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莘,是有運氣的。


    就在宗澤進入汴京城後不足一刻鍾,又有一個帶著家仆駕著馬車來到了汴京城。


    張叔夜。


    年少時蒙父蔭當過錄事參軍,後受其父友人推薦,當了陳留知縣。


    梁師成掉了幾百根頭發,在吏部那滿是假內容的卷宗中挑中了他,在梁師成看來,這有可能是一個能吏,而且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人。


    受詔入京的人,開始陸續的住進了館驛。


    不是吏部要他們入京,而是皇帝直接下詔。


    所以,無論是宗澤,還是其他人,內心都是忐忑的。


    什麽時候,皇帝會召見他們,也未知,隻能遞了文書,然後住在館驛安心的等候。


    皇帝。


    趙佶這會正在發脾氣。


    原本,到了傍晚這會,梁莘就應該迴到昭文館,把從昭文館拿出來的書放迴去,然後迴家,或者去酒樓。


    但今天,梁莘還沒走遠,就讓小太監給叫了迴來。


    因為,趙佶不高興。


    見到梁莘,趙佶一擺手,示意小太監們滾出去。


    門關上。


    趙佶就發脾氣了:“你出的好主意,現在幾十個臣子堵在皇宮門前上疏,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就這?


    這點小事就發脾氣。


    梁莘腦袋瓜嗡嗡,要知道在幾個時辰前,趙佶你隻差鑽到桌子地下發抖。日蝕的鍋剛扣到簡王頭上,還沒有正式出結果呢,你腦袋裏就想著要出宮玩。


    “你,聽到沒有?”趙佶衝著梁莘吼著。


    梁莘內心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玩吧,你就放開玩吧。


    梁莘說道:“那個,蹴鞠吧。”


    “你還會蹴鞠?”


    梁莘:“說到吃喝玩樂,我天下第三。我玩的蹴鞠,比普通人玩的更高級。”


    “安排吧。”趙佶雖然很遺憾,因為大臣們堵門上疏,打亂了他計劃的夜裏出宮方案,心情非常不好。


    至於日蝕。


    當他聽到韓忠彥拿著簡王與蔡氏兄弟的交往的書信在向太後麵前匯報。向太後下令簡王禁足,府中仆使留兩成的命令之後,趙佶就完全忘記日蝕這事,也忘記了自己被嚇的瑟瑟發抖的事實。


    在他看來,一切麻煩都已經過去了。


    耽誤自己玩樂,才是可惡的。


    此時,梁莘提到蹴鞠,趙佶想了想蹴鞠也是很有趣的。


    梁莘從趙佶的屋內退了出來,王浦已經在屋外候著了。


    一聽到趙佶發脾氣,剛離開的梁莘又迴來了,王浦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見到王浦梁莘就問了:“宮內會蹴鞠的人多嗎?”


    王浦:“無數。”


    梁莘:“行了,等著領賞錢吧,找三十名和你關係好的,立即開始準備,這次場地要準備。你聽我說……”


    蹴鞠最早起源於戰國,發揚於漢,進化於晉,到了唐時有了充氣的皮球出現後,就多了更多的玩法。


    當下最流行的,也是兩隊十一人,球不能落地,踢到對方吊著的圓環內,就算是得一分。


    皇宮內能工巧匠不少,但要讓他們製作一粒梁莘想要的球,至少需要三天,膠也是需要時間才能幹透的。


    不過,將一粒有彈性的藤球,塞進去一些羽毛,再包上皮子,變成圓圓球,半個時辰就能改造出來。


    在改造球的時候,場地也在準備著。


    架起火盆,石灰劃線,找到竹子製作球門。


    三十幾名小太監中的蹴鞠高手認真的聽梁莘講解新的規則,以及一些梁莘這種偽球迷知道的戰術技巧。


    天已經黑透了。


    趙有福還在查抄蔡京的家,蔡京呢也住進了大理寺的大牢,他弟弟蔡卞的家雖然沒有被封,卻被舊法一脈安排人完全包圍,以防止有任何人,或是任何東西被送出去。


    身為權知開封府的吳居厚,有心卻無力,因為連他也在彈劾名單中。


    蔡卞也沒辦法迴家,被軟禁在了樞密院中。


    蔡京坐在大牢中,想不通。


    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而且自己頭頂上懸著的是僭越之罪,這罪可重、可輕。若重的話,流放瞻州都不意外,永生不得迴中原也是常有的事。


    此時,他還不知道,扣在他們兄弟腦門子上,最重的那條罪名是,勾結簡王,有不臣之心。


    眼下,蔡京也不知道應該找那條門路了。


    宮裏,自己關係好的公公嘛,似乎真的全死了。


    怎麽就一夜之間,全死了呢?


    再說皇宮內。


    梁莘這邊一切準備就緒,然後準備瓜果、酒水、點心,點上火盆,請趙佶入座。


    趙佶坐好,梁莘往前走了一步:“勝,每人賞錢二十千(二十貫錢)。敗,所有人去清理金水桶十日。分上下半場,每場兩刻鍾,其間休息一刻鍾。”


    說完,王浦捧著一隻新改造好的球來到趙佶麵前。


    趙佶接過,隨意的踢了一腳,將球踢入場中。


    球賽開始。


    蹴鞠是藝術,激烈性不夠強。


    新式蹴鞠是對抗,勝負的後果差異很大的情況下。年輕的太監們上來就拚足了力氣。


    “恩,有意思。”趙佶很快來了興趣。


    梁莘則是走到暗處,找地方坐下休息。


    他又頭疼了。


    這時候應該到他休息的時間了,竟然還要為了趙佶加班,累了。


    頭疼。


    mmp,梁莘內心又開始罵趙佶了。


    罵的……可髒了。


    此時,宮外。


    館驛。


    梁師成換上尋常的富家翁的衣服,悄悄的來到了館驛。


    以他的為人,作好事怎麽可能不留名呢。


    是他把這些人招進京的,所以他要讓這些人明白,是他梁師成,才給了這些人前程,這些人必須承他的情,記他的恩。


    礬樓叫了一桌菜,備上好酒。


    在座的,最年輕的一個都已經三十六歲,成為進士時間最短的一人也有八年,最長的十二年,最高的官階是正七品。


    “雜家,敬各位。”


    梁師成這一開口,懂的自然懂,不懂的,這輩子止步於七品官了。


    “雜家住的離這裏不遠……”


    連家庭住址都說了。


    梁師成第三句:“今日汴京城街上挺熱鬧,蔡右丞的家要被抄了……”


    說完這些,梁師成隻是敬酒。


    禦前太監、書藝局管事、為官家傳詔、為官家磨墨……


    這一係列頭銜頂在梁師成頭頂上。


    這酒敬的,吃席的一眾人等,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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