽還沒問出口,及腰的長發被他修長的手指隨意一挽。


    他並未退後一步,嗓音低沉道:“去照照鏡子。”


    容枝意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好似是一根簪子。她轉過身邊走邊問:“是什麽?”


    “定情信物。”


    容枝意臉一紅,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看向銅鏡。這是個垂珠簪,簪頭倒不是那些時下流行的花鳥形態,而呈一個彎彎的弧形,下邊還垂了一小串珠子,質地極好,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跟你的玉佩好像,”話落她才恍然想起,“這是表哥那塊藍田玉?”上迴贏了劃船,她也沒問趙諺要彩頭,原來直接給了他。


    趙珩依舊站在屏風旁,並未再向前:“他當時把料子給了我,我思來想去,不如再用來給你做支簪子吧,平日都能戴,實用些。”


    容枝意點點頭,捧著鏡子照了半日,這個樣式市麵上從未見過:“還是你畫的麽?”


    “益州每一晚的月色都很美,我想分享給你,於是把它畫了下來。”


    原是個彎彎的弦月。再次欣賞了一遍發頂那根玉簪後,她鼻尖一酸跑上前抱住他:“我還當你信件裏為何決口不與我提想念二字,原是…都寫在月色裏了。”


    趙珩不由得笑了,埋頭進她溫熱的頸窩:“長安的月色也很美,多慶幸,日後不用動筆,就能和你一起看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耳邊更是嗡嗡作響。


    相擁過後,容枝意請人奉了茶,這才得空問起他益州的事辦的如何,她本在信件裏聽過一些,但許是怕被人偷看,他沒怎麽多說。趙珩飲茶,與她說了些大致情況:“證據都呈上去了,姓沙的和那魯光中不日便要被押來長安,到時再細細審問。”


    “那張大人究竟是誰害死的?”


    “是魯光中。”趙珩十分肯定,“他這些年潛伏在益州署,明麵上是刺史的走狗,實則一直在利用姓沙的,買賣官職、增收商戶賦稅從中牟利、欺壓農民,都是他的主意。且他這些年一直與長安有往來,但具體是與誰,無人得知。”


    “貪官當道,益州百姓這些年簡直苦不堪言。”容枝意感歎,“還有張大人,忍辱負重兩年,若不是他,你也難在這麽短的時日裏搜得實證。”


    “等結案,聖人會對其家眷好好安撫的。”


    人都沒了,再安撫都是無用。容枝意隻盼張夫人能好好撐下去,別讓這個世上再多一個她。


    趙珩不能多待,容枝意院裏沒有別人了才小心翼翼開了門送他:“你的手還沒好,萬事小心些。”容枝意頗不放心。


    趙珩又上前抱了抱她,怕她凍著,幹脆將她裹進自己的鬥篷之中。


    非禮勿視啊!身後的蔣樅和輕雲照水跌跌撞撞轉過身。


    容枝意躲在他懷裏害羞地伸手捂臉。卻聽他道:“早知這種滋味,當時就該讓伯父早些定了你我親事才是。”


    “現在也不晚。”她伸手環住他腰身。


    趙珩輕笑了一聲,又道:“我母妃來信說臘八前便能到,這次能待上一月多。我已給她迴信說明了,聖人那也透了些底,明日過後,大概真的再難見麵了。”


    索性沒過幾日,她也開始忙碌起來了,就說今日是五叔迴長安的日子,她起了個大早和容姝一塊兒做了拿手的玫瑰酥帶去,容府的馬車排了一溜,連容老太太都在門口候著等兒子歸來。容家從上到下,麵上都是帶笑的。五嬸嬸更是,放下往日一概的慵懶之態,梳著飛仙髻,淡妝輕抹,容光煥發,本就是花信年華的女子,這樣一裝扮,更是如同出水芙蓉。


