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詩,梁莘。


    範純禮也打聽過,當時就在梁莘與一人在太清樓。


    而後,當時梁莘與曹暘被同時關進了開封府大牢內。


    曹暘是曹家三房嫡子。


    此時,想一想,曹評領軍西征、三房曹晟調入種師道所部、曹誦出使遼國。


    不需要什麽證據了。


    完全可以大膽推測。


    那天在太清樓,梁莘與曹暘護著的人……趙佶。


    當今皇帝,官家趙佶。


    那麽,蔡京府少了十一人的案子,能查嗎?


    範純禮也是在大宋朝堂上大半輩子的人,是真的又臭又剛,但卻不代表他是純傻的,可以彈劾任何人,唯有一人不能被彈劾。


    當今官家。


    想到這裏,範純禮輕唿一聲:“來人,送信去曹府。”


    “是。”


    範純禮送了一封什麽信呢。


    依禮,曹曇就是梁府大娘子,所有的禮隻差迎親這一步了。


    梁府內之事,曹曇有絕對的發言權。


    範純禮送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正式的公文,請求曹家協助調查關於李家小娘(李清照)的事件內容。


    曹府。


    就這麽一份公文送到,曹曇隻是看了一眼,隨手就甩給了曹安。


    就這麽一點小事,曹安就能辦了。


    隻要李格非這邊出一紙文書,然後送到曹府,接下來曹府會處理好一切。


    根本就不是個事。


    曹安取了李清照父親李格非給的文書後,到了曹曇這裏匯報:“姑娘,這位範知府深知為官之道,老奴隻是不知,他是在向我曹家示好,還是別的原因。”


    “不重要。”曹曇相信,問了梁莘就會有答案。


    隻是……


    曹曇此時有兩個問題想不明白。


    就王京玉的日常傳來的消息,梁莘把李清照搶迴來之後,就像搶了一個工匠迴來。


    寫書、鑒畫、最近又安排燒琉璃。


    卻是……


    還有,最讓曹曇疑惑的是。


    朝會。


    梁莘不是朝官,為什麽朝會的時候,他要入宮呢?


    王京玉不知道,曹曇也猜不出來。


    想到這裏,曹曇吩咐了一句:“筆墨。”


    曹曇很正式的給梁莘寫了兩封信,一封給李清照,大概的意思就是,你若想離開,我曹家證你清名。你若不想離開,直接告訴我。


    另一封給梁莘。


    說的還是李清照這事,讓梁莘表一個態度。


    其餘的事,隻字沒提。


    入夜,梁府。


    李清照在屋內坐立不安。


    她相信,曹府有能力證明她的清名。


    看了一眼自己屋角那隻裝滿了金錠、銀錠的箱子,李清照心裏揪著難受。


    這些金銀不是她的。


    但她卻可以拿著這些金銀去大相國寺街,去……買、買、買。


    哪怕隻是過手,梁莘就把她淘迴來的書畫、字帖、碑文什麽的全部拿走,但這尋寶的過程卻是極快樂的。


    還有,紅樓夢還沒寫完。


    還有,梁府竟然有宮中的貢品徽墨,聽說宮裏還有研究新墨,她想去負責研究新墨之事。


    還有……


    正在李清照坐立不安的時候,春蘭小跑著過來:“莘哥兒來了,往這邊小院來了。”


    李清照趕緊起身,往門前走去。


    梁莘入院,李清照正好打開門。


    梁莘站在小院門前:“替我寫一首詞,然後派人給曹家大姑娘送去。”


    李清照問:“什麽詞。”


    梁莘背過手,仰望月光: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迴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梁莘又抄詩了。


    還抄的是李清照的詩詞。


    這首詩大概在兩年後,是李清照的父親被貶官,離開汴京的時候李清照寫的。


    就是寫,思念之情。


    李清照內心念了兩遍,一扭頭:“不寫。”


    梁莘沒說什麽,笑了笑,轉身離開。


    看梁莘離開,李清照喊了一聲:“你,你這惡人。”


    梁莘隻是背對著李清照擺了擺手,大步離開。


    沒錯,梁莘就是惡人。


    這首詞,借李清照之手寫出來,再送到曹曇處。


    細想,這內涵就太多太多了。


    到底是李清照內心想著梁莘,還是梁莘在說推遲迎親曹曇內心所想,或是梁莘所想,再或是……


    惡人。


    惡人……


    李清照內心把梁莘罵了一百遍。


    梁莘卻突然轉迴頭,將一隻小盒放在門邊後,又走了。


    春蘭小跑著過去,拿起小盒迴到李清照身邊。


    盒內,一條墨。


    李清照拿起墨來到書桌旁。


    這墨,黑光如漆。


    她見過,這是新墨,之前她用過一小截殘墨,卻遠遠沒有這個品質好,上次得到的是老師張耒給他的,聽聞是東坡公用過的。


    但,這墨如何製造,李清照卻是完全不知道。


    梁莘知道。


    這墨用的原料是延川石液。


    是沈衝的父親沈括發明的,到現在一直在改進。


    用梁莘的知識來解釋,就是把石油放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去燒,然後把油煙給收集起來,再加入冰片、麝香等。


    在梁莘看來,這太浪費了。


    不過,也比砍鬆樹去燒鬆煙墨節儉太多。


    所以,趙有福帶人入駐軍器監,打著製造新墨的由頭,開始滲入,準備慢慢的控製軍器監。


    此時,隻說李清照。


    李清照磨好墨,反複又讀了幾遍。


    她感覺,這詞寫到自己心裏了,若不是梁莘念出來,她感覺這就是自己寫的,從用詞、押韻、節奏……


    無論怎麽讀,李清照都感覺這像是自己寫的。


    但,為什麽是梁莘作的呢。


    想不通。


    李清照都開始揪自己的頭發了。


    最終,她還是寫下這首詞,叫春蘭明天早上送到曹府去。


    曹府。


    曹曇收到了李清照的信,她也是真正讀過書的人,隻一眼就看出,這必是李清照所作,述心中之情。


    挺好。


    那安排了。


    李清照的爹,李格非又能有什麽意見。


    唯一的無奈是。


    他拿不出多少嫁妝來。


    原本就是一個清貧的官,也沒存下多少錢,倒是曹府很大氣,表示嫁妝什麽不用操心,曹府辦了。


    詞,是好詞。


    別說是曹府,就是流入汴京城之後,也是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


    這就是李清照所作的詞。


    唯有李清照,在梁府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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