    容姝搖著最小妹妹的手戲謔道:“你阿娘今日可真是應了那詩裏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好一個清麗婉約的美人,五叔見了定然歡喜。”


    因要去京郊,劉氏忙得不可開交,正在勸老太太先進去,等進了城門再出來等也不吃。聽到容姝這句話,羞澀著低頭笑:“你快別打趣我了,帶著念兒先上車吧,一會兒咱們就出發了。”


    容枝意早在車上等了,她這幾日新得了個話本子,講一江湖女俠的傳奇一生,正看到和男主角成為死對頭相愛想殺的戲碼,每日都捧著那話本看個不停。


    輕雲跟容姝嘀咕過,說她這是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那麽想著世子。結果後來,容枝意忽然問她:“輕雲,你說我這麽大了,再去練功,會有機會稱霸武林嗎?”


    輕雲扶額,嚇得用炭盆烤的那栗子肉都險些掉了:“毫無可能。何況娘子還要做世子妃呢,哪有空去稱霸武林。”


    “這世子妃和稱霸武林…好似還是稱霸武林誘人些。”容枝意接過她那盤烤栗子,“不過,當朝親王世子妃背地裏其實是武林盟主,白日要管轄各大門派山寨,夜裏還要跟美貌世子你儂我儂,豈不是更吸引人了!”


    輕雲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總之,容家這頗為壯觀的隊伍就此出發了。


    “阿姐,你不是去過南方嗎?我總聽那些個說書的人說,南方姑娘都如同透花糍一般嬌小軟糯,相貌也多半優於我們長安的姑娘,可是真的?”


    容枝意放下書,迴憶了一番:“也沒有世人傳的那麽誇張吧,不過,你看我母親便曉得了,我外祖家中幾個通是那樣軟弱的性子,隻有娘娘不一樣,她也是進宮後性子才變得烈了些。 ”


    “那,五叔三年都沒有見到五嬸嬸了,一個人在那廣州待著,他會不會中途迷上廣州美人啊?”


    “呸呸呸,你少在這瞎說!”容枝意忙斥道,“五叔五嬸伉儷情深,三年來書信從未斷過,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家每月要收多少信件,怎好在這瞎議論長輩的事!”


    不料最後,當眾人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時,容五郎卻笑嗬嗬從馬車中扶出了一位風姿綽約還大著肚子的姑娘。容枝意徹底看傻眼,這打臉未免來得太快了。


    五嬸嬸劉氏本在招唿著三個孩子喊阿爺,來之前還教了念兒叫她見了阿爺就上前去讓他抱抱自己,誰知此刻念兒才剛開口,容五郎就道:“念兒乖,阿爺一會兒再抱你。”隨後便從車上扶下了個姑娘:“思影,快來見過主母。”


    劉氏愣住了。在場眾人都愣住了。鬧市街頭,玉思影手扶著漸大的腰身,婀娜地福了福身,聲如鶯啼細聲細氣:“思影見過主母,見過幾位哥兒和姐兒。”


    劉氏來時神采奕奕的臉龐頓時黯淡無光,容枝意當下沒給什麽好臉色,抱起念兒轉身就離開了。來往路人眾多,不少停下來看熱鬧的,容姝心裏著急,上前去攬住了劉氏。


    劉氏終於迴過神,笑容苦澀:“嗯,老太太等多時了,快些迴府吧。”


    而後才抱起了八弟弟轉過身,七弟弟掙脫了母親的手上前問:“阿爺,這是誰呀?”


    容姝沒聽見他答了什麽,隻看見劉氏轉過身時眼角劃過的淚。她忍著心中的酸楚,上前去拉七弟弟:“豐哥兒,你方才不還說餓了嗎?三姐姐今日特意做了你愛吃的玫瑰酥,咱們一塊兒去找三姐姐吧。”


    豐哥兒一聽立馬跟著容姝離開了。她走了沒兩步,又聽見身後傳來一句:“他們好像不大喜歡我呢。”


    容姝的腳步更快了,幹脆抱起了豐哥兒跑向了容枝意的馬車。迴程的馬車不複來時的歡喜,容枝意更是罵了容五郎一路:“五嬸嬸在家替他生兒育女替他操持家務事,縫完衣裳縫褲襪,擔心他公務繁忙擔心他生病,他倒好,日子過得真是瀟灑啊。”


    “嬸嬸生念兒時幾經兇險,才為他生下女兒,方才念兒開口要阿爺抱,他看都沒看一眼,光顧著馬車裏那個相好了。”容姝也實在氣不過。


    “還在這種場合讓她喊嬸嬸為主母,逼著嬸嬸同意他進門,簡直是小人做派!那些個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她想了想又掀起窗帷,“照水,那個思影身邊不是跟著好幾個婢子嗎,你去探探她們底細,打聽一下她究竟是如何認識五叔的。”


    “若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怎會沒進門就叫人懷了孩子?還讓她這麽大老遠跟著來長安。我看她那樣子就不是什麽正經出身。”容姝掰著手指頭猜測道。


    容枝意撇嘴:“你可少說兩句吧,當心全給應驗了。”


    容老太太親自操持了席麵,在府裏等候多時了,還未到飯點,遠遠瞧見個馬車影,便吩咐了朱氏快去準備。畢竟親生的兒子就這麽一個,三年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要擔心人有沒有瘦了有沒有病了。她待劉氏也很不錯,因為劉氏是她當年親選的兒媳,當初進府四年不到,又生下了二兒一女,為人也恪守本分。。


    最先迴來的是容枝意的犢車,念兒最先跑下去,喊了聲祖母,容老太太抱住她,問她可曾見過爹爹了,念兒不過三歲,口齒並不大清楚,加上容老太太耳朵也不大好使,祖孫倆說了半日,容老太太才聽懂念兒說了什麽,說的是:“阿爺帶著個姐姐迴來了。”


    容老太太忙問容枝意,容枝意點點頭,毫不掩飾著道:“還大著肚子呢,當眾就讓人喊嬸嬸為主母,城門口人都瞧見了。”


    容老太太最是愛麵子,聽了這話身子都往後退了一步,一旁嬤嬤婢女們上前扶住,都道老太太保重身子。


    “這個逆子…”當眾帶迴個不明不白的姑娘,還大著肚子逼劉氏讓人進門,他不為劉氏考慮考慮也得為自己未來的官運考慮考慮吧!上個月錢明遠的案子傳的滿大街都是,他難不成要步他後塵?


    容老太太氣得不輕,這可不行啊,他兒子是要做京官的人,他們容家是文官清流人家,不能有半點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叫何名字?”


    “好似叫思影。”容姝答道。


    容枝意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


    “這便是你跟我提過的思影吧?好姑娘,外頭風大,快快進屋吧。”容老太太笑容誇張,拍著那姑娘的手。


    容枝意覺得自己險些就要當場昏迷了。為了不丟麵子,讓別人覺得這思影不是個來路不明的姑娘,老太太竟然說出這樣違背良心的話。就不怕傳出去說容家五郎寵妾滅妻嗎,這可是要遭人詬病的!


    容枝意和容姝看看相攜而去的母子二人,又看看抱著孩子站在馬車旁的劉氏,眼裏滿是不甘。


    “嬸嬸…”


    劉氏無奈苦笑,淚水卻在眼眶打轉:“我沒事,該這樣的,本就該這樣的,身為女子,本該習慣的。”


    “從前他不納妾,又不代表以後不納妾。是我不夠賢德,沒有為他張羅,是我有錯。”


    容枝意想開口說什麽,最終卻隻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她可以不給人麵子,可以轉頭就走,頂多被說一句縣主刁蠻。但劉氏不能啊,這是忌妒,是犯了七出的,就算娘家再有權勢,這種事也是管不得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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